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韩司恩
现在姬洛不在京城,总是有人想做其他打算的。
这大概是那些人最后的一次机会,等姬洛安全从西疆回来,这京城的局势就不会有变化了。
韩司恩默默的抬眼看着皇帝,语气幽幽的说道:“皇上何须担心这些?若是有人起了异心,杀了便是。”一旁正在泡茶的元宝,听了韩司恩这杀气腾腾的话,手一歪,滚烫的茶水倒在了手上,他咧了咧嘴,倒是没有叫出声。
而皇帝则是直接被韩司恩这话给愣住了,韩司恩的相貌是极好的,俊毅非凡,不说话时是风流之姿。
说这话时他的眉峰微微上挑了一分,让那份清昳的容颜多了几分凌厉和对此事的不屑一顾。
皇帝看着这模样的韩司恩微微失神了片刻,他一直觉得韩司恩和王瑛长的很像,但此刻,他发现两人骨子里根本就不像。王瑛是个冷冷清清的美人,眉目间的朱砂痣让他多了几分温和。
且他为人虽然清冷但还有太多在乎的东西,而韩司恩骨子里流的血就是凉的。
这一刻皇帝无比清楚的认识到,韩司恩对人对事是不屑一顾的,人命关天什么的在他眼里根本不存在。
早先便说过,皇帝年轻时心肠极为柔软,为人又懦弱,被太后挟持着。后来年纪大了,过惯了说一不二的日子,但骨子里还是很仁慈的。
没有证据的事,他是不会下旨杀人的。
韩司恩成为他的刀后,他过了一段很顺心的日子,只是自打韩司恩从西疆回来,容貌上的变化总是让人忘记他曾经的行事手段,加上他自己也很老实,没怎么对人粗鲁过。
皇帝都忘了韩司恩是一个不待见谁便会找到确凿证据弄死谁的主。
一时间,想到以往那个面容丑陋行事果断,有些罗刹之称的韩司恩,皇帝心里竟然感到有些欣慰。
他感受着韩司恩身上的杀气,心想,不知道这京城里谁会成为第一个撞到韩司恩手上的人。
第147章
两个皇子被幽禁, 一个皇子有头无脑,此刻唯一的储君又远在西疆, 皇帝的担忧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好在西疆战事虽然不平, 但姬洛到达边境之后,的确如他们预想的那样振奋了西疆军的军心, 让大周西疆将士的情绪一下子点燃了, 储君同自己共生死,还有什么比这更加令人激动的呢?
不过大周这边的情形,同时也刺激到了西戎边境的将士做疯狂的反扑。姬洛到达西疆后,便同西戎军相互试探的打了一场。
西戎领兵的呼延禄也有些苦不堪言。西戎这次之所以出兵,也的确如韩司恩所想的是内乱。
西戎的呼延禄这次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本来是趁着西戎王身体不好, 他的几个兄弟的目光都在西戎都城时, 他暗中潜入边境,想要在军中发展些自己的人。谁知道他刚刚在边境混的风生水起,便碰到了韩司恩这个大周的罗刹,把他的身份渲染的人尽皆知。
他本来想蛊惑姬怀,抓住他个把柄, 想给大周制造些内乱, 以免西戎他那些兄弟的目光都放在自己心上。没想到姬怀虽然和韩司恩不和, 但生性谨小慎微并没上他的当。
加上乌赫的手腕受伤, 乌赫是支持呼延禄的有力人选, 此刻他的手腕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后, 便被呼延禄的其他兄弟抓住了把柄, 硬是把乌赫从西境调回西戎都城了。
然后为了给呼延禄添堵,各方势力趁着乌赫受伤的机会都在西境横插了一刀。西戎的大王子和二王子怕呼延禄和大周有其他联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便安插了人从中作乱,直接和大周因一点小事打了起来,算是断了呼延禄的后路。
不过呼延禄在边境的事虽然不顺利,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后路了。呼延禄干脆趁着这次机会准备彻底掌管西境的军队,所以两军僵持着时,他一直在咬牙坚持着,因为他没有后路,当然姬洛也没有。
呼延禄此时心底最大的希望是西戎王的身体能坚持到他立功。
不管呼延禄想怎么做想怎么翻身,姬洛敢肯定这人这辈如果想要登上西戎王的位置,肯定会比上辈子更加艰难。毕竟上辈子西戎西境军是暗中支持呼延禄,这次成了明面上,还被消耗了这么多力量,最关键的是,他一定会用最大的力量牵扯住呼延禄的。
