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易换
这天左宣少见地清醒了过来,他本想坐起身来,却发现怎么也起不来。于是他只好费力地翻个身,爬着到了门边,用他那微弱的力气摇晃着牢门,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要见裴易……”
“裴易……”
“裴易……”
手上的动作渐渐变缓,直到手臂无力地垂在了地上,也没有一个狱卒来到。
等到了狱卒发现的时候,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还庆幸着已经提早和长官报备了,便吩咐着手下抬着担架把死人扔到乱葬岗。
这天李趋来到天牢的时候,就看到两个狱卒抬着担架往外走,担架上白布盖着尸体,按着惯例要抬去乱葬岗。
见到李趋,狱卒们准备行礼,他摆了摆手让他们先走。
然而狱卒们刚走了两步,李趋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们。
“慢着。”
作者有话要说:
毫无睡意,就用手机码了1000多,成功写死了左小宣(。)最开始写这个故事的时候,人是真的死了,但是后面我又不舍得BE了,所以就有变数了,于是准备强行HE,至于圆不圆得回来再说。
明天更最后一个回忆,后面就不会是现实回忆穿插着来了,就全是进行时的情节,就全是虐虐虐了。。。
第8章 第八章
时隔三年,裴易终于要回来了,大约一个月之前左宣就知道了裴易即将回来的消息,他也从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就开始期待着属于他们的重逢。
他想了许多他们见面后要说的话,越是到了裴易快回来的日子,左宣就越是激动难耐。他想了好几种开场的方式,却觉得每一种都不是最完美的。左宣还想着该怎么告诉裴易,自己明面上站在了二皇子的那一边,但实际上只是为了更近距离地了解他们的举动,如果裴易想要那个尊贵的位子,那么他必然会竭尽全力帮助他。
终于到了裴易回来的那天,裴易是以打了胜仗的将军身份回来的,领着属于他的军队,旌旗飘扬地一路来到瑞安城外。城门外都是看热闹的百姓,簇拥着观望。左宣早早就站在城楼上,朝着西北方向眺望着,就等着裴易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裴易出现的时候,骑着马,一身戎装,分外凛冽。左宣远远地看着,眼里只有裴易一个人。
三年的时光似乎在裴易身上的作用尤为明显,他变得更加成熟,站在那都能让人胆怯。左宣的心脏急速地跳动着,他想去靠近他,可是却迈不出一步。
等军队都驻扎好了,裴易也早已进了城,左宣才从城楼上走了下来,他迫切地想要回去,为裴易画一幅画。然而半途中被二皇子的门客叫住,说是有事情商量。
老皇帝年事已高,对于朝堂上拉帮结派的做法早就管不过来了,这样去皇子府上商讨事宜的做法屡见不鲜。
左宣想着,这时候商量事情,多半是和裴易有关的,于是左宣便跟着去听了听。大致的意思便是,裴易有兵权,尽可能把他拉拢过来。
事情说完了,二皇子又在府上摆了酒宴,左宣不好推辞,只好一起喝得醉醺醺。
等左宣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他摇了摇自己不甚清醒的脑袋,晃荡着回了家。
刚一到家,左宣就一头扎进了书房里,铺好宣纸研好墨水,提笔就画了一幅军旗猎猎、裴易骑在马上势如猛虎的画,画的右下还题了“千金不换”四个字。画也画好了,酒也差不多醒了,左宣最后欣赏了片刻,心满意足地把画卷起揣在怀里,躺回床上带着笑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左宣迫不及待地去隔壁找裴易。然而去了之后,门童说,裴易进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他只好神情恹恹地回了家。
第三天,左宣又去找裴易,可是门童说,裴易和朋友们出去打猎了。左宣很失落,裴易都不来找自己的吗。
第四天,左宣没有去找裴易了,因为他要应卯了。待在府衙里昏天暗地地忙了一整天,等到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就这样连续好几天左宣都没有抽出时间去找裴易,他有些恼恨为什么自己不是十几岁的年纪,这样就不会忙得连和裴易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到了裴易回来的第十天,左宣终于再一次去了隔壁找他。这次门童说,裴易已经走了,刚走不久,应该还在城外。
左宣急忙回家牵出一匹马,骑上就朝城外奔去,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么仓促裴易就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到了城门口,远远地就看见裴易正准备离开。左宣一甩马鞭就朝前奔去,大声叫着:“裴易!”
裴易停了下来,让马转了个身,看到了左宣。
左宣停下,下了马,走到裴易跟前,“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临时有事。”
“我之前寄的信你有收到吗?”
