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追夫记(重生)
“黄玉儒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么?上次打架是没打好怎么的?这是我哥哥,我就是他的家人,我爹就是他爹,通灵?你够胆再说一次,我打的你通灵你信不信?”
李之源说话的时候,谢宣注意到一行人进了状元楼的大厅,两位公子,衣着低调而华丽,身段都好,两人感觉甚是亲密,后头跟着四个随从,每一个手上都是大包小包,拎满了京都的特色小食。一行人落座,谢宣隐约觉得两人都有些面熟。
“李之源你好大的口气,我父亲如今可是户部侍郎,跟你父亲官位品级一般高,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今日跟我动手试试,你以为我身后带着的家丁是吃素的?”
“什么人都敢称个侍郎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不知道么,野鸡上了金漆还是野鸡。”
“李之源!”
“黄玉儒!”
“好了,好了,黄兄,李兄,心平气和嘛,是不是有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林恒志出面,拉住了眼看就要动手的两人。
“少来,林恒志,这个时候你还扮什么好人?难为你装模作样这一年,就是为了等到今日,诓我带着我哥哥过来让你们侮辱一番么?我告诉你林恒志,你打错了主意,这世上若是有人想折辱于他,先要问过我答不答应。他是我亲兄,是我李府座上宾,受不得你这般委屈。”
“李之源,呵呵,谁给你这么大的脸啊?”林恒志冷笑两声,“李府?哪个李府这么了不起?不就是个礼部小侍郎么?这桌子上还差你爹那一个侍郎不成?再说了,干了这么多年都还是个小侍郎,说出来也不嫌丢人,还不如黄玉儒他爹。你要弄清楚,你爹不过是我大伯手下的一只小蟹,让小爷不高兴了,明日便能让你父亲丢了差事。你以为恃才傲物算得上什么本事?来了京都这么多年最后还不是入了贩夫走卒的行当,是农工商,偏要做下等人,还座上宾,滑天下之大稽。”
桌上众人皆言笑晏晏,这样的戏码大家都爱看,李之源眼见要忍不住大打出手,被谢宣拦住。“林大公子今日找谢某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便带着自家弟弟先走了,诸位慢用。不过说到恃才傲物,仿佛林公子才是恃财的那个,不过恃的是府中的钱财。林公子说得对,贩夫走卒的勾当上不得台面,谢某仿佛记得林公子祖上便是做生意起家的,林公子的祖父父亲都是京都的生意人,你不如回去问问他们,为何有上等人不做,偏偏要自贱做这下等人?还有你那叔伯,你且记着,就算是圣上一时被浮云遮眼,断也遮不了一世,让人小心,不如让自己小心着些。”
“谢宣。”林恒志当场发货,摔了碗筷,怒吼。
谢宣并不理他,带着李之源准备走。林恒志便使个眼色,让奴仆去拦住两人。谢宣不怕,他出来虽说表面没带奴仆,身后却是带着黎永给的暗子,只是他还不想这般快就用上。因为他看到就是自己身后那张桌子上,方才目睹了这一切的两位公子是准备出手相助了。果不其然,林恒志的人还未能近他们身,便被邻桌派来的人给拦住了。
林恒志见自己这边的人竟抵不过对方一个人,恼羞成怒,道:“哪儿来的这般不长眼的东西,我可是礼部林尚书的亲侄儿,惹了我,你们都别想好过。”
只见坐在桌前的公子的一个眼神,出来与之抗衡的那人三两下已经料理了林恒志带来的所有人,林恒志一行人只能愤愤走了。
第45章 入仕(十)
那群纨绔走了, 谢宣才带着李之源过去道谢,此时谢宣已经清楚地记得眼前这位面熟的公子是谁了,正是曾经的太子, 如今的皇帝, 景文昊。而坐在他身边的这位,看两人动作亲密未加掩饰, 清秀中又透着几分熟悉感,谢宣想这大约便是黎永的弟弟黎晰了。只是黎永向来说他弟弟如何如何不得宠爱, 在宫中如何如何受苦, 今日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 唯一的解释便是黎永一个习武的粗人,不懂有情人之间的情趣。
“多谢两位公子出手,不过公子还是小心些的好, 方才那些纨绔难缠得很。”谢宣带着李之源向两人作了个揖。
“无碍,这世间还未见过比我身边这位更难缠的人。”景文昊并未说话,黎晰先答应了,“两位公子想来并未用膳, 想请不如偶遇,不知是否赏面一起吃个便饭?”