姬洛在到达西疆缓了一口气后,便把这些细细的写道折子里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姬洛在折子里表达的是豪气万丈,自信异常。
皇帝接到姬洛的折子后,心中甚是开怀,心底的阴郁暂时被这些明亮的事遮盖住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顺着皇帝的意,夸赞了一番太子的英勇。
不过也有那么些有心之人发现皇帝并未提起西疆失踪的那些将士,没有提起的原因无外乎有两个,一是那些人没有找到,便暂时不提,不让西戎知道他们还在寻人,以免遇到不测,二是那些人说不定已经被抓或者死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最好不要提。
不管是哪种情况,对有些有心的人来说也许都是好事,都是一次好机会。
西疆的情况如雪花一样不断的从西疆传到京城,虽然是战报,他们知道时已经过时,但是皇帝每天看着还是非常的心惊肉跳。
西戎的呼延禄和姬洛定然是撕破脸了,用的手段也从光明正大的叫战变成了各显灵通的阴暗手段,送进京城的战报上今天是西戎在大周的水源下毒,明天便是大周借风火烧西戎的粮草和战马。
你来我往的手段层出不穷,让人看眼花缭乱,好在这么一番手段下来,姬洛并没有受伤,人还是直直的矗立在西疆大军之中,成为西疆军眼中的一道亮眼的光芒。
皇帝每天都会召见兵部的人讨论战事,韩司恩这个比文臣还弱的人也在其中。兵部和皇帝一致认为这样下去,大周胜利的局面要比西戎大的多。
西戎因为都城的几位皇子的阻挠,边境中后方补给严重不足,这是呼延禄最大的劣势,只要熬过他们的补给中断,那就是大周胜利的时刻。
分析过后,一时间皇帝心里也有些自豪,心想西戎一向脸皮厚,时不时的用点小阴谋骚扰边境,这次姬洛若是带军把他们打怕了,那他这个皇子在史书上也是可以留下浓重的一笔的。
皇帝的想法也是绝大部分大臣的想法,他们这些人内斗的厉害,但是大周能打胜仗他们心里也是高兴的,至于胜仗之后的功劳如何分配,他们肯定会为自己寻最好的利益,不过那就是他们内部的事情了。
而后两个月西戎和大周各有胜利,但总体而言,大周占优势,在西戎补给彻底断了之后,姬洛更是带人直入西戎境内攻下三座城池,算是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
消息传到京城后,众人欢喜。
在所有人的兴奋下,韩司恩是唯一没有吭声的。因为白文瀚那只左锋军一直没有消息,而且姬洛送来的战报中没有提起一丝白书的事。
白书武功高强,如果出现在战场上,一剑下去几个西戎的人头不在话下,这么多天了即便是姬洛有心隐瞒,白书也绝对不会声名不显的。
将士最喜欢的人还是那种英勇无比的人,他们敬佩英雄。
现在白书的情况,唯一可以说的是他暗中去寻白文瀚了,而且一直没有寻到。
这种事瞒不住的,呼延禄那边为了多一条路,肯定也会派人寻白文瀚的。现在就看,谁先把人找到了。
如果白文瀚这群人被西戎抓住了,那对姬洛来说又是一场变故。姬洛这辈子没打算和白文瀚牵扯太多,但是白文瀚就像是嵌在他血肉里的刺,他没办法忽视。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形。皇帝虽然知道姬洛莫名看重白文瀚,还曾保下白文瀚,他以为姬洛只是欣赏白文瀚的赤子之心,并不知道姬洛和白文瀚上辈子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牵扯,所以皇帝本能的忽略了没有下落的白文瀚。
在皇帝眼里,边关哪有不死人的。白文瀚也是人,死了封赏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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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姬洛入西疆第三个月时,韩司恩心中挂念的事像是轮回一样的出现了。这天西疆的战报如往日一样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皇帝本来很高兴的打开折子,他以为这次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毕竟西戎在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绝境。
