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绝色,深藏不露
仲聆却不置可否。
他整理起装束,让飘儿帮他把衣裙打理好。
飘儿照做,却发现仲聆的腰背不知什么时候挺直了,他靠在车厢一侧,双手都缩在袖子里,就像一种在准备着什么的姿态。
侍卫轻蔑道:“你们不到二十人,就敢来抢我们七十六人的车队?”
“我们这可是真刀实枪,你们一人一条破棍子,上头连个枪头都装不起,就来送死?”
“你们眼瞎还是脑子有坑?今儿就让爷几个,送你们上路!”
他们以为这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胜利——保护了陛下的妃子、关侍郎的爱女,等回去上报皇帝,岂不是功绩一件?
所以侍卫们抡着大刀长剑,一齐上了。
然后土匪们拎着木棍,一棍一个,硬生生敲晕了所有护卫。
片刻后,卫队全军覆没。
车队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班青:打架技术哪家强?还看江东土匪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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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求宠爱,求收藏,么么哒!
第4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说好的皇宫高手、以一当十呢?
说好的八十人打十八人、简直稳得不要不要的呢?
此时车队众人的内心,是十分懵逼的。
怎么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当侍卫们倒地不起,土匪们提着长棍,把车队给团团围住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车队里随行女眷众多,此时见土匪嚣张,许多女子都吓得哭了出来。
那哭声不知从谁而起,一瞬间,就如浪潮般绵延一片。
班青扛着木棍正溜达过来,突然听到哭声四起,也是吓了一跳。
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有不少次把大老爷们打到哭的经历,却没有一次弄哭这么多女孩子的先例。
他颇有几分手足无措,一时竟忘了接下来要干点什么。幸而胖子出来提醒他:“大当家的,你看看,今天咱们抢点啥?”
班青回了神:“啊,我想想。”
土匪们陷入了秩序井然的沉默。
侍卫全都趴下了,那剩下的清醒的人中,能有分量说话的,就只有皇帝派来的太监了。
其他人口称不敢僭越,都躲到了后面,年轻太监不得不当了出头鸟。
他指挥人拉来一辆马车,哆哆嗦嗦的走上前:“几位爷,这车上不少宝贝,就当做我们一行人的过路费,请您收下……”
关家家底雄厚,嫡女出嫁的陪嫁嫁妆,随便拉出来一车都价逾千金。
这太监在外行走,平时为了方便都是穿寻常服侍,此时说话故意粗着嗓子,试图掩饰自己的身份。
可仍然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
胖子嘲道:“娘里娘气的小白脸。”
班青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
他指了指后面的马车:“那里面的是啥?”
班青指的是新娘马车,对于他的提问,太监没敢说话。
千金可散尽,得来终有时。美人如花,却不可辜负。
这个关大小姐本人,可比她所有的嫁妆加起来,还要值钱。
太监曾偷偷瞄到过关小姐的模样。只一眼,他就毫不怀疑的确定,这样的美人进了宫,会毫无悬念的冠宠六宫。
班青问:“里面可是新娘子?”
太监冷汗都流下来了。
其实班青的土匪兄弟们,也对新娘子都很感兴趣。
他们在山里长大,第一次见到排场如此惊人的大家小姐,早已心痒好奇不已。
看着跃跃欲试想上去看看的兄弟们,班青那有些上了头的热血,突然就冷却下来。
他想起了自己出门时立的规矩——绝不调戏、欺辱女子。
这事日后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想人家女孩子远嫁,到没有娘家人帮衬的地方,会因为名声受损,在夫家不好过。
班青想明白此事后,没有放纵自己可能会害人的好奇心。
所以,他专心的做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班青严肃道:“把你们所有的喜糖,拿出来给我们。”
太监直接懵了:“……你说啥?”
“糖啊。我们总不能空手而回,兄弟几个就讨个喜庆吉利,你们……把所有的喜糖、糕点、果脯啊,都拿出来。”
班青早就说过,他不抢贵的,只抢最有新意的。
毕竟他是一名有格调的、不为钱财折腰的土匪。
小白脸公公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不敢置信道:“好、好!我这就叫人拿出来!”