能得皇后相邀吃饭,那是何等的荣耀, 不过谢宣看人脸色那可是一绝,比如现在他清楚地感受到,那位“难缠”的皇帝,怕是更想单独同皇后吃饭, 于是赶在李之源答应之前拒绝了。“本应不该推了公子,但两位兴致甚好,我与弟弟家中还有杂事,便不打扰了。搭救之恩,谢宣铭记于心,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说完便拉着李之源要走。
“公子留步。”这一次留住两人的是景文昊,只见他起身,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直勾勾盯着谢宣,然后问他:“若是请公子以《谏吾皇十则》为题作一篇策论,不知公子能否做出?”
谢宣与景文昊目光相接,并未说话,倒是一旁的李之源急了眼,道:“当然能,我哥哥才情满天下,莫说十则就是百则千则也能做出。”
“莫要胡说。”谢宣扯了李之源一把,又看着景文昊道:“若能有此机会,学生定竭尽所能。”
傍晚时分谢宣接到黎永的消息,约他晚上在他自己宅中一见,谢宣估摸是与白天的事情有关,便将李之源留在李府,自己回了京郊的宅子。子夜,黎永如期而至。
“几月都未曾接到你的消息了,前些日子有些事情想与你说,你带话回来都是太忙了,让我等等,今日怎么,忙完了?”
“最近是真忙,连我夫人都在抱怨了,好不容易闲下来一日,又到你这儿来了。”黎永揉揉眉心,看起来确实有些疲累。
“看来是打扰了黎兄好事,你这般困就不给你茶喝了,说吧,何事?”谢宣给自己斟了杯茶,他约么能猜到谢宣今日所谓何事,不过他不明说,毕竟他现在还不应该认识皇上。
“你今日是不是带着李之源去状元楼了?”谢宣不给他茶喝,黎永便自己倒上。
“正是。林恒志,就是林隙的侄儿,当初你在府尹衙门见过的,他给给李之源摆了道鸿门宴,小源他傻,我总要跟着去应付一下。你怎么知道,难不成我这身边两个暗子日日还要回去给你报告我的行踪?黎兄看我看的这么紧莫非是对我?”
“少来,你们今日被林恒志骚扰,有两位公子出手相助是不是?”
“正是,那两位公子气度不凡,举止典雅,自带两分贵气,我在京中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两位,说来也怪。”
“你当然见不着,人家住的是皇宫。”
“黎兄此话是何意?”
“何意?你遇到的是当今皇上皇后,你可知道了。”
谢宣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脑袋,做惊讶状道:“难怪,难怪,今日便觉得有位公子似曾相识,想来肯定是黎兄的弟弟,不过黎兄弟弟生的好生清秀,那等姿态,果真是天下无双。说来,正好有一事想问问黎兄。黎兄总说皇上对皇后态度如何恶劣,对黎家态度如何恶劣,可是今日看来帝后琴瑟和谐,相敬如宾,皇上对皇后甚是疼爱,在状元楼众人面前都未曾避忌,怎都看都不像黎兄口中所言薄情帝王。”
黎永皱眉,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些日子,大约就是疫情闹的最厉害的时候,皇帝突然召我入宫,他一个帝王竟然跟我抱歉,说是从前亏待了我黎家的人,问了我手中暗子的情况,又问了如今京中的局势,说要委以我重任。这几日吴家村瘟疫的案子加上宫中珍妃构陷皇后的案子,忙的我晕头转向。”
“珍妃构陷皇后?”谢宣绞尽脑汁也想不起上一世的时候有这么一桩案子。
“对,珍妃买通我弟弟宫中的一个私通侍卫的宫女,说孩子是我弟弟的。对了先不说这个,且说说你今日都干了些什么?”
