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大人撩夫日常
赵家大公子在一旁动了动嘴,欲言又止,只顶着一张愧疚面容殷切的看向项渊。
项渊扫一眼,暗道:这赵家两个嫡出公子,还真是两种品性。一个端正纯良,一个自私凉薄,不知是生就如此,还是后天养成的。
“既然太太这般说,淙子少不得要忍下这口气。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放三千里,也算给我那无辜受累的侄儿一个交代。”
赵太太和赵大公子齐齐松口气。
“留的性命便是项大人大恩。”
项渊迈至门口,转身又道:“此一回,咱们恩怨两消。”
待项渊的身影消失在院门,赵太太颓然靠在椅背上,双眼泛红,攥住赵大公子的手,未语泪先流:“勋儿,娘对不住你。”
赵大公子摇头,伸手为赵太太擦去泪水,道:“娘不要这般说,便是我也不会眼睁睁看他丢了性命。儿勤学苦读,努力专研,更想凭自个本事去闯。”
闻言,赵太太忍不住呜咽出声,眼泪跟断线珠子似的,滚滚而落。
项渊又在离中呆了两日,便要启程回河间府。
李氏十分舍不得,临行前拉着他絮絮叨叨许多有的没的,嘱咐这个嘱咐那个,还突发奇想让赵慎呆在离中生产,免得路上颠簸受罪。项渊哪里肯干,因媳妇有孕,他可好几个月没吃肉了,平日里不过亲亲小嘴,摸摸撸撸过过干瘾,这若是把人放在离中,岂不是干瘾也没得过?生生要憋死他不成。
眼见劝不动项渊,李氏转头又去劝赵慎。慎哥儿肚子里可是她的宝贝乖孙,她可舍不得让未出世的乖孙受罪。结果一向好脾气听话的慎哥儿,居然也没同意!
李氏登时有些气恼,甩脸子回屋生闷气去了。
赵慎对此也很无奈。要他留在离中,放淙子一人独自回河间府,他舍不得。再者,他可知道淙子有多重视他和肚子里的宝贝,没亲眼盯着,怕是睡觉都要睡不安稳。
项渊亲耳听赵慎拒绝留在离中,心情大好。亲昵的捏捏媳妇手,又觉得不过瘾,瞅着四下无人,干脆俯下身叼着媳妇肉肉的小耳垂不轻不重咬了下。
“媳妇,怎么不想留在离中?是不是舍不得相公我啊?”
赵慎觉得自个的脸皮在项渊锲而不舍的锻炼下,已经足够厚实。可在亲耳听他这般直白的话,仍旧控制不住微红脸颊。
“项大人如今身居高位,洁身自爱,可是个人人都想咬一口的香饽饽。不紧跟着看好喽,我怕你这个香饽饽指不定就要被咬一口。”
项渊吭哧闷笑,越瞅媳妇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小模样心越痒,忍不住开个黄腔:“媳妇放心,我再是香饽饽,也不如媳妇香软可口,这白白宣宣的,你相公稀罕着呢。”说着,爪子还不老实的重重捏了下赵慎臀部。
赵慎差点被这不正经的项大人吓得跳起来。
急忙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赵慎恨恨磨牙,两手一伸,掐住项渊脸颊往两边一扯。“项大人这脸皮是越发厚了,叫你不正经!”
“媳妇轻点轻点,你相公这好不容易长成的帅脸可别毁喽!”
“毁了好,省得到处勾人!”
话虽这么说,赵慎到底没舍得多掐一会儿。项渊笑嘻嘻的揉揉脸颊,凑到自个媳妇跟前,眼神邪邪的来一句:“放心,我从来只勾自个媳妇,只给你一人灌迷魂汤。不信,咱今晚就试试。”
“试你个大鬼头。赶快去哄哄娘吧!”红着脸推开项渊,见他乐不可支的走开,半道还回过头抛个媚眼,赵慎抿着唇,低低笑出声。
不管前世如何,只瞧今生。
这样惬意的日子是实实在在的,淙子对自己的疼惜也是实实在在,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若真论起来,他该早晚三炷香的感谢诸天神佛,不仅让他重活一世,而且还送给他如此之好的良人,他定是烧了几辈子高香才求来的啊!
