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绝色,深藏不露
此时仲聆更好奇另一个问题——这小子内外一身功夫,都是谁教的?
北地群山里,一个貌不惊人的小村子,居然出了一个可以跻身一流的高手。
更何况他还如此年轻。
班青穿过几层树叶树枝,噗通一声着地,又滚了两圈才停下。
正如仲聆所预料的,他好好的,骨头都没碎一块。
可是仲聆就不是很好了。
肩膀伤口命途多舛的再次迸裂,接下班青的全力一击,还暴露了自己没死的事实。
此时的仲聆疼得一身冷汗,气得有点想打人。
刚才落下时,班青头上被石头撞了一下,抬头的时候,依然觉得有点儿晕眩。
刚才是谁接了他一下?
仲聆在哪?
他昏头转向的爬起来,这一抬头不打紧,吓得“嗷”的一声大叫,重新摔在地上。
他头上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人,正飘在半空中,注视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计夫子:妈的,我的鞭子呢?
第18章
崖上,土匪窝众人见大当家的跳崖,顿时乱作一团。
机会难得,见没有土匪注意到自己,那太监立刻拔腿就跑。
飘儿也回了神,跟在太监身后浑水摸鱼,趁乱逃跑。
仲聆对她说,三日后,元港城渡口见。
可是从这里跳下去,仲聆姑娘怎么可能还活着?她还怎么赴约?
飘儿想哭,又不敢哭,拼命抹干眼里的泪,不让泪水模糊自己眼前的路。
此时没有人有心思看守他们,正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他们从西山小院的正门出去,却没想到,迎面撞上了计夫子。
太监看计夫子年纪轻轻,还一副书生打扮,也没把他当回事,继续往山下冲。
计夫子抬手就把他撂倒了:“跑什么啊?”
太监:“……”
识时务者为俊杰,飘儿立刻站着不敢动了。
计夫子示意旁边的一小兄弟,留下来看着这两个人,自己则是匆匆忙忙地进了西山的小院。
山崖上班青的喜服扔在地上,却已经看不见人了。
计夫子太阳穴突突直跳,大声道:“班青人呢?”
一众哭哭啼啼的小子似乎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围着计夫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计夫子这下真的是头疼欲裂了。
他扶着额头,倒吸一口气,才把话说出来:“……村里所有的兄弟,立刻到崖底去寻找大当家的下落!要一寸寸的找,把人给我带回来!”
胖子都要哭了:“计夫子,青哥他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
计夫子打断道:“去找!以班青的本事,他掉下去不会死!如果是摔残了,就把他给我抬回来!”
众兄弟领命而去。
计夫子:“女眷们领着孩子回村里,村里没男人了,趁手的武器拿出来,晚上插门睡觉。最近可能会不太平,大家保护好自己。”
山顶瞎热闹了一晚上,众人终于一哄而散了。
计夫子眉心紧皱,离开西山院子时,看到了被他扣在路上的飘儿和太监。
那太监一看到他,顿时控制不住地开始打哆嗦:“大爷,有话好说!”
计夫子本来不想理他,却被太监那过于尖锐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起了疑心后,计夫子就开始观察他的外貌,发现这个小白脸没有喉结,下巴也没有胡子。
计夫子的视线越来越不对,飘儿心里咯噔一下,不能让计夫子发现他是个太监!
如果知道了这是宫里的太监,他们抢回来的是要送进皇宫里的人,这帮土匪还能放他们活着离去吗?
还是立地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怎么想,都是后者可能性更大。飘儿拿定主意冲了上去,挡在太监面前。
她从怀里掏出了仲聆留给她的信。
仲聆的原意是,如果在离去过程中遭到阻拦,就把这封信交给班青,让班青对他们网开一面。但是班青已经跟着仲聆跳下去了,这一步后招,她实在不知道还有多少成算。
飘儿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只好瞎猫碰死耗子,把它交给了计夫子:“这是我家小姐提前交给我的信,让我转交给班青大爷,只是班青大爷……”
计夫子不愿再听下去,劈手夺了信。拆开后,片刻就看完了。
计夫子犹豫几番,最后还是一声叹:“罢了,若是班青在此,必然会同意。他……唉。”
对于班青能不能救回来这件事,计夫子面上镇定,其实心里并没有十足把握。班青生死未卜,事到如今,他已没有了追究他人的心思,疲惫道:“我不违了他的意思,你们走吧。”
他转过身:“大万。”
一直跟在计夫子身边的大万应道:“在。”
“等天亮了,你就送他们出去。你知道规矩。”
只是现在,天还没亮。
黑夜里,班青瑟瑟发抖。
风中摇摆的树枝带着不详气息,在一片漆黑中被风吹拂飘动,宛若阴间四处乱挠的鬼手,让人心中生怖。
飘在空中的人,身穿一身血衣,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还在轻飘飘的叫着他的名字:“班青……班青……”
班青缩成一小团,吓得要哭了。
他跳崖都不怕,现在却怕的要背过气去。
他果然还是怕鬼。
女鬼在上面飘来飘去,见班青捂着眼睛不敢看,突然幽幽的说:“你害我……你害了我啊!”
班青动作一滞。
他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天理难容的坏事,唯一害过的人……只有仲聆。
班青全身一震,终于鼓起勇气,从手指间漏出的缝隙向外看去。
空中的女鬼就等着这一刻,对着他迎面扑下,语气阴森:“你害我——死得好惨啊!”