“我今日不过与小源吃个饭,林恒志与我们为难的时候,我反驳了几句,如此而已。说来幸好遇到了皇上皇后,林恒志今日带了些人手,是早有预谋要找我俩的麻烦。不过得帝后仗义出手相助,他未得逞,怎么,可是有何不妥?”
“妥,妥得很。皇上深夜召我入宫,问我可认得你,又让我查你。得知你才高八斗,身家清白又是苏万岭的学生便有意招徕你。”
“招徕我?做什么,这可还没有到春闱。”谢宣大惊。
“你无需惊奇,这几日皇上行事与过去实在不同,前几日他竟还说这吴家村一案可能与二皇子有关,你倒是想想皇上疼爱二皇子无人不知,突然说出这等话来,谁能相信?到底为了什么我也不知,反正他如今看上你了,觉得你是个可用之才。我听过他的意思,想来是想让你春闱后不入六部,而是跟着我进大理寺。”
“大理寺?可真算不上个好地方。”谢宣苦笑,心中暗讽,许是自己与大理寺缘分不浅。
“确实不是个好地方,说是伸张正义,但与刽子手无异,你若不愿意,我便进宫说说。”
“没什么不愿意的,我已经错过了三年,好不容易有这等机会,得了皇上赏识,大理寺就大理寺。正好,进了这一部,查起宁侯府的事情便更加方便,总不能让陆檀七老八十才能回来。”谢宣本心是想进礼部或是兵部,想着离林隙或是萧乾近一些,总能找到些纰漏,不过若是有机会让他再进大理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大理寺中谁奸谁忠他已经知晓,用起人来得心应手。
“我正是这样想。当初送了他们往东去,本以为他会送信回来,谁知一去便没了音讯。前些日子我托了朋友帮我打探打探,也不知能有什么结构。你能答应进大理寺自然是最好,不过这大理寺卿的位置,我怕是做不了多久的,皇上有意将兵权还给我,只是还得等等。这样,明日我先让人将这两桩案子的卷宗送过来给你,你看了,若是有何见解还是老规矩,让人暗中来我府上知会一声。对了最近我奉皇命,多招了些暗子回来,其中大多是我父亲旧部,他们做惯了那些功夫,我且再多与你两个,你做起事来方便些。”
“这样自然最好,先行谢过黎兄了。”
“这么多年说谢做什么,眼看着就要熬过来了,我且再等你几日,春闱一过,你我便可光明正大以兄弟相称,携手共查宁侯府当年的案子。皇上的意思,这次春闱的试题他要亲自出,试卷也是亲自阅,要考什么想来你心中有数,你好生准备一番,带着李之源也准备准备,那小子爱偷奸耍滑,这次不要撞枪口上了,错过了这么个好机会。皇上有意要拉下林隙,他让我推荐一人做礼部尚书,我当然呈了李恒的名字上去,圣旨不日便会下来,我先知会你一声,免得你太过意外。”
“今日跑了半个京都,等黎兄到半夜,等到这么些消息,真是值得了。”谢宣向黎永道谢。
“该说的我都说了,家中夫人还在等着我这就走了。谢兄,今日一别,再见就是朝堂了。”
“天色已晚,我也不留你了,黎兄,我们只看今后。”
只是这一夜,谢宣的心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本以为自己即使入仕走的也是一条虎狼之路,一要查宁侯被害一案,二要防逸王与二皇子的坑害,三还要保住李之源一家不受牵连,谁知黎永的一席话却是为他解决了最大的忧患:皇上竟然开始对二皇子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