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赞成娘亲和弟弟的想法做法，可这些全都是因他而起。一边是全心为自己着想的娘亲，一边是二叔家平时自己也很怜惜的堂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该怪谁？
　　此刻，双肩不算很强壮的汉子徒然间垮了下来，双膝砰然一声着地，嗓音嘶哑地对方雅艰难地开了口。
　　“对不起！”
　　“哥——”方秀儿惊呼一声。
　　那边方杨氏的哭声也如被什么扼住喉咙一般一下止住，呼气一下哽在喉咙里没喘过来而猛然翻起了白眼，这一下可把方山几人给真正吓着了，顿时喊叫的喊叫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不忙乱。
　　方雅对那边心里只觉得升起一股快意，看向方河却神色复杂。
　　“这是怎么了？哎呀，方家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方河方山你们怎么还不赶快把你们娘扶进屋去！还有郎中……啊，李郎中这几天似乎就在岸村的张家，快，河小子你快去把人请来！”
　　许是之前的动静终于引来了隔壁邻居的注意，本来还偷偷在自家院里张望看热闹的人，突然见到方杨氏发病几个大姐麽麽再顾不上瞧热闹，急忙奔过来七嘴八舌地叫人，同时也围了过来，倒把方雅给挤到了一边。
　　场面一团乱。
　　方雅看着这些，咬咬牙，知道这次是暂时说不了什么了，而且等会肯定会人越来越多，她的存在等下准也变成了其他人的热闹——这么些日子没有回去，她不出门也知道如今自己在村里肯定也是个被人议论最多的，只是弟弟们顾及她才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句而已。
　　深吸了口气，勉强把胸口的那股郁气呼出一些，方雅打算等晚些再来，看来还是直接跟大伯说还是来得好些。
　　次日，方雅特意选了天快擦黑的时候，再一次悄悄来到大伯家，这次大伯一家人都在，看见她叫门时出来迎的方秀儿脸色也不太好，好在天色的原因，远些的也根本瞧不清。
　　这次，方雅没有待多久，在天完全黑下来时就已经出来返回旧房区，全程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暗中留意的人看得二丈摸不着头脑，猜不出他们在里边说了什么，只得抓心挠肺地伸长脖子朝方家张望，恨不得长一对顺风耳能听到那边说什么，好在明日去跟姐妹们聊。
　　最后还是他们各自夫君看不下去了，把人给呵斥回来，这才不甘的拖拉回了屋里。
　　村民们平日除了为了生计白天黑地地干活，唯一的闲暇乐趣就是聊聊闲话了，而且村里人住得又近，谁家有点风吹草动的，翌日准就成了村里村妇们的闲话家常了。
　　加上亲戚女儿哥儿来往走动的，就是去地里干活偶遇外村的人，有时也都能站在路边聊上半天，交流一些彼此村里的八卦什么的。
　　所以，村里几乎是没什么秘密可言的，否则，方杨氏暗地跟陈家谈好的事又哪会这么快就被人知晓了？
　　不过，最近坪岸村最大的话题却有三大件。
　　一件就是方杨氏偷偷把自家侄儿给‘卖’了的事，一件就是方家言哥儿的长姐方雅被陈家给休了。
　　没错，不是逃回娘家，而是被休了才回来的。
　　初听到的人不禁睁大了眼睛，嘴也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真的？！”
　　“那还有假！”一下被大伙关注的妇人脸上忍不住现得色，佯作神秘地说，“我可是听得真真的，我娘家哥夫就是陈村的，这事啊在他们村如今可都不是秘密，也就咱们这里最近没人出去走动才不知道，不信的话到时陈家人再来你们大可自己问。”
　　她这一说，大伙顿时才想起来另一件话题的人来。
