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大者[武侠]
咳,其实说白了就是死士。
而这群死士的头领,其实一直都暗中侍奉在朱宵左右。
“小乌龟,快过来给我舒坦舒坦筋骨!”
一回到自己的寝殿,褚宵就扯着嗓子叫开了。
真名武贵,外号乌龟,昵称小乌龟的死士头领应声现身,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挂着莫名猥琐的笑容,殷勤地凑到褚宵身旁,又是捶肩又是捏腿的,磨唧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打探道:“主子,您说服今上和太后了吗?”
“唔,八-九不离十吧。”
褚宵悠悠然的翘起二郎腿,难掩得意的笑道:“本王亲自出马,怎么可能有搞不定的事儿啊。”
“那是,主子您武功盖世,聪慧机智,堪称在世诸葛亮,这世上肯定没什么难事儿能难住你!”武贵咧嘴一笑,叽里咕噜的拍了一通马屁,一双格外有神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和期待之色。
老实说,一直被闷在宫里,不止是褚宵憋屈,他们这些护龙卫也憋屈啊。
先帝在位时,他们每天都能找到事儿做,不是去抄东家的底儿,就是去查西家的罪,哪儿像现在,一天天的不是待在宫里无所事事,就是出去斗鸡遛鸟,闲的都快长毛了。
这人呐,一旦忙活习惯了,这忽然间没事儿可干,反而是一种折磨。
他们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好么。
见状,褚宵忍不住哂然一笑,他沉吟片刻后,忽的坐直身子,收敛起脸上不正经的表情,沉声道:“你吩咐下去,让大伙把那些私底下跟李廉有密切来往的人,统统都给查出来。”
既然要搞事,那就一次搞个大的。
褚宵心想,光弄死一个李廉肯定不够,他得把朝中所有的蛀虫都给揪出来,然后一一灭掉,彻底肃清朝堂,让皇兄可以没有负担,大刀阔斧的施展抱负。
“是,属下领命!”
武贵难掩激动的抱拳应道。
这厢,褚宵和护龙卫正摩拳擦掌,计划着干点儿大事儿,那厢,太后和庆帝却是相视苦笑,半晌无话。
这一个儿控,一个弟控,谁都打心眼儿里不想答应褚宵的要求。但褚宵说的那番话,确实是……叫他们无从反驳。
良久,太后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宵儿他,确实是长大了。”
儿大不由娘啊,孩子既然有一腔抱负,她这个当娘的即使万般不舍,也不可能真的一直把人拘在自己身旁。
庆帝无力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可是母后,万一小小身上的寒毒在外边发作起来,且不说遭不遭罪,要是药不够用,该怎么办啊。”
随着年岁的增长,褚宵身上的寒毒也越发厉害。
以前每次发作,只需服用一两颗赤炎丹便可化解,现在,却要连续服用两三颗才够。
他怕褚宵在外边儿毒发了,身上的药却不够用。
他不想看着褚宵活蹦乱跳的离开,却浑身冰冷的被送回来。
掩在长袖下的指尖微微一颤,李太后阖上双眸,沉声道:“你怎么老是要往坏处去想,宵儿他虽然偶尔行事莽撞了些,但不是不知分寸的人,要是药不够了,他肯定会及时赶回来的。”
太后这番话,与其说是在说服庆帝,倒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她心里头再害怕,再舍不得,也不愿让褚宵难过失望。
这孩子已经被困在宫里十几年了,人生苦短,倘若让他一辈子闷闷不乐的活着,李太后更愿意让褚宵如愿以偿,开心快乐的活着,哪怕,哪怕只是短短一段时间。
先帝他,想必是这样想的吧。
缓缓睁开双眸,李太后面色从容的对庆帝说道:“你且放宽心,宵儿身边有你父皇留下来的一些人手,回头我会想办法联系他们,让他们身上多备着些药,以防意外。”
闻言,庆帝脸上的愁色终于缓解了些许。
唉,也罢。
“那就随他去吧。”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但在听到庆帝亲口告知自己可以出宫时,褚宵还是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他高兴的象个孩子似的,又是蹦跶又是欢呼,就差没抱着庆帝一起转圈圈了。
见状,庆帝在失笑不已的同时,心底的担忧也不禁消散了几分。
“你呀,先别高兴得太早了。”抬手按住褚宵的肩头,让他没法儿在满地撒欢儿,庆帝絮絮叨叨到的叮嘱道:“现在春寒未了,你至少得等到天气再暖和点才能出宫,还有啊,在外不比宫里,吃的穿的都没人给你安排,你就自己多上点儿心,国库里虽然暂时没太多银钱,但我的私库里还存了一些值钱的玩意儿,你回头挑点儿容易捎带的,要是手头没钱了,就拿去当了换钱……”
在仿佛无休止的叮嘱声中,褚宵心头的那几分兴奋渐渐褪去。
看着庆帝难掩不舍和担忧的脸,褚宵忍不住鼻头一酸,抬手抱住了他。
“大哥,对不起,我让你和母后为难了。”
“说什么傻话呢。”轻轻的拍打着褚宵有些薄瘦的后背,庆帝柔声道:“我和母后都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真要看你每天愁眉苦脸的,那才叫我们感到为难呢。”
褚宵吸了吸鼻子,闷声道:“大哥你放心,我保证会照顾好自己,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回来,还会经常给你和母后写信,不让你们那么挂念和担心。”
不过庆帝私库里的东西,褚宵是肯定不会动的。
因为国库空缺的缘故,原本就很节约勤俭的庆帝私下里一度消减自己的开支,自己用饭时只吃清粥小菜,连内务府每季要裁制的新衣数量,也都给减去了九成。
这些事情,庆帝以为褚宵不知道,可实际上,褚宵全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他喜欢享受,也喜欢敛财,却不是那种一味追求奢侈的人。
所以……
“皇兄,我名下还有父皇给我的好几处庄子和铺子,每年都有大笔的收入进账,私库里还有很多金银财宝,你要是急着用钱,就直接去找我宫里的管事太监,我已经提前交代过他们了。”
先帝是真的很疼褚宵这个小儿子。
他自己明明也跟庆帝一样勤俭,却大把大把的给褚宵塞各种贵重的珍玩,尤其是去世前的那两年,先帝仿佛是有了预感,还特意给褚宵塞了好几处赚钱的铺子,和位置极好的庄园。
光靠着那十几间铺子,就足以供应褚宵所有的花销了。
钱这东西嘛,够用就行了,褚宵虽然很喜欢那些私库里存放的珍贵珠宝和稀奇玩意儿,却不至于小气到舍不得拿出来。
庆帝顿时面露动容之色,感慨道:“我们小小果然是长大了呀。”
嗯,懂事了,都知道掏腰包替兄长分担财务压力了呢。
褚宵:“……说好了不再叫我小小的!”
