《芙蓉帐》完结
猛的一吸气想来个自我了断赶紧俐落些也总好过给个未知生物生吞活剥了,却不料猛的灌入肺部的并不是预期的冰冷湖水,而是潮湿刺骨又带著些许湿意的空气,猝不及防的凝轩一个劲儿的咳嗽,仿佛要给肺咳出来似的,没来就没什麽底子的肺部立马气结,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让凝轩叫苦不迭,想说话却竟是不得空。
坐在雪地里,根本不需要风的推波助澜,凝轩抖得跟个筛子一样。缓了缓神,间墨棋和青竹匆忙的围过来给自己挡风,眼前多出一个陌生的身影,忙前忙後的,凝轩来不及细看他是谁,只见他一把拿过青竹手腕上挂的大氅裹在了凝轩身上,随即身体一轻,便被男子打横抱起;冷风刮的凝轩脸生疼,仿佛要被生生撕开一般,僵硬的眨著眼,都可以看见睫毛上的冰珠,刚从水里捞出来就这麽时上时下像过山车一样,凝轩叫苦不迭,什麽都还没来得及吃的胃里一阵阵直翻恶心,想告诉他别这麽急死忙活的像投胎似的,却感觉连嘴都结了冰似的张不开。
场景突然变得熟悉起来,眨眼间便又再回了这封玄奕的主卧,瞬间一暖的感觉让凝轩不禁以为自己重生了,锦被盖下来,凝轩看著那被子在裹到自己身前时碰到耳际边的一绺长发,长发竟笔直的从中间直接断开,一个直角的歪过来,凝轩见状差点笑场。
“怎麽了?”封玄奕紧跟著风风火火一路施展轻功翩然而至的男子,又看了看在床上被裹成了个粽子似的、浑身湿漉漉被冻得脸色发白的凝轩,英眉微敛,凝眸深邃的在两人之间逡巡著。
男子──封玄振,八皇子豫亲王──虽说在边塞历练多时,却在封玄奕面前难免的孩子气的摸了摸鼻子以掩盖自己的心虚。
(11鲜币)第五章 豫亲王荣归 中
第五章 豫亲王荣归 中
“想借皇兄府里的兵书一阅来著,想著速去速回不让皇兄多等,却不料走的太急,刚到池边恰好这人也在,他一愣,我没来得及停下,就给直接撞进湖里了。”说著,封玄振指了指在床上哆嗦不已的人。
凝轩好不容易在这温暖的环境中回神,却不料听的竟是这麽个解释,搞了半天自己还成了木桩子碍著你的路了?!靠!要知道老子差点因为你的一个没来得及停下而和阎王约会!
“你!啊欠!”凝轩颤抖的怒视回去,身上被裹的结结实实无法以实际行动宣泄自己的愤怒,就连眼神和言语也因为颤抖和这不合时宜的喷嚏而杀伤力大打折扣。
封玄奕默不作声,绷著个脸不置可否的在封玄振和凝轩之间来回打量逡巡,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见封玄奕不吱声,更是猜不出喜怒一脸高深莫测的看著自己和那个小厮,封玄振急忙道:“五哥你别介意,也别怪罪他,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这事儿就这麽算了吧,不是说准备了酒宴麽?我老早就惦记著五哥家的酒糟团子了。”
封玄振顾左右而言他,本想著是帮凝轩解围免受封玄奕的责怪,却不料一句话给凝轩气得够呛:明明莫名其妙被撞入水里的是我,差点也淹死的是我,一路风风火火快被冻僵的也是我,怎麽倒弄得全是我的不是?我又不是个标杆儿,整天闲著没事儿杵在那里等著你撞!明明是你技艺不佳无法受控自如,别仗著就是个皇子王爷的耀武扬威!丫的,老子见过的世面多了,搞不好多少年以後你们的乾尸标本都是老子去观赏的!