　　“是哦，秀儿她娘给河小子说的那家也是陈家村的。”
　　“哈，这下可有热闹瞧了。”
　　“喂，你小点声！这么说也不怕人家听了去到时有你好看的。”
　　被训的是个年轻的新媳妇，顿时脸色有点苍白，忙捂住嘴再不敢多发言。
　　现场安静了一下，人们又开始议论开来。
　　“据说方家都已经收了人家的礼金，而且再怎么说这几年来他们也照顾着言哥儿兄弟俩，这为自家堂兄换亲多少也不算太过分，就是言哥儿年岁还小了些。”
　　“说得也是，要是有人也能来跟我家大小子提换亲，那我肯定不会拒绝。听说陈家小娘子长得可俊了，绣活也做得好。那个陈家来说亲的小伙子看着也是，就是一脸凶样，也不知言哥儿到时……”
　　“羡慕啊？羡慕你怎么不早点去给你家林小子说去？”
　　“嘘——言哥儿来了。”
　　村口大树下的人齐齐禁声，转头看去果然看到方言担着篮子从村外走过来，于是纷纷出声唤人，对方虽然依然沉默但也很有礼貌地回了他们，然后继续往回走。
　　众人等他走过去了这才又小声说话。
　　“哈哈，这事咱可羡慕不来。对了，你们可听说了没？对岸的张家最近也在找人说亲呢。”
　　“哦，这事啊！早听说了。”那麽麽说着摇摇头，脸上满是可惜，“和咱村言哥儿一样，都是那年没了爹娘的张家上门孙子，据说快不行了，这不忙着找人去给那继小子冲喜呢。”
　　“诶？！”
　　“冲喜？！”
　　“可不是？否则你们以为是给谁说的？张大秀才家的大小子？省省吧，那可不是咱们高攀得上的。”
　　“也是。不过我听说这聘金可不少啊，啧！”
　　闻言，其余没出声的人不禁各自心思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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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更赶不上，就粗长点点吧，爱你们~


第13章
　　“姐，小锦，我回来了。”
　　方言朝屋里喊了一声，把担子放在了墙根下，正要进屋，里边就传来哒哒的一串脚步声，还未见到人，方言脸上就禁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
　　果然下一刻门口就冒出一个小脑袋来，对方仰着头脸上是个大大的笑容，小手也捧得高高的，即使碗里的水荡出来顺着手臂流下湿了袖子也没管。
　　“哥，喝水~”
　　“谢谢小锦。”方言忙接过碗仰头喝了，他确实正口渴得很呢，“大姐呢？”
　　“我在这呢。”里面传来方雅的声音，很快方雅的身影也从昏暗的房屋里走出来，“给你留了饭，水也打好了快去洗把脸过来吃饭吧，这都快午时了。”
　　“嗯，我马上就去。”方言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即走开，而是一手拿碗转身弯腰在篮子里掏了掏后提起一物来，冲着方锦晃了晃逗他：“小锦，看！这是什么？”
　　“( ⊙o⊙ )哇！鱼~~~~~~~~”小家伙霎时瞪圆了大眼，满脸的惊喜，直接扑过来抱住他哥的腿，一手伸手去够，“好大条~哇，还是活的！”
　　方言逗了一会把草根递给他让他提着，对上同样面露惊喜的方雅，“姐，等会要麻烦你杀鱼了，等会煮一条给小锦吃。”
　　“好。”方雅同样面露喜悦的笑，满口答应，“我这就去做，小言你快进来坐会歇歇，姐马上就好，小锦帮大姐把鱼拿到盆里好吗？”
　　“好~”
　　方锦大声答应，然后姐弟俩开心地跑去拿盆装水到院子里杀鱼去了，还传来两人商量留一条最大的养着看看，这样明天他们就继续还有鱼吃的对话。
　　只匆忙擦了下脸就去生火的方言听到外面传来的对话，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没消失过。
