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
请问你们互相的第一印象是?
尼古拉斯.傻又疯癫.祁老四:山野粗丫头,不会做饭,烧我厨房,养鸡大户。
廖依依:不洗澡,都味儿了,妄想症。
大将军:手下败将。
请问你们是怎么看对眼了呢?
尼古拉斯.我会抢答.祁老四:她非要对本王负责,我能有什么办法?
廖依依:???
大将军:这是一道送命题。
第 124 章、第一百二十四章
车队一路接着往南行, 如今已快四月末, 惊蛰已过,万物复苏, 雪融地湿, 滋润了冻干的树根, 竟有一日叫廖晓拂发现结了花苞的紫苑。这花恐怕只有宫里的下人才认得,浅紫的花瓣儿开得稀疏, 说是喜阳可放于阴凉地里也能长得好, 不挑水土,皮实得很。再有, 此花不能直接玩赏, 那茎和叶子均是苦涩的, 若不当心碰着了还会皮肉痛痒。
宫里贵人多如繁星,谁都爱看个好颜色,紫苑本就不够标致,故而得了个夜牵牛的歪名。莫要说御花园的匠人养着了, 见着这花的根都要拔去, 生怕哪一宫的主子叫紫苑花蛰了手指头。廖晓拂从前管着兰花, 知道这花好养,摘了几株养在小案上的薄胎碗里,日日勤换着水。
小小车室虽说简陋,叫廖晓拂这一点儿、那一点儿的收拾出来,竟也在苍茫天地之间置出了一方安稳的小巢。只是眼瞧着紫苑花全开了,他却渐渐察觉出来, 太子近来笑得少了。
必定又是有事瞒着他了,廖晓拂心里最清楚殿下的手法。只是这回他不作多问,而是选择等太子想好了,主动来告诉他。因为太子说过凡事不再瞒着他,既然他全心地信这个人,也愿意学会耐着性子等待,去一去性子里的急躁。
两张相对的小榻各把一扇窗,这日廖晓拂在小案上燃了些荣檀香,躺下的时候太子还就着烛火看信条。越往南走,每日放出去的鸽子就越多,好似要在天穹下织出一张密密的大网,盖在胤城的上空。
廖晓拂怕太子有事唤自己,不敢睡得沉,衣裳也未脱,只紧紧搂着自己的小褥子斜靠在枕头上。不知睡了多久,他猛地一个点头将自己惊醒了,看小窗外已过夜半,可面前的枕榻却是空的。自从他在太子寝殿里当职,到了今日还不曾有过此景,每每睁眼,太子皆是酣睡之中或浅眠待起,从不曾留下他一人独去。
“殿下?”慌得睡意消散,他匆忙从褥子上翻身下榻,急得连鞋袜都套不上了,赤着脚就想往外跑。可脚尖刚踩上牦牛的皮子,身子猛然定住了,抬起来的脚丫也收回来了,像是个木头人。等缓了一瞬,廖晓拂一步又一步地退了回来,重新坐回了原地方。
殿下既然说不再瞒着他,就绝不会食言。等万事俱备,皆安排妥当了,殿下一定会与自己说的,急不得,急不得。廖晓拂抱着肚子劝自己,莫要小肚鸡肠,凡事要往大处想想,不可乱了事,要学会沉得住气。太子英明神武,自己也得争气。
想着,廖晓拂深深吸了口气,将脸半埋在褥子里。原先经历的少,太子离了一刻都不行,自己也只愿意做个奴才。现下他见过了万人阵仗,冰雪苍原,雄鹰万里,战马奔腾,心也渐渐地野了,不仅仅想学着做苏大人那般的良伴,他还想像师父一样能耐,给太子掌殿,再往后太子成了皇上,他还想着当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公,当九千岁。
当九千岁。廖晓拂身子又是一颤,心里却惊人地清醒平静。那个位子得是成了人精的狐狸才能当的吧?自己若想叫人信服,还需历练个几十年。不过只要是有心,日夜锤炼下来,总有一天,自己这削瘦的身子能撑得起那一身二品的官服,当得起旁人一声廖公公。
小小的心愿背后是廖晓拂凝聚的仰慕,殊不知心愿在胸中落了根,便发芽,不谙世事的小公公终有一日会褪了青涩,成了明君身畔的左膀右臂。
马车外,祁谟提着褂角,咬着牙,忍着疼爬上阶子,与那半夜偷吃的野猫相比就差嘴里叼着一条鱼。厚厚的帘子掀开一角,自己生怕吵醒的人儿已经醒了,两条小腿儿盘在榻上,玉啄的小脸像阴晴不定的月牙儿。
“拂儿醒了?”祁谟放好帘子,坐到榻边,与方才和杨参将议事的样子截然不同,伸手拔去了小福子的玉冠簪子,“何时醒的?怎么不出去找孤?”
