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追夫记(重生)
陈家这段时间实在不太平,父亲刚被皇帝撤职, 祖父军营又遭人盘查,偏巧此时宫中的陈嫔就出了命案,任谁也无法认定这是个巧合。陈嫔的案子意味着谢宣又有一阵子不得空闲了,好在皇帝体谅他, 想着李之源没见过这些东西,肯定被吓着了,让他先将人送回去,再进宫“述职”。
回程的马车上,谢宣紧紧搂着李之源,搂着搂着便去亲亲李之源的额头,再亲亲他的鼻子,李之源全程没有一丝反应,任由谢宣动作。谢宣想小孩子怕是吓坏了,便将人揽得更紧。
“谢宣你疯了不成,我快被你勒死了,大白天的你还能发|情了不成?不然你再坚持坚持,我们快回府了。”李之源被人抱的太紧,终于受不了了。
谢宣听到这话有些懵,松开李之源,看着他怀疑地问道:“小源你,不怕?”
“怕什么?陈嫔?她活着经常找麻烦我还怕他两分,如今人都没了,我怕来做甚?况且她死相并不可怕,平静地像是睡着一般,连头发丝儿都没乱。只是有些可惜罢了,再怎么当时也是风光无限,今日落个这样的下场。”
谢宣彻底松开手,枕着自己的脑袋,自嘲地笑笑:“罢了,是我多虑了,你方才不说话,吓到我了。”
李之源一想谢宣这是在乎他,赶紧往人身边挤了挤,抓着谢宣的手放到自己心口,道:“其实有点怕的,你摸摸,心还跳呢。”
谢宣是没法了,恨不得再疼人一些。
“对了,忘记告诉你,你们来之前皇后已经找来仵作验尸,皇后说这尸身有古怪,应该不是自尽那般简单。”
“什么古怪?”谢宣一想。
“今日仵作验尸,说是陈嫔身上除了勒痕再无其它痕迹,但皇后总是觉得古怪,连着问了宫女仵作许多问题。一来,宫中娘娘们梳洗都是宫女做的,可昨夜宫女说自己将水送进去便被陈嫔哄了出来,说是她要自己梳洗。结果便是今日尸身被发现的时候,陈妃的妆容依旧保持的很好,没有半分梳洗过的迹象。可是这也说不通,依照规矩,那梳洗的水是不能过夜的,即便是各宫的娘娘熄灯了,婢子们都要将污水倒了,若是这样,陈嫔的尸身不应该今日才被发现。”
“确实有些古怪,不过治个失职之罪便能说得过去,不算什么大事。”谢宣道。
“我也是这样想,不过皇后不是。他看了尸身,问仵作,即便是上吊,有没有可能是后来做的。皇后说这勒痕看着奇怪,并不像《洗冤录》中记载,人上吊后呈现出来的青紫色,而像先死了,再被人搬上去做了副吊死的假象。皇后的说法倒也得到了仵作的认可。不过最奇怪的是他们验过毒,无论是喉部还是腹部都查不出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谢宣思索了一阵,问他:“你是说陈嫔可能是先没了性命再被人做出了一副吊死的模样,而怪就怪在她之前的死因找不出来。小源,你可确定,她身上无其它伤口?”