没有屁滚尿流的逃命,没有意料中惊恐欲绝的大叫。
班青安安静静的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仲聆:“……”
仲聆解开拴在脚踝上的鞭子,把自己从树上放了下来。
他早些时候,就多少猜到班青怕鬼,但是他没想到,他居然怕成这样。
都说怕鬼的人,做过亏心事。
但班青这样单纯的性子,不像做过坏事的样子。
别管手段恶劣与否,仲聆都达到了想要效果,摆脱了班青的纠缠。
他这么怕鬼,如果知道仲聆已经变成了厉鬼,总不可能再勇敢无畏的追着一个鬼跑吧?
他会知难而退的。
见四下无人,仲聆站在地上舒展身体,他身体的关节处发出咯咯响声,再次站直后,比原来模样高了许多。
他恢复自己原本面貌,把散乱的头发利落的扎了起来,重新处理了肩头的旧伤,这才再次看向班青。
班青舒舒服服的昏在地上,而仲聆却被他阴差阳错的折腾到浑身都疼,以仲聆惯常的脾气,自然不会轻易罢休。
但他看了一会沾在班青脸上的那根草。
这小伙子长了一张让人生不起气的脸,窝在地上的模样很乖,虽然他做出来的事,一点也不乖。
仲聆站在原地,还在无情的想该怎么收拾他,却看见他怀里摔出来了什么东西。
他拽了出来,那是一个油纸袋。
作者有话要说: 仲聆:《聊斋志异》了解一下。怎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19章
离开西山的仲聆摸黑前行。
他穿着一身短了一截的大红喜服,拿着从班青身上搜出来的油纸袋子,掏着里面的桃花酥,一边吃一边走。
这边的山势他虽然不比当地人熟悉,却可以分辨大概的方向。元港城在西边的方向,他正往西赶去。
也不知道飘儿那边……脱身没有。
一袋子的桃花酥很快就被他吃光,他压平装桃花酥的油纸袋,看着上面“九福记”的字样,多年前的记忆重新浮现。
元港城有一家点心店,就叫九福记。
九福记算是元港城的百年老字号了,做的点心精致好吃,很有名气,常有外地人慕名而来。
房邬带着他第一次来江北时,就在元港城这家九福记给他买过点心。
他没想到会在班青的身上找到这个,顿时找到几分知音之感,让他感到十分难得。
仲聆自小爱吃甜,但是房邬却不喜欢,说吃这些东西太过娘气。在他小时候,还一度试图把他转变成北方汉子的习惯,教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这样痛苦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日子,直到他第一次扮成女人开刃见血,才成功的让房邬闭了嘴。
也就是这袋子酥,让仲聆放弃了找班青麻烦。
桃花酥是多么的好吃啊!英雄所见才略同,所以这个小土匪……是多么的有眼光!
仲聆顿时不舍得揍他了。
他想,小土匪和他口味相似,若是有机会一起吃吃玩玩,大概是能耍到一块去的。
可是再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可惜。
两人之间闹成这样,就算是以后有缘分再见,今日之事如此难堪,小土匪又怎会心无怨怼的与他相处?
仲聆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叹了口气。
回想着自己这几天可以写进话本里的遭遇,一边加紧脚步,向着西边赶去。
他抬起的脚尚未落地,卓绝的耳力却听见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仲聆立刻警觉,转身藏到树后。
大半夜的,天色没有一点透亮。树林远处却出现了几十人,胯下均骑着马。
“这里没有!”
“这边也没看见。”
“大伙儿,继续往东搜!”
仲聆神色郑重。
这些出现在树林里的骑兵……说的是胡语。
黎明时分,班青迷迷糊糊的被人推醒。
“大当家的,醒醒!”
他睁开眼就见到了哭唧唧的胖子,而胖子身后,是举着火把的兄弟们。
一群小伙子喜不自胜,齐声欢呼:“太好了,大当家的还活着!”
“青哥,你摔坏了吗?还能站起来吗?”
在兄弟们紧张的注视下,他站了起来。他的身上只是有些酸疼和淤青,没有更严重的伤处了。
班青看上去似乎完好无损,兄弟们都长出了一口气。
但是他们马上发现,这口气出的太早了。
班青看着他们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仲聆去哪儿了?”
这个名字别的人都不知道,纷纷问道:“……谁?”
“他刚才还在这儿!”班青惊慌:“我看到他在这里!你们快去找!”
胖子从来没见他急成过这个样子,稍微想一想,大概也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那新娘子是个弱女子,不似大当家的有一身好功夫,从那么高的崖上跳下来,还能活着?
兄弟们心中有话却不敢明说,只得依言四散开来,帮他一起找人。
可是没过多久,班青却突然把他们全都叫了回来。
他很奇怪的,给出了一个自相矛盾的命令:“你们,立刻回山上去。”
胖子开始担心自家老大是不是摔坏了脑子。
班青怒道:“听不懂吗?”
兄弟们面面相觑:“大当家,你真的没事儿吧?”
众人本不打算离开,却看到班青的脸色难看得可怕,他们从没见过老大这样,互相看了几眼,不得不乖乖听话。
但是他们走了几步,却发现大当家的根本没跟上来。
回头望时,发现班青表情不对了:“走!别让我说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