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气天成
说到这里,他的眸也不禁多了几分担忧,“那现在怎么办?宝儿的事情被外人知道了……他若是说了出去,那宝儿是不是要被官府抓去了?”
他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虽惊世骇俗了些,但到底也不大通透,因而只能茫然的瞧着沈暄。沈暄还沉浸在刚才那句话回不过神来,怔忡地看了他许久。一直到宝儿摇了摇他的肩膀时,才终于反应过来。
“无妨……他还未说出去,且发了毒誓绝不外传。就算真的泄露了出去,大哥也有法子护宝儿周全。”他低哑地承诺着,脸上满是认真,一双眸更是深邃的犹如夜空一般。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怀里的宝儿,只觉得先前一切的不悦和愤怒都随着那一句话而消散了个干净。
沈瑞卿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最信沈暄,沈暄说不会有事那便就真的不会有事,因此虽还无法接受自己的特殊,但情绪也终于稳定了不少。然而想到方才自己突然挨的那一顿打,还是觉得委屈,被打了的屁股也又热又疼,连坐都坐不舒服。沈暄看到他不舒服的表情,心口便是一疼,又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宝儿,对不起……”
“大哥不该……真的不该……”
他这个样子,沈瑞卿就算再想生气,也根本就气不起来了。腮帮子微微鼓着,许是见不得男人这么愧疚,他轻轻的回搂住了对方。但心底的自尊又让他无法轻易的说出原谅的话,只能就这样沉默罢了。
沈暄稍稍愣了一瞬。
他自知自己做的过分,因此也没有奢望宝儿一时半会儿就原谅他。被撕裂了的裤子外隐约能瞥见些被打的泛红的臀肉,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将人放在了榻上。
“哥给你拿薄荷膏擦擦……擦了就不疼了……”床边的柜子上放了不少香膏,每夜睡觉之前沈暄都会亲自替宝儿擦身。他挑了一罐清凉的出来,放在了榻边,随后则帮着解开了已经残破的布料。不同于先前的粗暴,他像是生怕碰疼了宝儿,连指尖都小心翼翼的,丝毫没有点在那柔嫩的肌肤上。
然而当真的看见那涨满了掌印的臀肉时,他还是僵在了原地。
沈瑞卿趴在榻上,浑身都有些不太自在。没了布料的遮掩,就这样光溜溜的露出屁股,虽然是要上药,也依旧让他脸颊都烧了个通透。他此时其实已经不怎么疼了,但因红肿的缘故,到热的厉害,就等着对方涂抹薄荷膏上去凉一凉。然而他等了许久,身后的人却一直没有动作。
“哥?”他闷闷的催了一声。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将那凉膏点在了那些掌印上,无比轻柔的将其揉开,好将每一处红肿都仔细的覆盖。薄荷的凉意很快就在皮肉上散开,消去了那些不适的燥热。沈瑞卿乖乖的趴着给他揉,身躯也逐渐放松了下来。紧绷着的意识终于松弛,他午也未曾休息,此时便慢慢的困了,眼皮子都耷拉了不少。沈暄看他一眼,又揉了片刻之后才无声地从柜子里拿了套新的衣物出来。
“宝儿,换上衣服再睡。”
“唔……”他有些艰难的睁开了半只眼睛。
身躯已经软乎乎的了,完全是被抱着坐起来穿裤子的。身上的衣服也因为先前的挣扎而变得皱巴,他依靠在男人的怀里换上了干净又整齐的新衣裳,随后又被轻轻的放了下去,仔细的塞进被褥之。
然而莫名的,沈瑞卿却睁开眼瞧了一眼。
他只是想再看看大哥,看看他此时是不是已经恢复成了原先温柔的模样,然而却忽然瞥见了对方掌心已经干涸的血迹。睡意顿时散了个干净,他立马就清醒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对方的胳膊。
“怎么回事?哥,怎么这么多血?”他飞快地爬坐了起来,仓皇的瞧着那只满是伤痕的掌。双眸甚至比方才更加惊慌无措了一些,沈瑞卿张了张唇,似乎又要淌下泪了。