他急忙指挥着丫鬟们,把东西从马车里搬出来。不停的催促着快些,生怕这帮奇葩一会儿反悔,再惦记上车里真正的宝贝。
丫鬟们心惊胆战抹着泪,小碎步跑着忙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再惹起这窝子土匪的注意。
这帮目的奇怪的土匪很有本事,但如真能按照他们所承诺的——不伤人、不抢钱财,只拿几块糖就走人,也是菩萨保佑的万幸了。
点心盒子在班青面前摞高了。
而他心里的怅然若失,也随着盒子一起摞了起来。
那几乎是一种近乎于直觉的冲动。
班青几次三番想追随自己的本性,走到那马车前一观。
他摇了摇头……这是不对的。
身为石楠山里的大当家的,他必须以身作则,不能这样对人家姑娘,太不庄重了。
班青转过身背对新娘马车,生生的逼着自己移开了目光。
他低垂着眼,在脑海里回想十年前的那场江上大火,描摹那水中模糊的轮廓,记忆中开始褪色的容颜。
他心头有一个人,惦记十年了。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班青没问过对方的名字,不知他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也不知他现在过得又是怎样的生活。
只是这十年与佛说愿时,从没有一次忘掉过他。
无音无讯,此生是难再见了。班青不求其他,佛前一炷香,也不过是遥遥祝愿那人,一生顺遂安好。
想起往事,班青心下那点躁动也彻底放下了。
他拿下了青面獠牙的面具,平静地对着哭泣的女眷们说:“你们别哭。”
女孩子们循声望去,还真就慢慢止住了哭声。
班青的脸,实在是格外具有欺骗性。
他去附近城里逛,摆摊的老奶奶都会拉着他的手叫好孩子,多给他一个茶叶蛋。
他明明一个土匪,却长得比良民还像一个好人。
班青说:“我们土匪也是有纪律的,不会对女人出手,也不能对除自己媳妇以外的人耍流氓。我们说话算话,抢完喜糖就走,你们不要怕。”
气氛被他几句话稳住了,丫鬟们果然收了悲色。
车内,仲聆关上了微微打开一条缝的窗,轻声说:“有意思。”
车外,班青已经在说:“兄弟们来搭把手,把这些东西搬回去,咱们这就走了。”
仲聆似乎一直在思考什么,飘儿看过去的时候,仲聆也看向了她。
然后他说:“飘儿,咱们今日脱身。”
作者有话要说: 班青:那些年我不只收获了免费的茶叶蛋,还有免费的灶糖、柿饼、小鱼汤……
第5章
点心盒子在班青面前摞得很高了。
被告知这就是全部的喜糖后,他准备撤退了。
土匪们抖开大麻袋,一袋一堆的装好糖盒,扛在肩上。
就连班青也在清点人数后,开始装起自己负责带回去的点心,准备离开了。
看着土匪们一派要走的模样,太监紧悬在空中的心,稍稍松了那么一点。
千万不要再出事了——他只盼着土匪守诺离开,自己护送着车里那位贵人平安入宫,才算不辱圣命。
可有时候,人越是盼着别再多生事端,越是容易发生意外。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那瞩目的华贵马车上,下来了一个端着点心盒子的小丫头。
她似乎是因为太过紧张,一脚踏偏,从马车上掉了下来。
她手里的点心盒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散开,糕点飞到空中。
丫鬟尖叫,手在空中惊慌乱抓,抓下一把马尾毛。
马儿痛得扬起前蹄,引颈嘶鸣。
班青比别人更快的察觉到了危险,他撇下手中麻袋,飞一样的冲了出去。
糕点落地,滚上泥尘。
马蹄踏在一块酥饼上,踩出了里面的糖馅,饼身瞬间四分五裂。
那受惊的马儿全力冲刺。
车轮转动,丫鬟摔在地上,她的腿正好横在车轮前。
千钧一发之际,班青抓住丫鬟的手臂,将她的身体生生往前拉了一截。
车轮擦着丫鬟的鞋边转过,并没有碾到她的腿。
她趴在地上,来不及庆祝自己逃过一劫,便悲声叫道:“小姐!”
那马车冲了出去。
这一刻,班青什么也没想。
那是本能。
马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不过交睫一瞬的功夫。
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纵身一跃抓住了车身,半个身子荡在空中。
远处女眷迟来的尖叫,令人心慌意乱。
马车颠簸严重,班青深吸一口气,手臂和腰身发力,把自己的身体荡到了车顶。
班青双手撑着车顶,在剧烈的颠簸中保持平衡,抬头向前看去,顿时心叫不妙。
前面是一个急转弯。
班青非常果断的跳入马车。
车内,撸胳膊挽袖子,正准备弃车逃跑的仲聆:“……”
两人打了个照面。
班青傻了。
仲聆在他的眼里见到了惊艳。
这样的神情,这么多年来,他在许许多多的男人女人脸上,见过太多了。
他并不意外,心里甚至没什么感觉。
他这副皮相,是父母至亲所赐,美也罢,丑也罢,他便是如此了。他既不为旁人的艳羡而沾沾自喜,也不至为旁人的反应而羞涩恼怒。
旁人痴迷也罢,嫉恨也罢,他什么没见过?
仲聆闯荡多年,早已识过人间百态。如一位游历四方的走商,众生种种如货品般罗陈架上,早就搜集成套了。
所以他淡定得很。
但是班青的神色中,又有与他平生所见之人,有一种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存在。
他的震惊太过强烈,不似作伪。而他突如其来的喜悦难以解释,他眼里的感情炙热,却没有丝毫令仲聆不适的侵略性,温柔纯挚的让人费解。
头一次,仲聆破天荒的和他多对视了一瞬。
而此刻,班青全然忘却自己身在何处,满心都是——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他终于看我了!
暖风吹拂,心中万花盛放,花香如酒醇美。
班青从未感受这般的快乐。
班青想,这么多年来在菩萨前许的愿,菩萨真的听见了。
十年未见,他平平安安的活下来了。
他长大了。
比当年初遇的时候……更好看了。
这一刻,班青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你还记得我吗?
只是,时机不对。
马车剧烈震动。
马儿撒欢儿狂奔,风驰电掣的转过急弯,笨重的马车是死物,不如马儿灵活,就在弯处狠狠撞在山壁上。
发狂了的马儿向沿着路跑去,车辕在碰撞中受损,再承受不住马车的重量,啪的一声,断为两截!
断了的车厢,从倾斜的坡上开始向侧边滑,道路的那边,是山体另一侧向下的陡坡,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人从这里滚下去,八成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