嘴唇被冻得青白一片,可脑子却灵光的很,刚要勉为其难运用这僵硬的唇瓣反唇相讥,一路跟在身後狂奔回来的青竹和墨棋上气不接下气的进了主卧中庭,看见在软榻上被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凝轩,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的两位王爷,急忙扑倒行礼。
“去看看他,带他进去把那身湿衣服换下来,在那两个手炉进去给他暖著。”封玄奕看著一副斗鸡似的就要爆发的凝轩,忍笑著赶紧在他爆发之前给打发进去。
墨棋和青竹得令,利索的将浑身僵硬的凝轩搀扶进内室。却看的八皇子封玄振一愣一愣的闹不明白,想著合著这五哥是转性了不是?对个小厮都这麽关怀备至照顾有佳,刚才那神情,虽然是绷著脸,可让他这自小就和封玄奕一起长大的封玄振来说,实在是不能不理解为是一种打从心里的调笑,和一丝破天荒的柔情。
“五哥?”封玄振不确定的轻唤道。
这才意识到无意中又失态的封玄奕不著痕迹的嗯了声,示意封玄振先坐,随即让门外候著的依权上茶:“我知道你不爱喝口味太重的茶,这是早些时候我让人特地给你备好的香片,你尝尝,要是喜欢就给你包回去。”
封玄振端著茶盏,一手捏著茶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著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抬眼瞥了眼封玄奕,又若有似无的扫过大门紧闭的内室,唇边扬起一个弧度:“好啊,五哥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不过五哥趁我不在的时候可以事务繁忙啊,这才多久,那个叫什麽的新宠就成了旧爱,如今这是又添佳人了?”
疑问的语句却是陈述的口吻,封玄奕不以为意,一手支在桌上撑著下巴,一手端著手里的茶盏轻晃著,眼眸深邃悠远的看著窗外,却又仿佛什麽都没看,只是随便的这麽一瞥,声音压得低沈,几乎微不可闻,言中含笑:“你说哪个?”
封玄振不置可否,反正五哥的风流是华朝出了名的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就像一日三餐,多吃一顿撑不死,少吃一顿也饿不死,从没人那封玄奕的宠妾们当做话题,因为大家已经习惯了他身边不停更换的男男女女,更何况他本就是皇亲,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今儿个在朝上,你放肆了,父皇要留你午膳,你竟然说要到我这儿来吃酒糟团子,落在二哥和大哥耳朵里又不知道会说成什麽样。”虽是这麽说,可面上却是全然的不以为意,封玄奕一手端起茶盏,只是轻轻的吹了几下,浅嘬一口。
“反正大家都知道我跟你亲近,要是有意避开反而更引人怀疑,我还不如直接自个儿光明正大的过来图个安心,”封玄振也同样的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沾沾自喜的哼哼著,“你瞧,这不父皇都让我过来好好吃,还让你命人好好给我做一顿,让我吃个够呢。”
封玄奕挑眉,不置可否:“你这次可谓是一战成名,吹了三个月的西北风,也没给你吹的精明点儿,倒是小聪明依旧,好在是功成名就了,要不看你脸往哪儿搁。”
“哪能啊,父皇能派我出战,必定是算准了胜仗才能让我去的,要不他这力保我的人不也很没面子麽。”封玄振嘿嘿笑道。
“啧啧,看不出,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吹了三个月的边塞风霜,这脑子灵光很多嘛,”封玄奕唇角一扬,调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在我面前抒发一下自己的豪情壮志呢,我这打压你的词儿都想好了,你突然来这麽一下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啊。”
“五哥,你就被笑话我了。”封玄振虽说如今也算是战功赫赫威震一方的少年将军了,可也不过是刚刚成年,这孩子的心性还是难免的,再面上故作老成却也只是装装样子,关键时候一激一逗的难免沈不住气漏了底。
“此去一行,定北侯可有为难你?”封玄奕轻声问道。
“哪能啊,好歹我是父皇亲指的,而且还让他多多提点,况且我是个副将,人家才是主帅,统筹全局。”封玄振正色道,“不过说真的,五哥,这定北侯还真是有一手,无论是军事兵法心理战术还是奇兵骑术,简直样样在行,好几次我都觉得神了,只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能不能为你所用,要看这势到底是个什麽吹向,他可以帮太子,亦可以帮我们,况且他现在中立,亦或者只要他不明著帮太子拉拢权势已经是对我们手下留情了。”
