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完结
见了床,宴子桀就一头栽下去,伏在那里不动了。
胡璇忙里忙外的给他脱衣服、擦掉他呕吐的污渍、换水擦脸擦脚、再灌备好了的醒酒茶……一套忙下来,过了半个时辰,才算盖上被子让他睡安稳。
本想清理了房间就出去守著,站在门外等吩咐是他的本份,可是宴子桀不时的发出哼哼呀呀的声音,似乎还是很痛苦,胡璇索性搬来小椅,点著一盏微弱的油灯,守在床边。
尖削的下颌、弓字形完美的眉骨、高挺英气的鼻子、薄厚适中颇有男性硬郎之风的嘴唇……胡璇温柔的打量著他,熟睡了的他好让人安心。至少不会似他清醒时那麽无情。长年的征战让胡璇记忆中,宴子桀白析的皮肤变成了淡淡的古铜色,这使原本倾向於美丽的面孔,变得英气卓群……他的眉头皱了皱,嘴里喃喃出声:“……没醉……没……”。
胡璇轻笑了下,用沾湿的毛巾为他擦了擦额头,情难自禁的低声道:“还逞强!”
似乎是听到了胡璇微弱的声音,也可能醒酒茶发生了效应,宴子桀忽然睁开眼,一手按住胡璇正在为自己擦拭的手。
……胡璇开始紧张起来,不可否认的,他现在有些害怕宴子桀,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屡次暴行,更可怕的是每一次心灵的剌伤。
就那样抓著胡璇的手,宴子桀目光迷离的盯著胡璇的脸,缓缓的抬起另一支手。
胡璇的心里开始发毛……喝醉了酒……他会不会更过份?刚刚的伤才刚敷过药,总算能撑得住了,要是他再……自己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高温的手掌抚著胡璇的脸,宴子桀的脸上忽然呈现出一个有点呆滞到让人错觉近乎天真的笑容:“……你真好看……”
心头一股暖流,似乎好多天来受到的伤害都被这酒後的梦呓抚平,胡璇怔住了,心跳得很快,呼吸有些不稳定,痴痴的盯著宴子桀。
他的手向里带,胡璇就茫然的顺著他的意,靠近他的身体,最後顺从的被他拥进怀里,躺在他的身边。
宴子桀的一支手绕过胡璇的肩拥著他,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的划过他的脸颊,停留在他的唇上,然後再度下滑,延著他的领口探进里面,
微微用力的抚弄他胸前的肌肤,而同时,宴子桀压上了胡璇的唇,带著浓重的酒气和他特有的男人的气息,灵巧的将舌绕进了胡璇的口中,肆意的吸吮撩缠。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胡璇先是惊震,这麽长久以来,他与宴子桀交合了数次,宴子桀从来都没有吻过他。而现在,他浓重的、似乎满怀蜜意的吻著他,还……另一支手抚弄著他胸前最为敏感的凸起,时而轻弹,时而夹捏……胡璇的身体开始发生异样的变化,燥热的感觉由下而上的直冲上头顶,他被他吻得几呼难以喘息,却又感到一种迷蒙的舒畅,而长久不曾有过欲望发泄下体渐渐挺硬了起来……
第一次,想让他压上来用力的拥紧自己,忠於直觉的,胡璇轻轻将自己贴近他的身体,渴求更多的爱抚……
……“呼呼……”……
胡璇看著因酒醉而呼声渐起的宴子桀,他显然又沈沈的睡去了,手臂还兀自伸在自己的衣襟中压著他,一条腿也毫不客气的压上了他的身
……要是一直这样被他拥著,那有多美好……沈溺於宴子桀酒醉後无意施与的小小幸福,胡璇也渐渐进入了睡梦中。
“妈的,痛死了!”
胡璇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如果没记错,从四年前宴子桀离开皇宫开始到现在,这是睡得最安稳的一觉。被宴子桀不痛快的声音惊醒,天色已然大明。
胡璇惊得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宴子桀围著被子、光著上半身坐在床上低著头,一手卡著自己的眉心,低声咒骂:“……每次都这麽痛!妈的好端端来出什麽使!”
“……”胡璇慌忙从他背後绕下床,取了杯子,窗前的小炭灶上取下温了一夜的姜汤倒进碗中,小心的端到他面前:“将军,喝下就不会这麽痛了。”
皱著眉头接过杯子,一仰头灌了下去,宴子桀又把杯子推给胡璇:“哪个让你睡这里的?以後到你自己房里去。没规举!”然後两手一伸,示意:更衣吧!
……果然只是酒醉。可是,酒醉时候他才真的释放心底的感觉吧?——无可否认的胡璇还是被他的态度伤到了,不过以他的感觉,宴子桀真的生气的话,该不是这麽骂一句便了结了吧?他也许……真的有一点喜欢自己也说不定……
这样想著,胡璇默默的为他更衣、整理床铺,叫人送来洗涑用品……
“命人多备一匹马,今天本将军要带西砥国使者参观校场阅兵。”宴子桀穿戴完毕,又说道:“要匹性子温顺些的。出了事看马厩的一个都别想活命了!”
