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驸马爷
戴石等人都安静下来。
谢则安收养的几个流浪儿年纪比较小,不是很理解谢则安的话,都乖乖地上前几步围到谢则安周围看着戴石等人。
戴石这批人都是谢则安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谢则安挑的时候没挑那种孤傲不屈的,也没挑那种垂头丧气的,领回的都是些觉得生活还有盼头、还想着放手一搏图个好将来的人,个个都不失机灵。
谢则安说得郑重,他们也听得心头凛然。
谢则安已经把利弊摆在他们眼前。
利是只要他们留下,谢则安就会像护着芸娘一样护着他们。
短短几个月里,谢则安先是白手起家,盘下宅院买回了他们;在他们以为自己只是成了商户的仆从时,谢则安摇身一变成了尚书之子,往来都是了不得的达官贵人;在他们以为自己会是纨绔子弟的“亲信”时,谢则安居然又当上了驸马,成为众人口中的“皇亲国戚”。
这样一个人愿意护着他们,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弊,却是可能惹来像芸娘这样的杀身之祸。
戴石最先说话:“与其像狗一样活着,还不如跟着小官人做事。想想那些达官贵人居然会害怕我们这样的‘下等人’,害怕到寝食难安,冒险找人来杀我们,我只觉得痛快!”
戴石一领头,其他人也纷纷站了出来。
最终没有人走出屋门。
谢则安说:“那我们就开始行动吧,光靠秦先生那边追查是不够的,我们自己得用点心。”他垂眸停顿片刻,沉声下达任务,“我会把京城中不太对头的人挑出来,你们给我想办法盯一盯,遇到解决不了的情况不要打草惊蛇,先来找我商量。”
入京已经几个月,谢则安对京城的布局早就了然于胸,就跟他所说的那样,他只要稍微和送菜的、送杂货的人聊上几句,马上能确定这家人多少丁口——甚至还能掌握他们饮食上、起居上的偏好。
这些都是摆在所有人眼前的线索,只是一般而言大家都不会去在意这种东西就是了。谢则安本来也没兴致去琢磨这些,可自己的人都被砍了两刀,他没兴致也得追查清楚。
免得其他人见他好欺负,学着这家伙欺负到他头上来。
谢则安打发小一辈的去念书,只留下戴石等人教授他们一些追查技巧。想调查事情不一定要专业人士,越是不起眼的人越适合,除了戴石外的其他人基本都已经被谢则安安排到张大义各个商铺里帮把手,就算去接触各行各业的人也不会引人疑窦。
呵呵,这次的主使人最好藏好一点,千万别让他查出来,否则他只能杀他们这只鸡给猴看了。
谢则安心里是有怀疑对象的,能冲着芸娘来,最有可能是和炼钢法有关。提到这个炼钢法的话第一嫌疑人自然是齐王父子,但反过来一想,青天白日之下做出这种事未免太张狂了,也有可能是齐王父子的对头故意嫁祸给他们——反正主使人基本不会脱出这个范围。
既然两边都有嫌疑,那就正向反向双管齐下,一起查个彻底!
谢则安一向很有耐心。
他向晏宁公主借了人保护“私塾”,安心地筹备着把晏宁公主接回谢府这桩“要事”。
晏宁公主过来时没有搞大排场,在仆从的引领下先去拜见谢晖和谢老夫人。饶是如此,随晏宁公主一起过来的宫人和东西还是让谢府忙翻了天。
谢则安眨巴着眼看着“新房”在短短半个时辰中彻底变了样,不得不承认论讲究还是人家皇家人够讲究!
晏宁公主从谢晖夫妇那边出来后又去见李氏,最后在李氏的带领下入住“新房”。
谢则安见晏宁公主眼底有着掩不住的疲累,给晏宁公主倒了杯茶送到她手里:“这茶加了奶,香甜又暖胃,你喝喝看。”
晏宁公主“嗯”地一声,乖乖喝了起来。
谢则安的小心脏快萌化了。
他怕晏宁公主不自在,叫人去把谢小妹找了过来。
谢小妹很快就蹬着小短腿跑进屋,高高兴兴地问:“宁儿姐姐,以后你就是我嫂子了吗?”
晏宁公主很喜欢天真活泼的谢小妹,听到这话时手一颤。她淡淡地一笑,落落大方地说:“对。”
不自在的人变成了谢则安。
太邪恶了,晏宁才多小啊!
谢则安说:“我想起我有点事要办,你们聊!”
晏宁公主和谢小妹齐齐目送谢则安,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谢小妹说:“嫂嫂,哥哥这是害羞呢!”
晏宁公主想笑,笑意又顿在唇边。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最近你哥哥有没有和你讲故事?”
谢小妹兴奋地说:“讲了哦,我给嫂嫂你讲!”
晏宁公主含笑听谢小妹叽叽喳喳地说起谢则安给她讲的新故事——
东胜神州有一花果山,山顶一石,受日月精月华,产下一石猴……
谢小妹讲故事极有天赋,晏宁公主又是惯于聆听的人,一个说一个听,不知不觉竟到了饭点。
谢则安硬着头皮来喊人去吃饭。
晏宁公主的好相处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一入夜,谢则安就纠结了。
虽说晏宁公主是他老婆,可一想到要和这么个小萝莉同床共寝,谢则安实在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谢则安正要和晏宁公主商量呢,晏宁公主却主动开口:“我不习惯和人同床,三郎你多拿一张被子睡到榻上吧。”
谢则安如蒙大赦:“好,就这么办!”
晏宁公主笑了起来,转念想到谢小妹讲的故事,忍不住追问:“石猴这么一闹,后面会遇到什么事?”