　　其实要想吃鱼，他大可以每天再去河边钓，不过现在他没有出去对他们说。
　　家里难得再像现在这样快乐温馨过了，他舍不得打扰，舍不得让那样的笑容从家人脸上消失。
　　随着烟袅袅升起，小小的火苗越烧越大，映着火光的眼眸里闪过坚定，这一刻，方言在心里做下了决定。
　　不为他，也为了大姐和小锦，他决定去闯闯试试，若真成了，那到时也能让他们能过上好一些的日子。
　　等再过上一两年，他说不定就能找到让他们一家人再重聚的方法。
　　生完火，方言就暂时没去管它，而是也走出屋去到墙角下揭开筐子上的木板朝里看。
　　见那只奇异的蚕依然活得好好的，他再次放心了些。虽然他也不是很清楚养蚕的事，而且对于这只虫子到底是不是蚕他也都不是很确定，因为对于蚕的样子他也只是记得个模糊影像而已。
　　当时会决定把它带回来都是心底突起的意念，促使他不自觉就上前去把这东西带回来了，隐隐觉得这东西以后会对他有大用……虽然他也不信鬼神，但是经过自己的来历，这点信念也在慢慢崩塌，所以对当时这样莫名其妙涌上来的念头就没太大抵触。
　　“早上我再上山看了，你之前待的那棵树叶子已经没几片了，我就随意找了差不多的，你吃吃看，能吃不？”
　　手里拿了片刚挑回来的叶子放到胖虫子头边，方言小声道，等说完了才觉得他一定是给热昏头了，居然会去问一只虫子。
　　结果让他目瞪口呆的是，那只‘蚕’居然真的动了动了头部，似乎在试探一般碰了碰那片叶子，然后在上面啃了一个小小口，接着出人意料地大眼睛往边上一扭，一伸缩。
　　看动作似乎就像是在做呕吐的动作一样，然后头一偏趴着不动了。
　　“……”
　　方言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一切，好半天后才下意识用空着的手很是没淡定地揉揉眼，再呆呆拿回那片叶子举到眼前细看。
　　上边确实多了个不齐整的啃痕，但若不细看还以为它原本就长这样的……
　　呆呆看了那痕迹半天，再呆呆低头去看里边趴着没动静如死了一般的胖虫子，方言继续“……”
　　心里直接被一片握草刷屏，以及千万只神兽狂奔而过。
　　难不成真的被雷劈成了精不成？
　　不不！
　　说不定那晚的狂风暴雨和大雷就是因为这只胖虫渡劫……失败？？
　　脑里猛闪过上一世看过的各种神幻剧和各类修真小说，方言这一刻是真的淡定无能了，看着筐里的胖虫子两眼直冒光。
　　许是视线太过热烈，里边趴着装死的某虫差点忍不住想缩回树叶底下藏起来。
　　不过以它如今的体力以及身躯，这一想法稍微有点难以挑战。
　　“小言你在干嘛？”
　　方雅的声音一下把方言从幻想里唤回来，一回头就见到方雅和方锦都站在他身后，正不解地看他，忙收拾了一下思绪随手把叶子丢进去后站起身，随意地说：“没做什么，大概是有点累了所以一时没想着起来而已。都弄好了？还需要我帮什么的？”
　　早就发现他蹲在那里了，只是方雅也没有点破，这会只顾上心疼他了，“那就别在外头呆着了，快进去歇着，等会我煮好了鱼再叫你们。”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句，“这虫子……真的是蚕？”
　　“嗯，应该没错，我听镇上的那些商贩就是这样说的。”
　　方雅依然还是半信半疑，不过想到当初言哥儿确实时不时就跟着爹去镇上，说不定就是他听来的。
　　“大眼睛长大以后就会做窝，然后可以拿来做衣裳了，可以给大姐绣花了。”早就听过有关蚕的故事的方锦也兴奋地说。
　　方雅听了不禁也跟着笑，不管是真是假，这些都是弟弟们难得喜欢的东西，她也就不会反对他们养着。
　　若是真的，那也确实是个大惊喜。
　　这一刻，方雅也一点都没有怀疑和想到方言会不会养蚕的事，看着弟弟们欢乐的笑脸，微微握紧了拳头。 Fuxsb.com全本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