“是。”胡璇起身向护国宫转用的马厩走去,按著宴子桀的吩咐叫人多牵了匹马返回护国宫大院。
刚走回正院,眼见远远的,一个身著粉色彩衣的娇小身影远远的走来,身後随了两个侍从,看那女子打扮,头顶粉绢缠发,围缀著无数玉石点缀,奘蓝牙子的水粉色长裙,在腰间配了条淡蓝的腰巾,脚踏一双鞋头上扬的类似马靴的绣花靴,看妆束便知道是西砥国人了。胡璇这才想起昨天听到两个小太监说起,今次来使宴国的,是位西砥公主。这便想到了今日宴子桀是陪著她阅兵,心里不由的泛起一丝丝酸楚的感觉。
再看宴子桀,已然不似清晨起来的倦态,由书房里大步流星的赶了出来,迎向那西砥公主。
“公主亲临护国宫,怎麽不派人通知子桀,子桀也好命人迎公主的架啊。”宴子桀远远的便向那位西砥公主打招呼。
他对她自称子桀,连“本将军”、“本王爷”、或是谦逊一点的“小王”这样的称号都不用了……他们才见过一面……胡璇习惯性的随在宴子桀的身後,低著头,看著宴子桀翻飞似的脚步,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天边儿。
“叶纳还以为可以看到宴大将军赖床不起的景像才早早赶来,哪知道将军起得这麽早。”婉如铃声般清脆的声音,配著那张白中透著淡淡粉色的水秀容貌、还有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张樱红的小嘴儿开郎的笑著,露出白贝般整齐的牙齿,就像自然清丽小百灵般可爱的公主……
胡璇知道西砥是大漠游牧民族发展起来的国家,听说他们体魄强健、勇猛无匹,性格也是豪爽不掬,今天一见这公主,却无异於中原江南的娇美女子,倒是与传言中的不尽相似。可言谈笑貌间,中原女子是决不敢开男人没起床的玩笑,也不会以堂堂公主之尊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性子确是中原姑娘不同。
这公主自称叶纳,应是她的本名,听他一口流利的汉语,想必是出自中土的老师自幼教导,心中不由的想起西砥国屡攻楚国不下,改进鹭、羌两国之事,看来西砥人也真是对中原虎视眈眈……不过这些对他来讲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宴子桀看来与她很亲昵,两人并著肩,谈笑风声,说著昨日酒宴里的乐事,一人牵了匹马,宴子桀还关心的要她小心,想要亲自扶她上马,却见叶纳公主娇笑一声:“将军恁地小瞧我了。西砥国的儿女都是马背上出生的呢。”说著一拉缰绳,一手扶安,轻轻一纵,稳稳地坐在马背上。那马识得骑主好身法,也顺她的意,稳稳的走了两步,等著宴子桀的马匹。
“公主好身手。”宴子桀也上了马背,二人并肩驱马到了护国宫门前,随行的侍从们才骑上由宫里散养马匹,随著二人去了。
仿似那公主银铃似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大院里,各宫人早散去,睡觉的睡觉,当班的做自己的活计,胡璇愣愣的向著二人消失的方向站了很久,缓缓的移著步子,走向秋波亭的方向。
本来就是这样的。这样的女孩子才配得起子桀!他总是要成家的,无论他是个皇子、平民、商人……总是要娶妻成家的这没错。自己不也是一样,在父皇母後的按排下娶了胡国丞相的女儿院鋆芷嘛……这没什麽,这是正常的。自己不该心有不甘的醋意,说起来……爱上子桀,本就是自己的不是……
现实是残酷的,躲在回忆里总没有罪吧?难以入睡的时候,胡璇总是会来秋波亭。
秋波亭是护国宫的後花园长廊最尽头、座落於湖心的一间凉亭。平日里除了打扫园子的太监宫女,也少有人来後园。他在这里,可以安静的沈浸在自己曾经幸福过的时间里……享受难得的一份虚幻的慰籍。
“皇上架到——”随著一声长音,胡璇被从游飞到过去的回忆中惊醒,回过头来,举著金龙圆伞和双凤仪仗的仗队已停在远处岸边,一身黄袍的宴子勇已经在回廊中,向这边走过来。他身後还随了个太监,手里横抱著一把像是古琴的东西。
“胡璇恭迎圣架。”胡璇也不愿把“罪民”两个字总挂在自己前头,转身跪迎。跪……总是要跪的了。
“爱卿平身。”宴子勇走到他面前,竟用了“爱卿”两个字。看来这安和公的名头,还是给安上了。
“谢皇上。”胡璇站起身来,垂首站在胡璇面前稍侧一点的地方。
“听闻爱卿琴艺一绝,这琴,胡爱卿可还记得?”宴子勇向身後一招手,那老太监便向前一步,双手上托,一把古瑟呈在胡璇面前。
一见这古瑟,胡璇心中不由得一喜。这是当年他最爱的一把琴,音色质朴纯正,每每用这瑟弹起曲来,子桀都陶醉似的……一想到宴子桀,激动的情绪又失落下来。
“皇上谬赞了,胡璇瑟艺不精,偶尔把玩而已。”
“不知寡人可有幸一闻安和公的棋艺啊?”宴子勇向後一转身,那抱瑟的公公忙将瑟至於亭中石桌之上,用袖子将石椅擦了又擦,宴子勇才坐了下去。
胡璇这才注意到,那抱琴的太监就是昨日的安公公。看来他还是得了宴国国君的器重,倒底算是宴国的老仆啊。
“胡璇技掘,怕扰了圣上雅兴,不敢造肆。”嘴上这麽说著,胡璇却很想能用这瑟再奏一曲……算是一种思忆,一种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