廖晓拂的目光扫一扫太子,见他只穿单衣,便将人推开些,提醒着:“早就醒了,就是怕扰了殿下的正事才没出去。只是奴才不提点着,殿下竟不知道爱惜自身,仗着火力壮便出去受冻。”
祁谟听了一愣,明明已经回暖,怎么还是受冻呢?见小福子眼底浮出来的埋怨和好奇,隐约听懂了这话中话。拂儿这是憋着一肚子的气呢,虽不知道为何没出去寻他,可却等着自己回来兴师问罪,脾气再大也是自己惯出来的,情愿受着。
“拂儿是想问孤方才做什么去了?”祁谟问道,手臂偷偷揽住了人家的侧腰,“不瞒着你,孤去找杨义了。”
“杨参将?”廖晓拂眼角的余光瞥到窗外,天色已初见白,不知不觉太子竟出去整夜,刹那心头微不足道的委屈也没了。
“是了,孤找他是商量大事去了。前几日想过告诉你,可又不想坏了你养花的兴致。跟着的主子明明是太子,你却没享着福气,整年到头东颠西跑,孤就想着再叫你快活几日。”祁谟正色道:“拂儿,过了明晚,咱们就要与杨参将兵分两路,直到豫州。”
廖晓拂散着乌黑的头发,听了不禁抬头一愣:“兵分两路?殿下这几日愁眉不展,就是为了这个?”
祁谟叹了一口长气,无奈地笑了笑,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皆瞒不过他:“正是。莫要忘记孤是钦定的骠骑将军,此刻应在北境御敌,而不是南下往胤城直逼。本就是擅离职守的忤逆之事,更别说皇上疑心甚重,孤若猜得不错,他根本不会对孤手握兵权一事放心。哪怕胤城至北境迢迢路远,他的眼睛探不到,可一入了平原,恐怕早早步下了八百里加急蝠翼,就等着搜出太子的蛛丝马迹呢。”
“八百里加急蝠翼?”廖晓拂小声惊叫一下,绷紧了松弛的双臂,抓住太子问道:“诶呀,自从随殿下出宫,奴才这戒心都松懈了,居然忘了还有这一遭!听师父说八百里加急是皇上的探子,行走于宫中时最为好认,官服上都绣着蝙蝠呢。还有,见着这些大人要赶忙低下头走开,有多远走多远,万万不可对视,他们都是索命的。”
“哪有讹传的厉害,那是陈白霜怕你惹上不该惹的事,说来唬你的。不过替父皇向人索命这事不假,自来君主都养着一支蝠翼。”祁谟怕宫里头的阴狠吓着他,话便放慢了,一点点地说:“八百里加急,是他们的密报皆盛在墨粉制成的黑匣子里,快马加鞭一日能跑八百里,马儿到了驿站倒下就累死,一匹匹地换下来的。蝠翼便是这些密探的手段,昼伏夜出,藏于暗处,魂魄不散地混于人间。孤离开北境前几日彻夜疾书,写了不下百封折子,乃是一招金蝉脱壳,好令北境送回的奏折不断,如同骠骑将军未离一刻。可父皇那个疑心啊,恐怕全天下的人加起来都比不过,孤现下就敢说他并未全信。”
一提起皇上,廖晓拂就好像又看到太子从前受委屈的样子,双臂一酥就揽上了祁谟的腰:“殿下莫怕,如今咱们不在宫里,皇上也不能把殿下如何。”
怀中少年一身绸衫,小小的身子瘫软着,嘴上却劝自己莫怕,祁谟不知该喜还是忧,喜的是拂儿如此心疼自己,忧得是自己总牵着拂儿的心:“放心,孤自然不怕,但父皇他毕竟手揽大权,不可与他直来直去地较量。如今宫里要添龙嗣,他也防着我这个儿子瞒天过海,使计脱离北境,杀他一个措手不及。等再过两日进入平原,咱们的车马就如同摊开的书卷,无处可藏。为了不太过显眼,孤才与杨参将商议分路而行,他装作商户,带精兵先行,孤只留下苏家兵,叫旁人看来就是谁家公子在外逍遥。”
廖晓拂敛起眸色,点了点头,眉间的疑虑却始终未消:“这倒是好,蝠翼是密探,那就不会堂而皇之上街寻人,只在暗处留意。杨参将是殿下提拔上来的亲信,从前只是个参军,想来蝠翼认不出他的样貌来。可殿下的样子……恐怕他们皆是见过的,这要如何藏?莫非殿下要装个见不得风的虚弱公子?”