李之源摸摸脑袋,道:“确定吧,这个是仵作说的呀,他们验尸的时候我没看,反正话的确是这么说的。”
谢宣点点头,不再说话,这样怪异而找不到死因的暴毙,他想到了大祭司带回家的那个小妾,当日他们赶到的时候人便死了,也是找不到任何伤口,也毫无中毒的迹象,京中的仵作看遍了也没能验出个所以然。回了谢府,他没直接去宫中,而是派人给陆檀带了个信,问他是否知道这世间有什么方法能杀人于无形,不仅如此,是杀了之后如何都验不出来的。
无独有偶,皇宫里,黎晰对景文昊说了那些不妥之处,提到了陈嫔更像是暴毙后被人做成自尽的假象,景文昊猛然想到了他的妹妹,婉玲公主。景文昊向来疼爱这个妹妹,别人家哥哥能做的,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他刚登基,婉玲便告知他寻到了自己的意中人,一定要嫁他。
他很是高兴,也见了婉玲说的那人,虽说是个外乡的穷秀才,也的确是大户人家出身,不过到他这一代家道中落,卖了祖宅上京赶考,就租住在远音寺的厢房中。说起来二人相遇还是因为婉玲贪玩溜出宫去,正好遇上了卖字画的秀才,如此便一个才华横溢,一个芳心暗许。秀才并非是个唐突的人,景文昊宣他入宫他还好生惊讶了一番,大说自己罪该万死竟窥视了公主。好在景文昊并非迂腐之人,见二人情深意重就应下了这门婚事,还准备等来年春闱之时封个官给他做,好歹他皇家的掌中宝不能嫁的太过寒酸。
谁知婉玲明明前一日还在他殿中与他商量婚事,第二日就从她殿里传来公主殁了的消息。景文昊震怒,下令严查,然而结果却并不如人意。所有仵作给出的结论都是暴毙。
景文昊眉头紧锁,试探地问黎晰:“这世上可有什么毒是人吃了立马能死,但验尸又丝毫验不出的么?”
黎晰思索一阵,突然起身跑到内殿,在从黎府拉回来的箱子中好一番找,终于拿出一个破到不能再破的残本。只见他举着那书,无比兴奋对景文昊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第96章 祸心(三)
景文昊看着黎晰兴奋的模样, 恍然觉得黎晰还是个孩子,走过去将蹲在地上的人拉了起来,帮他整理了衣服, 才问他:“找到什么了, 这般高兴?”
黎晰拿着那本旧书,翻了几页, 递给景文昊看,道:“只剩了个残本, 小时候看过一些, 不太记得了, 不过这儿写着皇上问的东西。”
“什么东西?”景文昊接过那残本来看,不明所以,无奈看向黎晰, 问道:“你这东西哪儿来的,花花扭扭的,鬼画符一般,我是一点儿都不明白。与我讲讲, 到底说了什么?”
“小时候母亲不想我像大哥那般,整日习武,又怕我没一技傍身, 父亲就不知从哪儿请了位医师说要教我行医之道,不过那医师奇怪,只教我用毒与解毒,其他一概不教, 他在我府中呆了两年,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书。”黎晰接过那本晦涩难懂的古书,道:“上面说了世间倒是有这么一种毒,能杀人于无形,不过这是南疆皇族的秘技,这世间能练出此毒的人不多,且必须是女子。这本子有些破了,只说了这毒是类似于尸毒一样的存在,如何练毒这一页却没了。你瞧,后头只写了练此毒者对本身损伤也极大,所以要慎用。”
黎晰合上书,一本正经对景文昊道:“皇上,我想再去看一眼陈嫔。”
“不准。方才对你太好了不是,那是什么地方,你这么去倒也不怕吓着了肚子里的孩子!”景文昊严词拒绝。
“皇上,这上头写了验尸的法子,只有我能看得懂,请皇上开恩。这上头的东西我自小便想见一见,无奈南疆太远,即便我去了也不可能认识什么皇室,还请皇上行行好,让我亲眼瞧瞧。我保证,肚子里的孩子好得很,绝不会有半分差池!”谢宣举手立誓,又看景文昊还是一副不肯松口的模样,又用另一只手扯了景文昊的衣袖,问他:“行吗,夫君?”