这一刻,因前一世备受折磨而死重生后心底所带的戾气,终于一丝不剩的消散掉。
第136章 进京
早春时节,万物勃发。远远近近,触目所及,都是深深浅浅的绿。宽敞的官道上,打头的是由两匹高头大马拉着的桐油车厢,左右开门,前后各有一扇小窗,分别挂着深蓝色布帘。车厢顶铺了一层油毡纸,以防雨天雨水渗落。整个车厢简洁大气,稳固高大,一瞧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规制。
再瞧赶车的车夫,目光精湛,手臂肌肉鼓胀,动作间干脆利落,明显是练家子。
除去打头的马车,后头还跟着四辆骡车,都是一模一样的款式,从车厢大小来看,里头定然十分宽敞。在骡车后面,另有两头骡子拉着板车,上面堆放着高高的箱笼行囊,用粗麻绳捆扎的结结实实,便是道路稍有颠簸,也不见晃动半分。板车两旁空余地方,各坐着五六个膀大腰圆,精神抖擞的壮汉,俱穿一样款式的短打,不是护院,便是随从。更有四五人骑着高头大马前后跟随,时刻戒备。
这样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路遇寻常商户,对方都会自觉地和他们保持距离。有那懂行的,瞧见打头马车的规制,便晓得那是只有官老爷才能坐的了得,且还要是大官,寻常县令,可用不得这般宽大的马车。
此时,最前面的骡车里,项瑜抬眼,放下手中书,瞧壮壮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探头朝前瞅,不由抿唇笑笑。从小几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匣子打开,露出里面雪白暄软,沾着细细糖霜的糕点,冲项安珏招招手。
“壮壮,来,吃雪糕。”
这种雪糕,是头前路过的县城买来的特产,软绵绵的一小块一个,里头还有各种果馅夹心,滋味甜美软糯,很是不错,壮壮每次都要吃上好几块。不过师母怕他吃坏牙齿,从不许他多吃,还叫项瑜好生看着他,不许他偷吃。
项安珏扭头见是雪糕,登时眉开眼笑。迫不及待的伸手拈一起块放进嘴里,眯眼品尝。
“好吃,瑜哥,你也吃啊。”
项瑜摇摇头,他不爱甜食。且这雪糕一路吃来,可就只剩这一匣子,他若贪嘴多吃,往后几日,壮壮可就没得东西解馋。
“瑜哥,你说茁茁会知道我是他哥哥吗?”
项瑜努力憋着笑,一本正经的回答:“会呀,没瞧茁茁每次见着你都很兴奋?”
“哦。”项安珏应了一声,又像开解自己般,道:“知道就好,省得他觉得只有他自个跟在爹爹和阿爹身边,就以为爹爹和阿爹是他一个人的,我可是哥哥呢!”
项瑜差点憋不住满脸的笑意。
平日里瞧着壮壮一副小大人的样儿,兼之头脑聪慧,反应敏捷,他还以为壮壮真的一点不在意新出生的弟弟分去自家爹爹和阿爹的宠爱,没想到小孩子还是小孩子,面上再装得多稳重,心底多少还是要吃味的。
这次进京,乃是师父任期已满,圣人发来调令,任师父为内务督造司左侍郎,主要负责京城皇亲国戚府邸建造事宜,品级相当于工部左侍郎,乃是正正经经的正三品京官。只是据他了解,内务督造司可不是好打理的。因打交道的都是些眼高于顶的皇亲国戚,没点子底气的任此职务,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
满以为师父任期满后调往京城能在六部任职,却不知圣人究竟是何打算,竟任命了稍不注意便要得罪贵人的职务给师父,难道圣人这是不满了吗?
