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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无名》完结

作者:螟蛉子 时间:2020-02-17 03:59:10 标签:甜文强强

除此之外,庄家还广置良田,收留孤儿,挑选其中佼佼者,习《天人五衰》。技艺稍逊的,不足以参悟上层武功,领五劫之职,便做授课师父。再次的,在五福典铺谋事。

最次的,做庄头,乃至庄客,耕种田地,缴纳租子,与佃农无异。

“庄客也会武,与本地土瑶苗人联姻,迄今已有数千户,皆服从主人的号令。论起来,少主大可放心,就算皇帝能剿灭乾坤盟,也未必能如法炮制,铲除阳朔的庄家。”

“这是为何?”想到在金陵的所见所闻,庄少功便是一阵后怕。

“山高皇帝远,占了地利人和,朝廷待土瑶苗人,一贯是怀柔的。”

庄少功这才晓得庄家的厉害,可他心内有许多疑虑,丝毫也不欢喜。

离了桂林府,一帮江湖儿女,裘马扬扬,一路往西。

途中,庄少功听无心讲了许多无名的逸事,纵不能解相思苦,也慰情聊胜于无——

他与无名,总是聚少离多。别离的时日,已远超相处的辰光。

可无名的影子,并未淡去。若不胜衣的少年郎,看似无情却有情。百般滋味,当时不曾细品。

红尘挈阔,不在眼前了,才一丝丝萦绕心头,一发深刻起来。

他看山,似无名。看水,也似无名。山和水,也是无情却有情的。

便有了《乐府》中“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体会。

说到疑虑,庄少功的心头,始终盘旋着年幼时江家灭门之事。

自打教七圣刀首领阿若使筷,便有许多情形在他脑内涌现,似曾相识,既生动,又缥缈模糊。

似隔了一层纱,看不分明,唯有入骨的情愫透过来,令他夙寐难安。

他定要和无名重逢,即便聚少离多,但他坚信,无名一定会来寻他,给他一个交代。

因此,他又何必庸人自扰,当务之急,是抽丝剥茧,逐一了结这些纷繁的新仇旧怨。

不一日,到了云南地方。天朗日烈,桃红柳绿,已然阳春光景。

桃花灼灼掩映,驿道一侧,是粼粼湛湛泛着金辉的叶榆水。

这水,济济荡荡,辽阔如海。乍看水面似高过了对岸点苍山麓。

水畔几户扎白缠头或戴风花雪月头饰的人家,拿网围了鱼浦,招徕过往行人。

吃罢鱼浦的春鲤,饮三道茶,羔裘换了纱氅薄衫,再乘马趲路。

庄少功这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晒得脸颊发红,不住地掖袖拭汗。

阿若见状,取了一顶幕离,打马近前,揿在他头上。

庄少功连忙绾缰,拜手以波斯话称谢:“摸思。”

阿若有些不自在,扭头看点苍山:“阿赫马柯,沙剌马特波幸。”

言下之意,是要他保重身体,以免拖累了众人。

无策与无心并驾齐驱,见阿若并无恶意,便也望向嵯峨绵延的点苍山:“三哥,我听大哥讲过,蛊门藏身此山。点苍十九峰,在哪一个山头?”

无心迎着晴光,敛眸颦眉:“蛊门皆为黑苗,信奉蚩尤,行事诡秘。既不服从土知府管教,也极少与其他门派打交道。到底在何处,别说我,连大哥也不知道。”

“看来是要请个引路人。三哥在此地,可有信得过的红颜知己?”

“你太高估为兄了——你阿姊倒是有一个情郎,在土知府做家奴。”

“怎未听阿姊讲过,此地统共有四位土知府,是哪位土知府的家奴?”

“你的小脑袋瓜,装的是九连环七巧图,儿女事何曾入耳?是蒙化州土知府,夷族首领,素与蛊门黑苗不和。其家奴叫‘苏聂沃勒’,用中原话讲,就是‘孔雀’。”

讲至此处,两人勒马于道旁,称初来乍到,打算先去蒙化州,拜过了土知府的山头,再请无颜的情郎“孔雀”引路,去点苍山“踩盘子”,摸一摸蛊门的底。

“皇帝视夜盟主为心腹大患,”庄少功听罢,心中忐忑,“自金陵一战,我和岚妹仓皇逃离,已是朝廷追捕的钦犯。若教这土知府识破身份,岂非自投罗网?”

无策道:“少主不必多虑,这位蒙氏‘土知府’,并非中原的知府——世统其族人,自有兵马封地。原本是前朝所封,改朝换代之后,虽率众归顺,却一直是皇帝的眼中钉。朝廷早有派流官接替其职的打算,只是这位土知府不肯交出大印。若三哥和我所料不差,皇帝收拾了夜盟主,下一个对付的,定是这位土知府。”

七圣刀中,深谙中原话的萨恩点头道:“与朝廷抗衡,有共同的敌人,可以信任。”

庄少功并不愿与朝廷作对,尽管皇帝苛厉,可到底不是残民以逞,无的放矢。所作所为,皆为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即便有好大喜功之嫌,令他难以苟同,却也不失为忧国忧民,勤于政务。

这风口浪尖,皇帝要对付土知府,他要救蓝湘钰,更不愿横生枝节,去拜山头了。

夜烟岚凝思片时,拊掌道:“义兄,我怎么忘了,我爹有位把兄弟在云南,是马帮帮主。我爹与漕盐茶马各帮的行商结盟,这位帮主便是盟中的长老,可以请他领路。”

“少主,”庄少功正要请教这帮主名讳,无心冷不丁地插言道,“属下曾在途中给大哥留口信,大哥得知我等来此,定以为是去了土知府邸。若劳烦马帮帮主引路,便会和大哥错过。再则,人情日远日疏,长辈的人情传至小辈身上,隔得更远了。据我所知,夜盟主已有许久不曾和马帮往来。只怕墙倒众人推,故人心已变,为保全自己,会对夜姑娘不利。”

夜烟岚听无心是为她着想,咬了咬唇,虚心请教道:

“我爹和马帮帮主的私交如何,我是不清楚的。无心你怎知,我爹和马帮久已疏远?”

无颜道:“这登徒子还不是听我讲的?你的白三哥,可是我的老相好了!”

夜烟岚奇怪地看了无颜一眼:“那白三哥怎么知道?”

“我也不须瞒你,我家大哥欠夜家一个人情,可惜夜家施恩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只剩个兄弟,便是夜盟主。大哥早有助夜盟主的打算,让我去金陵查探。我看贵盟白三当家之子白轻卿是个孟浪子,便施了些手段招惹他,夜家的事也就多少知道些。听他说到马帮帮主,我来了一次云南。这马帮帮主,以前市恩说是夜盟主的功劳。后来却变了,做了得罪官办的事,推诿是夜盟主之令。卸磨杀驴的功夫,做得不着痕迹,定有高人在背后指点。这高人,便是盗门少主燕寻。”

说到兴头上,无颜面露得色:“这些阘茸货,我统统——”

无心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无颜的嘴。夜烟岚听罢,沉思良久,忽地莞尔道:“这些阘茸货,统统让你玩弄于股掌间,是不是?你放心罢,我并不喜欢白三哥,决不会醋海翻波。不过,我虽不爱读女四书,但我二爹常讲,真风流,非坐拥后宫三千佳丽,而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一瓢,才是弱水的精魄所在,独一无二,滋味最佳。”

无颜挣开无心的手,含笑问:“若不多饮几瓢,怎么知道,哪一瓢滋味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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