他们物产本就不丰,加上补给不足,能支持到现在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皇帝有时做梦都能梦到西戎向大周投降了。
但是这次的折子却不是什么好消息,折子是柳虎城呈上的,大意是说太子带人在追剿西戎的呼延禄时,在西戎境内的落凤山发现了白文瀚等人的踪迹,同时西戎人也发现这些人。白文瀚等人的藏身距离离西戎那里比较近。
太子一方面让人去禀告柳虎城此事,一方面执意前去救人。柳虎城得知此消息后,立刻带兵前去救人,但是他们到达的时候出事地点时,根本没有见到太子和西戎的呼延禄。
柳虎城只得一边小心搜索,一边写折子入京。
至于后续如何,目前不得而知。
皇帝看到这折子后,立刻心胸气短一阵咳嗽。大殿之上安静的能听到针掉落的声音,皇帝咳嗽了一番后,把折子仍在前来报信的人身上,红着脸,道:“告诉柳虎城若是救不出太子,朕要他拿头来见。”
那送信之人忙磕头应下。
皇帝朝元宝看了一眼,元宝喊了声退朝。
满朝文武相互看了一眼后都默默的离开了,韩司恩倒是没有回自己的侯府,而是前去探望皇帝去了。
皇帝退朝后直接入了御书房,元宝看他咳嗽的样子忙让人请周太医。韩司恩前去的时候,周太医正在为皇帝把脉。
周太医给皇帝开了几副药,又小心的叮嘱了元宝一番,言下之意便是,皇帝气结于心,万万不可伤神了。
元宝听了周太医的话只想苦笑,太子生死不明,皇帝怎么可能不挂心。
在周太医离开后,韩司恩看着皇帝道:“皇上,柳将军的折子是在前去救太子时写的,从西疆到京城有这么几天的距离,此时柳将军应该已经把人救走了,皇上不必过于担忧。”
皇帝听了这话摇了摇头,脸上前些日子的意气风华也没有了,他疲惫的说:“你也听到了,太子入的是西戎的地界,若是真有白文瀚等人的消息还好,若是呼延禄故意设的圈套,那太子这次怕是难逃了。”
韩司恩垂眼道:“太子既然敢追到西戎界内,那此地定然已经被西疆控制住了。呼延禄手上也就只有那么多兵力,这些日子消耗的几乎没了,成不了大气的。”
“希望如此。”皇帝说,而后他沉默了下道:“韩司恩,你觉得朕此刻要不要在事态更加恶劣之前,派遣使者前去西戎都城一趟?”
韩司恩听闻这话,脸皮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他淡淡道:“皇上担心太子的心思微臣理解,只是此时派遣使者就意味着求和,若是太子安然无恙,此时派遣使者怕是有所不妥,会失去了先机,何况太子之所以在边关这么直入西戎,也是不想日后边关多有变换。皇上,不若再等几日吧,有太子的确切消息之后,再做决定。”
皇帝看着韩司恩平静的模样,心底也平静下来了,他想,自己这是有些魔怔了。现在,最不能乱的就是他这个皇帝了。
想到这里,皇帝坐直了身体,他看着韩司恩道:“万安侯听令。”
韩司恩站在皇帝面前,皇帝眯着眼道:“太子现在下落不明,京城局势定然会发生动荡,朕要你时刻注意着,如若发现有人有异心,无论是谁,都把人给拿下。”
韩司恩道:“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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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洛下落不明,朝堂上一开始还能稳定,但是半个月后,人心便有些浮躁了。所有人都在想,这么久了,太子怕是不好了。
继而便有人联想到,如果太子没有了,那京城的皇子谁能坐上那个位置。此时京城身份唯一清白的大皇子成了真正的香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