项瑜百思不得其解,每每想起,都要暗地里忧心不已。
项渊可不知项瑜私底下竟这般担心,此刻他和赵慎坐在大头的马车里,一个看书,一个看账本,还有一个小小团子软乎乎的睡在榻上。
项渊乘坐的马车内里极为宽敞,因是左右开门,所以前后各备有一个小榻,用以歇息。小榻前则各置有一个小几固定在车厢上,小几上放置茶盏的位置也都是凹进去固定好的,这样无论马车多颠簸,茶水都不会泼洒。小几下方设有三层抽屉,每一层抽屉放置的物品都不相同,果脯糕点、碗筷杯盏、帕子香巾,繁繁杂杂,但凡路上需要用得到的,都能找得出来。
把最后一页看完,赵慎放下账册。搓搓双手,感觉暖和和后,这才附身去摸睡在小榻上的茁茁后背心,见他后背出汗不多,便放下心来,把小薄被子重新盖好,轻轻点了点他睡着后舒展的小脸,嘴边不自觉漾起笑意。
“媳妇,咱们茁茁跟壮壮小时候可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似的。”
不知何时,项渊挨过来,和他一起低头瞧睡得香甜的小茁茁,气息吹拂在耳际,带起一串麻痒。
赵慎忍不住伸手摸摸,想到壮壮生怕他和淙子偏爱茁茁,不再宠他,偏偏又故作淡定,拐弯抹角打探什么时候弟弟能分出去住的样儿,不觉笑出声。
“壮壮心里头不安呢,早前用饭时还试探着说想要过来一起歇息,瞧那样子,倒像是怕咱们忘了他似的,瞧着又可乐又心疼。”
项渊哼一声,坐回去把书翻过一页继续看,嘴里道:“居然还跟没断奶似的!既如此,晚上歇息就叫他过来吧。”
赵慎抿唇偷笑。
话说得嫌弃,最后还不是舍不得壮壮难过?跟淙子过了这许多年,赵慎觉得自个算是把淙子的脾气摸得差不多。别看淙子平日里对壮壮学业要求甚严,可在日常小事上,却很懂得照顾壮壮的心思,可以说,比起学业,在日常小事上,淙子反而付出更多心血。
壮壮从小便是个头脑聪慧、心思灵活的孩子,为防壮壮长歪,生出邪心歪念,移了性情,他亲眼瞧着淙子常常半夜沉思,伏案书写,为如何教导壮壮列了厚厚一叠册子,不仅自个看,还要求他也看,可谓费尽心思。
有淙子这样的殚精竭虑,处处考虑周详,壮壮不仅保有他活泼机灵的个性,且品性纯良,德行兼备,假以时日,必定成长为翩翩君子。
项渊一瞧自家媳妇面上自得骄傲的神情,便知他定是又想到壮壮身上去了。念及媳妇一直觉得壮壮品德十分之纯善,项渊就有种想上前摇他肩膀的冲动。
媳妇你醒醒,你被骗啦!
项壮壮从小跟在他身边,又有项瑜那腹黑娃时不时教导,还有三个不知怎么就养歪了的伴读,坑起人来一套接一套,被众人环绕的项大壮,真的不是杰克苏,分明是个芝麻馅的元宵!
*
走到京城近郊,春的气息分外浓厚。
马车行过,随处可见踏春赏花的人群。赵慎掀帘子去瞧,只见不论是姑娘家还是哥儿,此刻都已换上轻薄春衫,鹅黄柳绿、淡紫浅粉,配上妆容雅致的面庞,真真是人比花娇。
“京城果然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
项渊头都没抬,闲闲道一句:“不过是比别处人多些,若论繁华,河间、江南,不是更甚?”
赵慎哼一声:“江南那不止是繁华,那叫奢靡!论起人文风气,还是京城大气稳重,不似江南那般小气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