祁谟借着机会在小福子的脸蛋上偷掐了一把,心里叫苦连天,真想一日天变将人抱回太子殿里,锁上房门不踏出一步,解了这望梅止渴的大瘾,好好吸一通棠花的香气:“自然是要藏着,再由杨参将那边声东击西。蝠翼不会在人前现身,只会跟着生疑的马车,一驾驾摸清底细。孤躲懒倒是清闲,就是辛苦拂儿,要你上下左右地忙着,伺候一个瘸在车里、见风受寒的废物。”
“殿下这是什么话,什么废物不废物的,呸呸呸。”廖晓拂清了清嗓子,剜了太子一眼,却总觉得有何处不对,摸了颈子一把方明白自己局促什么。
蝠翼的眼睛毒得很,认不出杨参将和苏家兵,但准保能认出他这太监的身子。是啊,谁家小厮不长喉结又身形伶仃呢,春日回暖,他又不能再遮起脖子来,那不是此地无银嘛。若是再叫人看见自己的指头翘出兰花来,太子费尽心思的万全之计就昭然天下了。
“殿下,奴才有个不情之请,可也是情理之中的。”去势之人一向忌讳的事他也顾不得了,急着求道:“还请杨参将这两日寻几身女儿家的衣裳来,平常丫头穿的衣裙就行。想要瞒过蝠翼的眼睛,恐怕我扮不得小厮,得扮成丫鬟。”
丫鬟?衣裙?祁谟蓦然一愣,瞥着小福子的身段和五官,又想了想那些娇嫩的布料颜色,津液咽下一口,登时觉得自己更渴了。
而远在胤城的廖玉林也还未睡,书案上的烛火快要燃尽,蜡流得像怆然红泪一般。打了个哈欠,廖玉林望向窗棂,将笔搁下,也觉出自己可笑来了。明明窗子关得严如密蚌,可他却熬着夜,熬着身子,等那人破窗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狸夫人的霸王票~~小福福穿女装,恐怕要把太子迷到飘飘然吧!掐指一算,小福福好像快虚岁十八了……咳咳,引擎的声音有没有!
快渴死的太子:那个,杨参将啊,麻烦你走之前找几身好看的衣裙来,小福福要穿给孤看。
杨义光是想想就噗的一声喷出了鼻血。
太子:啧!没出息!
穿上衣裙甚是新奇的小福福:诶啊,裙子穿上还挺合身,殿下看我好不好看,我转个圈儿啊!
快渴死的太子噗的一声喷出了鼻血。
小福福:没出息……
第 125 章、第一百二十五章
寅时, 夜露凋落, 东边乍现一道白,是日头快要升起来了。
往常到了这个时辰, 廖玉林只要将那扇窗子推开, 就可看见日出一抹曙光穿破祥云。可自从上回玉籽铺空手而回, 他就将窗子关上,犹如惧怕乍暖还寒的倒春, 再不曾开过一瞬。
莫非那天阿斐真是信口胡诌, 消遣他空落一人独自赏月、伤春悲秋?廖玉林胸口憋闷地厉害,扶着桌案一角,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入朝短短不过几月, 廖玉林头顶状元郎的名号, 却比半年前的自己瘦得厉害。
大皇子频频向他示好,有意拉拢,他明知是个火坑可避不开又推脱不掉。四皇子手里捏着小妹的性命,吩咐的事一桩比一桩凶险, 却只能唯命是从。如今眼看着苏婕妤要为皇上添子, 可这大计中的重中之重竟还没有着落, 急得他接连寻遍胤城的玉铺,累得眼窝深陷都毫无察觉。
如今每走一步皆要步履谨慎,稍不留神踏错一寸,不仅断送了性命,更是护不住小妹的周全。一想到依依自落地起就孤苦一人,好容易到了出嫁年纪又被四皇子押做人质, 廖玉林的心口就如同被短刃狠狠捅穿了一记,疼得他举步维艰。
不知不觉中,他竟走至窗边,不由地叹气,想着今日再去哪几家铺子搜罗珍品,将窗子重重地推开了。总之那人是不会再来了,自己关窗装腔作势也是无用,还憋着作甚。
“呦,玉公子终于舍得敞开窗子叫小生进来了?这般热情?那小生可就却之不恭了。”武乐贤倒挂在房檐上,一袭鸦衣与烟霭般的曙色极不相称,也不瞧廖玉林的脸色是如何心事重重,自顾自地翻了个跟头,轻轻跃下窗口。待脚跟站稳已经身在室中,好似回了自己的地方,不客气地翻看着廖玉林的书卷。
廖玉林被这一出变戏法似的身手吓了一跳,心口连堵几日的巨石瞬间被大斧劈开一般,敞亮通透极了,堵在胸膛的浊气一散,就连喘气都顺畅了不少。可他却仍旧沉着脸色,瞥下嘴角甩袖问道:“怎么又是你?这回不请自来,竟还登堂入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