“你,你......”景文昊瞧着黎晰的样子忽然不知该拿人怎么办。
“真的只去看看,绝不造次!好不容易有的孩子,我一样很在乎的。”黎晰将自己拉的很低很低。
景文昊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只道:“你就是来治我的。”
同一天内,黎晰第二次见到了陈嫔的尸身。此时尸身正被安放在宗人府的地牢哪,地牢常年不见光,阴冷无比,景文昊特地让人给黎晰找了件狐毛的斗篷,将人裹着,一根手指都不准露出来。饶是如此,黎晰刚进去的时候还是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因为这里头放了许多冰桶,吓得景文昊差点立马掉头把人拉回去。
谢宣已经带着大理寺的所有仵作入宫了,几人见到帝后一字排开行了大礼。
因着约法三章,黎晰并不能太靠近陈嫔,只能站在陈嫔三尺远的地方,道:“去瞧瞧陈嫔手脚上的大拇指,看看指甲盖上是否有紫黑色的小点。”黎晰打心眼儿里想亲自动手,奈何被景文昊紧紧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看得仔细些,也许不甚明显,这地牢的灯火也太暗了些。”他伸长了脖子细细嘱咐。
本着一颗好奇之心,谢宣带着两个仵作亲自上阵查探。
“回皇后,确实如此,两个拇指盖上确实有紫黑色小点。”谢宣查明后,答道。
黎晰的语气忽然就变得有些激动,道:“拿匕首,顺着陈嫔手腕上的血脉向上割,看可有异样。”
在场仵作皆愣住,甚至有人猜想难不成皇后今日是来泄愤的,毕竟从前京都的人都知道陈妃当年可是比皇后的名头大多了。只有谢宣一人没有迟疑,黎晰这么吩咐了,他立马从仵作们的验尸工具中选了把小刀刺进去。不过怪的是,只是刺下去便花了很大的力气,整个小刀像是被卡住了。谢宣手上加了力气,使劲往前推,也只面前划开了血脉,但却并没有血液流出。随着刀子划出来的是像沙石一般的东西。
“皇后。”谢宣转头看黎晰,面上全是震惊。
黎晰松了口气道:“没事了,谢大人先带着你的人回去。”说罢,自己转身,跟着景文昊回去了。
“皇上确实是中毒了,正如书上所讲。”黎晰回去脱了斗篷,景文昊立马让人将那斗篷给烧了。
“下毒之人应该在就在京都。这毒不同寻常,是用炼毒人的血炼出来了,每下一次毒,炼毒人的寿命便减少一分,而且她应该不太方便走动。”黎晰从地牢回来便在殿里踱步,似在思索,走到景文昊都怕他了,强硬地将人抱上放在一旁的躺椅上,拉着手问他怎么了。
“皇上,我知道炼毒之人是谁了。是绮月,万花楼的花魁,绮月。”
“为何?”
“此毒于炼毒者犹如慢性毒药,炼毒的过程便是寻死的过程,因此炼毒越久,身上腐烂的气息越重,为了能遮掩这股恶气,她们往往需要炼出更香的东西来。上回我们闻到的绮月姑娘身上的异香并非寻常的香薰,里头掺了迷香,所有当初她进门之时我才会觉得有不妥。皇上,一定是她。”
另一头,谢宣经过方才的验尸便知道陈嫔的死定不会如此简单了,无奈皇后方才应该是碍于人多,并未直言,他满腹疑惑,快被憋出病来。好在他回府的时候便听人说有贵客登门,他一瞧,正是陆檀。
“可是我托你查探的事情有消息?”谢宣一见到陆檀的影子便加快了步子。
“茶都没有一杯便想拿消息,你这大理寺卿真是小气。”
“来人来人,上茶。”谢宣高声呼了人来,让人奉了茶给陆檀,然后关上门,问他:“可是有了消息?”
只见陆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那纸很黄,像是从书上撕下来的,很旧,却能明显看出是被人小心封存着的。
谢宣接过来看不懂说什么,便问他:“什么东西?”
“你要的东西,能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果真有这样邪毒之物?”谢宣大惊。
“天下之大。”陆檀道,“你可知这毒是哪儿来的?”
“是哪里?”
“南疆皇族秘技,传女不传男。”
第97章 祸心(四)
陆檀一席话, 谢宣几乎已经确定了炼毒之人,他存了私心没有立即上报,却也不敢怠慢, 手下能动的人分了一大半出来, 全部放到了万花楼。谁知当晚,他便接到景文昊的手谕, 说是从御林军中抽调了一百人的精英部队给他,让他仔细盯着万花楼的绮月, 随时准备收网。
京都这几日不太平。陈嫔死了的消息不胫而走。小道消息盛传, 陈嫔的父亲被皇帝削权软禁在府中, 祖父的军营又被派了钦差去查账,不论是朝堂上还是民间关于此事的谈论都不太好听。多说是当年景文昊借了陈家上位,如今陈嫔有孕, 听闻还是个男孩儿,皇帝江山不稳,怕陈家挟天子以令诸侯,就过桥抽板。坊间传闻虽不可信, 不过景文昊一等人都知道,这是有心之人见他动作频频,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