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错
宫内羽林加派人手,宫外五军严防死守,这招请君入瓮实在精彩至极。
晏适容松了一口气,看见城楼下明光熠熠的那人朝他笑笑,做了个什么口型。
——别怕。
晏适容的心犹如被击中,朝底下笑了,眼里似有千颗万颗星,底下那人觉得他比自己这身明光甲还要敞亮。
薛措再没多少耽搁,纵马去宫外交接。吴骁在北地势大,近日京中还得加防,便是怕有什么别有用心之人来作祟。
晏适容目光流连着薛措的背影,等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才发现自己不知盯了他多久,已然失态了,一偏头,便看见晏清将他望着。
“今日这戏精彩么?”冕旒将晏清的表情遮了个干净,他的声音也无喜无怒,令晏适容捉摸不透。
被得吴骁逼举兵围宫,晏清这一招请君入瓮使得委实漂亮。纵观朝野,部分臣子倒戈于吴,晏清便是兵行险着,他要试一试这满朝文武孰奸孰正。
听上去荒唐,可他太了解晏清了,若不是有十足把握,他又怎能行此举?
故露破绽,诱敌深入,假散军队,实加人手,吴骁举兵围宫却是给自己的一道催命符。
若是吴骁不奋力一击,继续蛰伏北疆,他迟早有一天也会被晏清以稍微沉默地方式铲除掉。
晏清的眼中刺,从来没有除不掉的。
晏适容抚掌道:“精彩之至。”
晏清坐了下来,宫人早就为他重新添上了一杯茶,他呷了一口,不紧不慢道:“若是没有你,今日这戏也不会这样精彩。”
晏适容一怔,随即便想明白晏清洞穿自己与京畿几个提督的牵连了。
他屈膝跪在晏清的腿旁,恭维道:“皇兄不愧是真龙天子,兵行险着,请君入瓮,现下铲除心头大患,臣弟贺喜皇兄。”
晏清蹙眉,忽听晏适容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浮云楼上宫人们纷纷下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浮云楼下羽林卫们收剑叩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阖宫上下山呼万岁。
晏清的目光更加阴沉,抬头扫视了一遍跪着的所有人,最后落定在了晏适容头顶,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无名怒气,对他道:“朕有时真是不知你哪句是真的……”
“一直都是真的啊。”晏适容抬起头,三指立誓,眉眼带笑一如小时,潋滟的眸子,精巧的小嘴,看得晏清怒火更盛。
正待他要发作之时,忽见晏适容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随即便晕了过去。
晏清大骇,伸手将晏适容捞在怀中:“快去传太医!传太医!摆驾回宫!”
宫人们吓得魂飞魄散,立马去请太医了。
晏清将晏适容抱在怀中,伸手拭去他嘴上的血迹,莫名地心里一沉。
他忍不住轻声叫了叫怀中的人,“小六……小六……”
可怀中的人睡得极沉,怎么叫也没有反应,双眸紧闭,长睫似扇。
晏清暗下眸子,脸被气得铁青。
这人看似没心没肺,实则一身傲骨,宁可毒发也不愿说句软和话来求他。
玉辇停在了圣和殿,晏清抱着晏适容回了屋,太医已在此等候了。
晏清松开晏适容,叹了口气,吩咐内侍平望:“去朕玉瓶里拿一粒药来。”
平望领命去取,回头看了眼抱着王爷沉思的圣上,也跟着叹了口气。
何苦呢?
最心疼的是皇上,最心狠的也是皇上。
他不敢进言,只得加快脚步去取药,唯恐耽误了。
正巧碰上惠妃,江月伸头打量殿内:“听说皇上请太医了,不知皇上如何了?”
平望藏药于袖中,压低声音道:“不是皇上,是六王爷,他见不得血腥晕过去了。”
江月道:“那本宫可得进去瞧瞧了。”
平望不动声色将江月挡在门外:“娘娘不若过会儿再来?眼下殿内怪乱的。”
江月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那便有劳公公转告皇上,本宫过一会儿再来问安,恭祝皇上铲除奸佞。”
目送着平望进殿,江月轻声吩咐侍女:“待会儿你去太医院打听打听,六王爷患了什么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女子的肥宅快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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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小王爷的身体也不适合大动干戈了[望天]
☆、天妒红颜
晏适容醒来时已被送回了府,一问才晓得他已昏迷了三天。
这三日发生了许多事,吴骁定在十月初问斩于菜市口,树倒猢狲散,一家老小发配充军,已算是天子厚德了。
虽说他又是咯血而晕,可这回醒来感觉身子不似往日那么沉重,只道是宫中太医医术高明,又为他续了回命。
“薛措知道吗?”
承贵叹了口气:“能不知道吗?指挥使大人照顾了您两天,衣不解带的,红莲司三请四请,今日实在推不掉了,他才去红莲司审犯了。”
不必说,那犯便是吴骁了。
“这几日可有信来?”