谢则安一愣,见晏宁公主目光熠熠发亮,知道她是对《西游记》的好奇心。他瞧了眼晏宁公主隐隐泛青的眼窝,不容反对地说:“想听故事?行,你乖乖睡觉,什么时候你作息正常了,我再给你和小妹讲石猴会怎么样。”
晏宁公主一滞,心里有些着恼,又有点泛暖。
她原想着要看些书的,见谢则安不像在开玩笑,只能听话地躺上床拉好被子,探出颗小脑袋小声地说:“你说话要算话……”
谢则安:“……”
卖萌可耻啊公主殿下!
谢则安一本正经地说:“我一向说话算话!”
晏宁公主闭上眼睛一会儿,又忍不住睁开眼说道:“石猴一定会被打压的,有那么多厉害人物在,肯定不会让他得意太久。”
谢则安说:“幸亏不是我写的,要不然非被你气死不可,还没讲过去的事儿都被你猜到了。还打压不打压的,猴子就是猴子,你别瞎想。再不睡的话你以后就别想听了,我让小妹也不给你讲。”
晏宁公主知道谢则安是把自己当谢小妹一样哄,心里却还是微微发甜。
她乖乖闭眼睡觉。
谢则安见晏宁公主睡下了,起身抱起被子给自己“铺床”。
这一晚两个人都睡得很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穿越了你不给人讲讲四大名著你都不好意思说你穿过。
胖子:心塞塞,我又不见了。
第七十四章
谢则安的动作没能瞒过所有人。
梁捡一直在追查谢谦手上那些信的来历,意外撞见了谢则安的人几次,他马上找上了谢则安。
谢则安也不隐瞒,冷笑说:“既然敢伤我的人,那我就算是赤手空拳也要咬下他一块肉。”
梁捡说:“很多人你连咬都咬不着。”
谢则安说:“我咬不着也没关系,总有咬得着的人。”
梁捡说:“难道他们会听你的话?”
谢则安说:“他们当然不会听我的话,所以得好好想想。”
谢则安最大的怀疑对象是齐王父子。
赵英非常喜欢齐王父子,因为齐王与他一母同胞,在他没登上帝位之前一直对他极好,等他得了谭无求的帮扶之后又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
正是因为这样,即使齐王有炼钢这个“无关要紧的小爱好”,赵英也一直不怎么在意,反倒对齐王“主动”献出炼钢法的举动大为嘉许。
谢则安倒也不会认为天底下的好东西都该归天子所有,归根到底这炼钢法都是他们从齐王手上强抢过来的,齐王心情不好也没什么。可芸娘的事真要是齐王做的话,那问题可大了,齐王要是没什么想法,怎么可能为了个炼钢法杀人?
这说明他不像他们一样只想弄点钢材来搞大棚,而是想搞点别的东西——比如武器。
谢则安当初嘱咐张大义注意各地矿产,张大义前些天给他带回一个情报:齐王封地那边看着荒凉,实则矿藏十分丰富,而且不允许官府开采,统统被记入了齐王手底下。
齐王把封地一整顿,他在里头搞出多少事儿来还真说不准!
戴石那边也有了不小的进展,那几个匠人之中还真有两个与诸王有关的,其中一个人正是齐王妃的同乡。这人记录在案的祖籍不是那边,但戴石是着人在附近打听,恰好听到匠人的媳妇儿夸口说见过齐王妃回娘家的大排场。
戴石已经让人盯着那个匠人。
谢则安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推断告诉梁捡。
梁捡面色一沉,说道:“陛下与齐王感情极好,真要是他,你准备怎么做?”
谢则安乖乖巧巧地说:“我没准备做什么啊,他是王爷,我只是个,嘿,小小的驸马,哪有能耐和他叫板。”
梁捡一阵头疼。
他说起自己追查的进展:“谢谦做得小心,但还是露了马脚。这段时间他去了城北的茶馆三次,阿蛮铁了心要和他和离,他恐怕着急得很。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茶馆的人有问题,应该是他们联络的地方。”
谢谦也是谢则安想要好好搞一搞的家伙!
谢则安精神一振:“你查了里面的人吗?”
梁捡说:“这茶馆是恭王以前的好友开的,伙计都在京城呆了二十年以上,嫁娶的也大多是京城本地人。”
谢则安说:“您怀疑是恭王?”
梁捡说:“不是我怀疑,是陛下怀疑。”
所以赵英查到这个程度就不再追查。
谢则安问:“能不能把那个茶馆相关的案卷给我瞧瞧?”
梁捡说:“你这小子是这也想掺一脚那也想掺一脚?”
谢则安说:“我就看看,什么都不干!”
梁捡点点头,从衣袖里扔出一卷案卷给了谢则安。他说道:“你要做什么记得与我商量,要不然我可不会对你客气。”他拍拍谢则安的脑袋,“我不像你爹,什么都由着你。”
谢则安麻溜地说:“我晓得!”
谢则安拿着案卷琢磨了许久,在上面圈起几个人,马不停蹄地跑到“私塾”那边忙活。
谢大郎最近陪着晏宁公主借来的禁卫守在这边,平时都在看谢则安的“教材”,看累了就找禁卫们练手,日子过得十分充实。见谢则安来了,正在和禁卫交手的谢大郎停了下来。
谢则安笑眯眯地招呼:“大郎,一起来吧。”
谢大郎点点头,抹了把汗,和谢则安进了屋。
谢则安把戴石找了过来:“这几天我们拿到了不少线索,不妨来大胆假设一些可能性,一个个地排查过去。”
戴石说:“小官人觉得会有什么可能性?”
谢则安说:“假如这事是齐王做的,那说明他很重视芸娘发现的炼钢法——他极有可能有谋逆之心。”他微微冷笑,“现在还有另一条线索——一个有谋逆之心的人给驸马谢谦写信和他‘共商大计’,我们不妨假设两边的背后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