第4章
每年四月底的时候,陆小凤都会准时前往江南。
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他喜欢在这春意正浓的时候,乘着船,欣赏那‘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美景,然后再到花满楼这座仿若桃源般的小楼,嗅着芬芳扑鼻的花香,饮着江南最出名的女儿红,听一曲曼妙动人的琴音。
不过和往年有所不同的是,陆小凤今年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位朋友。
这可是个稀罕事儿。
要知道,陆小凤虽然有很多朋友,可其中能算得上至交的,却也寥寥无几,而能被陆小凤带到花满楼这里来的朋友,就更是极少数了。
陆小凤的朋友,大都是些江湖人,但花满楼,却不能算是一个江湖中人。
他虽然武功不弱,偶尔也会出于某些原因踏足江湖,可绝大多数时间,他只是江南花家的花七童,只是一个颇有闲暇,家世富裕,有些特立独行的公子哥儿。
花满楼其实不大喜欢和那些江湖中人接触。
他热爱和平,热爱生命,热爱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东西,而江湖中人却大多整日里打打杀杀,视人命如草芥,身上带着煞气和血腥,和这样的人相处,会让花满楼感到不舒服。
陆小凤了解花满楼,所以从不轻易带人过来。
是以,能够让他破例带过来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一般人——江湖中声名赫赫的盗帅楚留香,又岂是等闲之辈呢?
所谓盗亦有道,楚留香所做之事虽然与‘盗’字沾边,却是个行事极有原则的人,即使是偷盗也做得光明磊落,得来的钱财,也全都一分不剩的捐给了贫困人家。
更何况,楚留香还是出了名的‘心慈手软’,从不伤人性命。
这样的人,花满楼自然是不讨厌的,相反,他还对其很是欣赏。
绝大多数的江湖中人只知道,盗帅喜欢偷盗稀世珍宝,却不知道,每一个被盗帅拜访过的富豪名流,赚钱的途径都算不上干净磊落。
他们靠压榨百姓来牟取暴利,楚留香却将他们花重金买来的珍宝盗走,转手换成钱财再送给百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是一种十分公平的行径。
楚留香成名已早,关于他的事迹在江湖中广为流传。
虽然传闻未必都是真,但空穴也不会来风,他风流、优雅、心地善良,喜好四处游走,和陆小凤有许多共同点,是以,在花满楼看来,这两个人会成为朋友,是巧合,也是必然。
但这两人会结伴一起来到江南,就让花满楼感到有些意外了。
看出花满楼的好奇,陆小凤哈哈一笑,颇为幸灾乐祸的瞥了楚留香一眼,打趣道:“有谁能够想到,传闻中从未失过手的盗帅,这次竟然会在一个无名之辈手上栽了个大跟头呢?”
“哦?”
闻言,花满楼不禁面露讶然。
“这件事说起来……”
楚留香叹了口气,无奈道:“与其说是失手,倒不如说是出师未捷。”
事实上,他压根儿就没来得及出手,甚至连‘拜帖’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莫名其妙的被人给‘抢先’了一步。
有人在盗帅楚留香的眼皮子底下截胡,而且还截胡成功了。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肯定会令许多江湖中人大跌眼眶。
花满楼脸上的惊讶之色更浓,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道:“盗帅可知此事是何人所为?”
“我原本是不知道的。”楚留香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古怪的说道:“可后来我偶遇陆兄,恰巧从陆兄这里听说了一号人物,似乎有些可疑。”
花满楼下意识望向陆小凤所坐的位置。
“我前些日子途径苏州,恰巧听闻了一桩趣事儿。”
陆小凤放下茶杯,侃侃谈道:“听说南边这一带,最近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厉害角色,接连剿灭了好几股绿林团伙,还刺杀了几位贪官污吏。”
“最有意思的人,此人每次行刺之后,还必定雁过拔毛,将府中所有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
刺杀这个词,稍稍引起了花满楼的侧目。
此人难不成竟是一名杀手?花满楼有些迟疑的想道。
他之所以感到迟疑,是因为陆小凤在提及此人时所用的语气,非但没有厌恶和抗拒,还反而隐隐的透出一股欣赏之意。
事实上,陆小凤确实有些欣赏这位不知名的杀手。
虽然杀手这个职业整体给人的印象并不大光彩,但就像人有好坏之分一样,杀手中也不缺乏讲道义有原则的人,比如说,出道数年,素有中原第一杀手之称的一点红。
一点红的剑下,从未有过老弱妇孺、善良无辜之人的鲜血。
而那位不知名的杀手,也和中原一点红一样,只杀该杀之人,从不伤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