承贵点头将信交给晏适容,“爷,您这才刚醒,可别忧思过重。”
晏适容展开来信,面色沉沉。
不知怎的,想起那日吴骁看薛措的眼神,总觉得有些奇怪,正想着,薛措回来了。
见到晏适容醒来,薛措连日阴霾的脸上总算稍稍转霁。
他走了过来,声音有些抖,语气是寒的。
“晏适容。”他叫他名字,“你应当,给我一个解释。”
晏适容暗暗庆幸自己刚下床便抹了口脂,不然这脸色不定怎么难看。
该解释,是该解释的。
他张了张嘴,满嘴血腥味未消,该同薛措说什么?
他要告诉薛措说自己已无药可救了吗?
他做不到。
他挤出笑,四两拨千斤道:“你啊,也甭担心,我就是吐口血排排毒养养颜。你可得知道,本王这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老天既给了我这么俊张脸,自是要在别的地方上为难为难的。所谓天妒红颜便是这么个意思,本王可真是红颜薄——”
晏适容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嘴被薛措微热的唇封缄,柔软的触觉好似电石,一触即分,却让晏适容心头鼓动如雷。
只听薛措沉声道:"红颜薄命轮不到你。"
晏适容定定地看着薛措。
又听薛措恶声道:“以后不许瞒我。”
晏适容看了他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薛措心头总算好过许多。
早两天听说晏适容吐血昏迷,他胆战心惊。从前他在战场上历练,险被敌军的长剑刺入胸膛,那时那段尖刃离他护心镜不过分毫之差,他都没有那样害怕过。
去圣和殿接晏适容时,薛措撞上了江月。她伫在殿外倒像是特意等他的,“指挥使大人,别来无恙。”
薛措不作搭理,提腿便要进,却听身后的江月感叹到底是红颜薄命。
薛措倏地眯起了眼,转身道:“你说什么?”
“指挥使大人莫不知道六王爷中了不治之毒?”江月笑了,勾着嘴角,轻轻吐露:“是须弥花毒啊。”
薛措怔住,似是把一切都给串起来了。
原来是须弥花毒。
本以为十年前那毒被解了,未想到这十年毒素一直还在。
它折磨了晏适容整整十年。
晏适容却从不与他说这个,顾左右而言他,却将他糊弄了过去。
那个时候……小王爷该有多难受。
一边哄着他,一边忍着痛。
薛措心里如被针扎。
江月看他这反应也明白了大概。
先前她去他府上求他救她父亲时,说往他看在往日情分。
薛措只冷声道:“我与惠妃似乎并无情分。”
多绝情,多心狠,好似这才是薛措。
当年他救她不过是顺手搭救,她却一直牵牵挂挂,哪怕入宫为妃还念念不忘。
她忍不住问:“那你,与何人有情分?”
她忽然想到这么多年来似也未曾听说薛措与哪个姑娘走得近,宫里笑话的无非便是指挥使大人又哪个楼将六王爷给提溜出来了。江月不禁一愣,心中渐渐产生了一个什么可怕的想法。
巡建春街的活儿哪由得指挥使亲自去,薛措去巡街,也只不过因为心上人在街上罢了。
“你果然是喜欢六王爷。”江月冷声道。
薛措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什么,便没再回头地走进了殿内。江月看着薛措的背影紧紧地蹙起了眉头,十指丹蔻陷进肉中,掌心往下一滴一滴地掉着血珠。
薛措说,是啊。
接回晏适容后,薛措便去盘查回春神医的下落了。
他消失得太安静,总透着古怪。
红莲司情报遍天下,不消两日,徐延便将密信递了来。
生死未卜,不知所踪。
薛措将信纸攥皱,胡乱地揉成一团,扔向门外。
徐延一愣:“大人,怎么了?是没有消息吗?”
不是没有消息,而是消息被人抹杀了。
是谁抹杀的。
薛措咽下心头升腾的想法,看着晏适容,温柔道:“阿玉会好起来的。”
晏适容垂下头。
薛措又道:“我会帮你找到解毒之法的。”
晏适容肩膀耸动了一下,却不再说话了。
后来的几日薛措都没有再来,却是网罗了许多珍稀补品一并送到了府内。
又来了几个名医会诊,乌七八糟地开了好多药,一盅一盅地往晏适容嘴里灌。
晏适容却也不像之前一样排斥,仰头便喝了,不吵也不闹。他晓得,薛措想求个安心。
那他便让薛措安心。
薛措看着他微红的脸颊,心总是稍稍安定了许多。
这日,薛措整理好折子,从红莲司出来已经月上中天。晏清交代了太多事情与他,过不久想来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他便分外思念起小王爷。
他想要见到晏适容。
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晏适容搭在院里的云梯未被移走,薛措暗笑自己竟会像他一样爬树翻墙,又一旁酸着一颗心企盼若是小王爷翻墙的心境与自己的一般,那该有多好。
薛措身手干净利落,自檐上跳下,脚步轻快,黑影如魅,穿庭过院,很快便走到了晏适容的屋门前。
刚要推门进去,却好似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薛措止住脚步,暗想这个时辰了不该人音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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