沈暄却只是笑了笑,将那轻轻的抽了回来。他无意用这点伤口去搏宝儿的同情,因而只是自嘲道:“是我自作自受了……也算是对方才的惩罚吧。”
然而宝儿却又一下子拽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力气,紧紧的就将那只揪住了。指尖颤抖着抚了抚,刚刚结痂的伤口似乎又裂了开来,淌出不少黏腻的鲜血。他当即便不敢再乱摸了,茫然又慌张的看着对方。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破这么深?”他有些无措的四下张望了一下,当瞧见那条被扔在地上的藤条时,泪水便一下子涌了出来。
沈暄垂着眸,轻轻的抿着唇。
“这是大哥应得的惩罚,宝儿不必再看了……”他又想将那只收回来,然而还是依旧被死死的拽住了,连掌心都被迫摊开。
沈瑞卿死死的瞪着他,像是气的无话可说了一般。唇瓣被用力地咬住,似乎下一秒要渗出鲜血。他恼恨的叹了一声,吸了吸鼻子,沙哑地开了口:
“被扎了这么多伤,十指又连心,你都感觉不到疼的吗?就知道乱吃醋……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同别人好?!”腮帮子不自觉的就鼓了起来,他又愁愁的看了一眼那原本漂亮的掌,心疼的在边上摸了摸,“若是以后留了疤可怎么办啊?”
“留了也无妨……”沈暄低低的应声,“刚好能日日提醒我先前都做了什么错事。”
“你还说!”宝儿用力的瞪了他一眼,但在瞧见那掌时,却又根本生不出气,只能扁了扁嘴,闷闷的抱住了男人的腰。他本不想说这些话,然而看着大哥内疚的样子,却还是软了心房。
“这次便原谅你了……”
“毕竟若是换做我,恐怕也会吃醋吃得理智全失……你也是关心则乱……但是,宝儿已经长大了,你如果以后还这样对我——”
“我便再也不同你好了。”他并非是在威胁,而是无比严肃的说着,半点谎话也没有。目光定定的看着对方,沈瑞卿终于把心口里憋了许久的话给说了出来,舒服得都吐了一口浊气。再瞧见那根藤条时,他忽然眉毛一拧,愤愤道:“马上就喊人把这根长满了毛刺的破树条给我烧了!烧的灰都不要剩!宝儿再也不要在府里头瞧见这种东西了!”
“明明多少年从来没用过……你居然还把它藏在柜子里头,你……你真是坏死了!”他气的呼吸都乱了节奏,但上却还是依旧轻柔,“幸好你还知道不能用那个打我,若是你当真用藤条抽了,我今晚就直接去寻祁裴了!”
沈暄愣了一愣。
他也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因而只是又喃喃了一声“对不起”。瞅着他的宝儿又忍不住心软了几分,凑上来亲了亲他的唇瓣,又低头下去亲了亲那结痂的伤疤。
“去寻个大夫来瞧瞧吧,那藤条上也不干净,若是溃破了……就不好了。”
院子里的动静也不小,府里的下人们虽不敢来瞧,但二少爷的哭声却都是听在耳的。瞥见大少爷从里面出来,便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规规矩矩地等着主子的吩咐。听说要去寻城里医馆里头最好的大夫,跑腿的小厮便飞快的出了门,不消片刻便拉着老大夫进了门。
沈瑞卿此时也不要睡了,就坐在一旁陪着沈暄瞧大夫。大夫看见那明显是握了藤条刺出来的伤,用火撩了镊子镊出里头细密的小刺,随后又挑开了伤,用辣酒冲了一番。从始至终,沈暄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在弄的并非是自己的一般;反倒是宝儿在一旁瞧的眉头紧皱,神色都凝重了不少。
到底是小伤,大夫给开了些药膏涂抹,又用透气的布将掌缠上之后便走了。
沈暄还在看着自己的掌沉默。
宝儿一点都见不得他这幅模样,虽屁股上的印子还没完全消下去,但却真的不同他置气了,待大夫一走就把自己塞进了男人的怀里,轻轻的凑上去吻了一下。然而一想到先前对方就是扎着这一刺打的他的屁股,嘴上又不禁埋怨了起来,“你真是的……还好请大夫来瞧,那么多刺陷得那么深了都不知道。”
他“嗯”了一声,抬抱住了怀里的幼弟,也低头在他的唇上啄了啄。深邃的眸在看向宝儿的面孔时便带上了温柔,沈暄又爱怜的抚了抚他的发丝,轻声问道:“大哥做了这样的错事,宝儿还会喜欢大哥吗?”