(11鲜币)第六章 豫亲王荣归 下
第六章 豫亲王荣归 下
若是从前,封玄振定不满的嚷嚷回去,不过就是个年近半百的糟老头子,能有什麽厉害,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曾经、都过去了,可这次真切的在一旁观看,实在是让他向来眼高於顶自命不凡的八皇子豫亲王也不得不心服口服,这样一个人,即便是哪日倒戈相向想将华朝据为己有也不是不可能,且不说这华朝江山有大半都是他一人打下的,就说他的为人处事以及手下一干死忠的将士们,即便开辟一个属於自己的疆土也不是不可能,但却为何会乖乖屈服在父皇麾下,要知道比起武治,父皇更偏重於安邦的文治,对於如此军事奇才实在是委屈了,人生最痛苦的莫过於怀才不遇。
虽然在华朝来说,在所有的武将中没有人的地位能够出他定北侯之右了,可却终究还是让人有屈才、大材小用之感,尤其是这次跟在他身边看他行军作战仅仅有条行止得当的样子,甚至是政务也别有自己的一套路数,不得不说即便是作为文官,也很有自己的见解。
见封玄振罕见的这麽平静,尤其还是他一向自诩的领域,封玄奕不禁好笑道:“怎麽,连你也被他收买的心服口服了?”
“哪有。”封玄振不悦道,却说得没有丝毫底气。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况且我也没说不可以,”封玄奕好笑道,“有个追逐努力的目标也是好的,总比你整天游手好闲的缠著我打猎的好,多向人家定北侯好好学学,怎麽说也是你难得的启蒙恩师。”
封玄振不置可否,幽深的墨眸忽的一转,直视的封玄奕说不出的坏笑:“不过啊五哥,今天在朝上你可真──”
後面的内容不言而喻,知道封玄振是故意打趣的封玄奕飞过一记眼刀,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的阳光模样,笑的人连心都暖了似的:“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却看的封玄振一个哆嗦。
“下午去大哥府上坐坐,把你这次从塞外带回来的那件兽皮大袄也拿去,”封玄奕突喝著茶然来了这麽一句,“该做的做,该说的说,张狂些,自大些,木讷些。”
而封玄振却仿佛毫不意外一般,思维同样的跳跃,只是眉宇间神色一敛,应道:“我知道。”
内室突然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话的内容也不过一句“不要”,可配上时间地点以及里面的人,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封玄振一个不稳一口茶直接碰了出来,而封玄奕却仿佛见怪不怪似的,一脸好笑的看著大惊小怪的封玄振回了一眼“至於麽”的表情。
凝轩一个箭步推门冲了出来,一腿跨在门外一腿依旧在门内,一手撑著镂花的檀木门板,一手捂著自己的脖子,从上到下换了一身还算乾净的小厮短打,目光愤恨的仿佛遇见了什麽天敌一般盯著青竹手里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我警告你,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要是再敢那那种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靠近我,别怪我出手无兄弟!”
其实也没有凝轩形容的那麽吓人,不过是见著天气冷,前些日子有人送了封玄奕一条雪兔围领,毛色雪白根根晶莹剔透,就像是镀了水晶一般,质感也十分细腻光滑,封玄奕想都没想就直接赐给了凝轩让他用,可怪就怪在这东西好是好,凝轩也喜欢,可一想到这是生生从兔子身上拔下来的,连皮带肉的,古代的工艺技术凝轩实在不敢去探究它的乾净俐落程度,倒也不是嫌他有味,拿在手上摸摸把玩什麽的倒还可以,但是要把它围在脖子上,总是觉得怪怪的,哪里不对劲似的,时不时还会想到那扒了皮的兔子红彤彤一团一团的,以这个大小应该一只还不够,想著这通体血沥呼啦的肉团不止一个的堆在一起,光是想想都觉得鸡皮疙瘩集体立正站好。
所以凝轩死都不愿意戴它,就连那个狐皮裘袄也是好说歹说实在冷的没法子了,好说歹说了半天,从适应到习惯到无视那种毛茸茸的感觉不知让凝轩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和心理暗示,可最终的动力还是源於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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