“嗯。”
“那就好,我以后还会寄,如果……如果你太忙就随便看看,回信就不用了。”
“好。”
“那……再见。”
“再见。”
裴易走了。
“怎么去了一趟西北回来,变得这么冷淡的……”左宣内心满是失落,刚开始设想过的两个人的聊天场面一个也没有实现,甚至连好好看看对方的时间都没有。
左宣孤零零地往回走,失魂落魄地回了家,等到了家才发现,自己因为赶时间,风吹得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刚刚竟然就这样站在了裴易面前和他说话。本就失落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裴易走后,左宣又过上了时不时给裴易寄信的日子。只是现在,他察觉出时间还是冲淡了两个人的交情,于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事无巨细地都都写在信里给裴易,而是挑一些比较特别的事情说给裴易听。
虽说之前告诉裴易不用回信,可是真的一封信都没有收到的时候,左宣还是有些失望。他只好安慰自己,裴易的确很忙的。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年,左老爹因为年纪大了,便告老还乡了。左老爹知道不出几年,瑞安城里必然会有大的变动,难免会波及到左家,所以让左家老大调职去当了地方官,而老二则是个不喜政途的人,因此这两个儿子并不让左老爹多么担心。唯独左宣这个小儿子,从小宠到大,脾气很倔又是个聪明的,他想要帮谁,那么就不会听别人的任何劝说。
左宣从小都是夫子眼中的乖孩子,学习的时候安静沉默,像个话本里说的木讷书生。可只有相近的人才知道,左家三郎也有他活泼的模样。但即便如此,左老爹也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会做出离经叛道的举动。
就是裴易又回了西北的那段时间,左宣一直闷闷不乐的,左老爹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去了左宣的房间里。就看到左宣睡在床上,怀里抱了卷画。左老爹小心翼翼抽出,打来一看竟然是左宣画的裴易。
谁家的朋友睡觉还抱着对方的画吗?左老爹一下就明白了。自己儿子已然踏上了这条路,如果是普通人家尚且好说,可对方是个皇子,左宣注定将来的日子不会一帆风顺。
然而左老爹也明白,劝说无济于事,只有左宣真的受到挫折了,他才会回头。
左老爹告老还乡的前一天,他把左宣叫来了书房,很是严肃地问他,“宣儿,你真的想好了吗?”
“儿子想好了。”
“你帮他登上皇位,他是得到了一切,你呢?”
“我……我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万一对方连你是谁都记不住了呢?”
“不会的!我们认识那么久了!”
“真是个痴儿!”
左老爹没有告诉左宣他了解到的裴易的事情,就让他这么乐观下去,等自己发现问题了,自然会死心。
“罢了,随你去吧。但记住保护好自己,如果想回家了就回来,爹爹娘亲都在的。”
左宣被说得眼眶微红,“谢谢爹爹。”
第二天,左老爹就离开了瑞安城,偌大的城邑里,只留下了左宣一个人。
有些时候左宣也有些后悔,想立即辞官回到父母身边,但又想自己还要帮助裴易,就立即充满了动力。
虽说左老爹走了,但是走之前还是给他的多年的同僚们一些叮嘱,让他们看在他的老面子上,多照应一点左宣,所以在官场上,左宣算得上是一帆风顺,一路高升。短短不到四年的时间,左宣就做到了侍中的位置,成了大顼史上最年轻的宰相之一。
在这几年里,左宣假意托着二皇子的名义,帮着裴易留在瑞安的那些手下做了许多事情,把那些站在裴易对立面的势力都一步步削弱,知道最后只剩下了二皇子和裴易屹立着。
左宣这四年时间里,给裴易寄的信不再是普通的信,而是他年少时想出来的改良版藏头诗,虽说是小把戏,但却是谁也想不到的,这样也多了几分安全,不会给裴易留下什么把柄。
信里其实也没有写什么非常机密的事情,毕竟那些事他还是想等裴易回来的时候当面说,也算是找个机会让裴易夸夸自己。
这四年里,左宣还有做了一件事情,他把住宅搬到了定远路上。原因是,以前他尤爱吃这条街上一家糕点铺的糕点,于是裴易打趣说,以后他要在这条街上买个宅子,好让左宣每时每刻都能吃到。但是现在,左宣等不来裴易买宅子了,只好自己先下手买一间,最多把隔壁留给他,好让两人继续当邻居。
左宣买下这栋宅子还有一个原因是,院子里长了一棵梧桐树,虽说不如之前他们常去的那棵大,但也勉强够左宣怀念,毕竟他都是个成年人了,也不能常去那儿和小孩抢地盘。
总的来看,其实裴易不在的这几年,左宣过的并不是很差,只是因为心里的思念导致精神上的枯芜。
计算着时间,从裴易上次回瑞安已经过去了五年,病重的老皇帝也瘫在了龙床上。二皇子因为人在瑞安,觉得裴易人离得远,并无和他争夺的能力。
迫不及待的二皇子领着他的近卫军逼入了皇宫,从御书房里拿出了诏书想让老皇帝当面在诏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而老皇帝病重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二皇子急得很,把诏书摔在了地上。没曾想,他原本以为空白的诏书实际上已经写上了遗诏。他火急火燎地捡起来,打开一看,竟然写的是裴易的名字。
二皇子不敢置信,嘴里骂骂咧咧地,想要上前摇醒老皇帝。
却就在这时,本该身在西北的裴易领着士兵,进了宫来,把二皇子一网打尽。
二皇子落网,他的党羽也接连被捕入狱。左宣在家里悠然地过着日子,等着属于自己的处决。终于,一道诏书,几个士兵,就把他关进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