沈瑞卿气鼓鼓的将脑袋埋在了他的怀里。
他是真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然而却又没法不回答,只能像个小动物一样哼唧了半天之后才小声说了句“喜欢”。搂着他的忽然紧了几分,细密的吻啄也落在了他的脖间。他低低的呻/吟了一声,慢慢的将自己的唇也献了上去。
怎么可能会真的讨厌呢……
就算是要粉身碎骨,他也永远都喜欢大哥啊。
第三十六章
二人就这样玩闹了一下午,一直到沈暄忍耐不住,亲自来催促时,祁裴才恋恋不舍的走了,罢了还要拉着沈瑞卿的,像是此别绵绵无绝期一般絮絮叨叨叮嘱了半天。
宝儿却并不怎么领情,半推半赶的将人捻出了屋。
送走了这尊大佛,他总算舒了一口气,但再抬起头时,瞧见的却是沈暄有些难看的脸色。心口猛的一悸,他赶忙露出个讨巧的笑来,拉着大哥的就抱了上去。
“哥……一下午都没看见大哥,大哥在忙什么?”
“嗯?瑞卿还记挂着大哥?”祁裴虽已经走了,但沈暄心里依旧醋的厉害,摸了摸宝儿的脑袋,似笑非笑道,“下午不是有朋友陪着瑞卿么?瑞卿还能分出心思牵挂大哥?”
沈瑞卿鼓起了腮帮。
“宝儿知道大哥不喜欢祁裴……”他的脑袋依旧埋在沈暄的衣服里,声音闷在里面,听得不大清楚,“可是他都来了……”
“谁说大哥不喜欢祁家小子?”眉挑了挑,大少爷又抚了一下他的发丝,“瑞卿定当是错怪大哥了,大哥怎么会不喜欢瑞卿最好的朋友呢?”
他笑眯眯的说着违心的话,听得宝儿都忍不住要拆穿他,“……你明明脸色那么臭,每次瞧见宝儿和祁裴在一起的时候,大哥就会生气……”
“嗯?那既然知道大哥不喜欢那小子,瑞卿又为何常常找他玩呢?”
“……学堂里,只有祁裴不欺负宝儿啊。”嘴扁了扁,他也不肯再抱沈暄了,略生闷气的靠在了床檐上,“祁裴人不坏,又聪明,待人又好……愿意同又蠢有笨的宝儿一起玩,而且从来不捉弄我。我也不知道大哥为何总不喜欢祁裴,但别人都来了,以礼待人总是应该的。这不正是大哥教我的么?”
朋友与大哥之间生了矛盾,沈瑞卿轻轻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瞧着对方,眨了眨圆润乌黑的眼睛,“不过……大哥若真是生气,那宝儿少同他来往就是了。”
见真的惹恼了宝儿,沈暄反倒笑了,弯下腰点了点他的眉心,“蠢宝儿,大哥逗你的。你爱与他玩便玩吧,但记住,不得做危险的事。”
“而且,不得在除了大哥以外的人面前衣衫不整,知道了吗?”
“好,好……”他点头应了,但眼神却还偷偷的瞟着对方,显然是不信的模样。
先前同祁裴玩闹也花了不少力气,此时空闲下来,沈瑞卿倒忽然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沁出两滴泪来。
“大哥饿了么?不如早些用晚膳吧……宝儿困了,想早点睡。”
他这般说了,沈暄自然不会拒绝,喊了外面一声便有丫鬟将晚膳端上。夏日炎炎,府上下也不再用米饭,而是提前煮好了凉粥。沈瑞卿先前病着,此时恢复了身体,连喝了两碗凉粥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