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说他不爱我
太子着急,但急也没用,往高个手里塞了些银两:“这小子素来莽撞,不知有什么地方冲撞了公公,还请公公担待。”
高个心满意足掂了掂手里的重量,这才跟太子多交待了两句:“皇上特别吩咐的,杂家这也是没法子。”
太子靠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冲小侍卫说:“这两位大人找你有什么事你就乖乖去做。”说罢太子摆了摆手,叫他们走了。
小侍卫可怜巴巴地回头看一眼,好像能从太子的眼里看到一丝忧虑。
等那些人的脚步声走远了,太子这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叫人去打听小侍卫到底犯了什么过错,这傻孩子,他能犯什么了不得的大错值得他父皇亲自来擒拿?
“他?听说昨天把道馆里的道长给打了一顿不是吗?”十四皇子说。
太子:“不算打,这只是一场误会。”
“我听人说我母妃昨天夜里做了噩梦,今儿个早上给父皇送点心的时候多说了两句,也许跟这个有些关系。”
太子内心:十四你可真是个好孩子,这么简单就把你亲娘给卖了,不过小伙子,我欣赏你的诚实!
趁贤妃身边的小宫女又来给十四皇子送吃的,太子在半道上截住了她。
那小宫女平日里可没少跟太子开玩笑捉迷藏,两人可是实打实的交情。
太子:“你家娘娘昨晚到底梦到了什么?”
小宫女扑哧一声笑了:“她的伎俩您还不知道?谁知道她到底梦到了什么。”
“那贤妃怎么跟皇上说的你该知道吧?”
小宫女:“娘娘说梦到了一头牛,那牛在草地上吃草,任凭谁来赶它它也不走。”
太子:“就这样?”
小宫女:“就这样!”
太子:“我的好姐姐,可真是多亏你告诉我这些,平日里她们一个个朝我身边凑,到了紧急关头,这才能看出谁是真心的!”
小宫女切了一声跟他调笑了一会儿这才走了。
虽然知道了一些线索,但是仍然不足以破案,太子想了想,还是要从他父皇身边的人下手,这可真把他给难住了,他父皇身边的人他可真的不这么熟,何况能在皇帝身边待久的人物大多两面三刀,太子不敢贸贸然跑去问人,只好另想办法。
事出反常必有妖,能让一个中年帝王反常,不外乎以下几种情况:身体、疆土、女人。
“女人”这一项被排除在外,因为宫里头又有几个妃嫔怀有身孕了,他父皇在这方面是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
“疆土”这一项也被排除在外了,最近又多了好几个来俯首称臣的小国,边疆也安稳。
那么只有来自身体方面的原因才是导致他父皇性情暴躁的原因,太子又去太医院走动走动,他跟太医院那些年纪不大的小学徒们都走的很近,其中一个告诉他最近皇上从西域弄了不少稀罕物。
太子故意诈他:“什么稀罕物还是本太子没有见过的?”
小学徒:“人形何首乌您见过吗?”
太子:“哟!还真是稀罕物!”
小学徒又凑近了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听说是这儿的毛病。”
这样一来,太子总算把事情给搞明白了,他父皇脱发,然后就把小侍卫给抓了,这当中是什么原理,那就要来仔细分析一下贤妃的梦境了。
牛吃草?草可以理解为他父皇严重稀少的发量,那牛呢?小侍卫干了些什么能跟牛扯上关系?
太子回到东宫,把宫里面的人都召集起来,要他们好好回忆小侍卫干过什么人尽皆知的大事。
最终,太子运用自己的智慧和头脑从这些故事里面抽丝剥茧,抓住了最关键的一条“小侍卫除了揍了那几个牛鼻子老道一顿,倒是也没干什么。”
牛鼻子老道?虽然不知道道士为什么要被叫做牛鼻子老道,但事情一下子水落石出了,归根结底一句话:都是丰富的联想力惹得祸。
因为小侍卫打了道士,所以皇帝以为贤妃的梦是在暗示小侍卫才是罪魁祸首,这才有了大早上去拿人这么一回事儿。
太子觉得事情的发展特别诡异和荒谬,可没办法,这确实是他那老父皇干得出来的事。
中年也许是帝王迷信的巅峰,他父皇就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做“被猪油蒙了心”;走路一定不踩在砖缝中间,在外面一定不能看到黑色的东西,黑狗黑猫黑耗子统统不能叫他看到,为了保证皇帝情绪的稳定性,太监们把每一只从皇宫上空飞过的燕子都染成了白色,就算如此,还是有人一不小心就触犯了皇上的忌讳,比如说御膳房某大厨就被莫名其妙地拉出去打了五十大板,该大厨拖着肿胀的屁股百思不得其解,经高人指点之后才明白,原来是因为他摆盘的时候放了奇数个葱花进去,至此以后,凑双数就成为了每一个御膳房大厨的专业技能!
现在太子想要把小侍卫救出来,其实只要一条路,那就是把他爹的秃头挽救回来。
可是太子总要知道到底秃成什么样了,应该怎样挽救,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他老子了。当然,两手空空去是不可以的,所以太子带了一副他画的竹子去送给他父皇,临行前,太子特意数了数,上面的叶子是偶数!
第35章 发际
太子去的时候,正赶上皇帝心情不好,扔了满地的东西。
太子当头就被一奏章击中了额头。
“滚!都给朕滚出去!”伴随着皇帝的阵阵咆哮,太子的头皮一阵阵发紧,倘若皇帝的一张嘴是决堤瀑布,那么太子就会被他从御书房里面冲出来。
回去吗?当然不!太子是个意志坚决的人,凡是进了天牢的人是什么下场他都一清二楚,小侍卫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了,谁会在乎那个小傻子?除了他太子!
太子于是连滚带爬四肢伏地,进去之后抱着皇帝的大腿,大意就是说“父皇你要冷静啊!你要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要保重身体的!”
皇帝低头打他,太子迎难而上,抬起头来仔细观察。
啊,父皇今天戴着的发冠有点不对劲儿的,怪怪的。
皇上脑袋上不伦不类地戴了一顶帻,周围加以改进,捂得严严实实的,不叫人看到一点儿端倪。
太子到底是个半大孩子了,皇帝想打也终究打不成,害怕这小狼崽子反扑,只是叫人把他轰出去了。
虽然没能掀开帻来看看下面到底是个什么光景,但皇帝都遮掩成了这个样子,想来底下的一马平川应该是油光可鉴的。
看皇帝这个暴躁脾气,说道理是不行的,智取迫在眉睫。
太子一转头张嘴就是:“世子,你看这件事……”
说完之后太子殿下怅然若失,世子早已经走了,还是被自己给弄走的,现在遇上事儿,他只好自己一个人出主意了。
一时想不到合适的法子,太子决定先去天牢探望探望小侍卫。
天牢散发着一股霉味,潮湿,阴暗,两边的犯人把手从牢里面伸出来,叫嚷着“大人冤枉啊!”狱卒凶狠地拔出刀来为太子保驾护航,饶是如此,他们的衣服上也要不少地方被抓破了。
进一趟天牢简直是比逆水行舟还要困难,太子暗暗啐了一口,经历了好一番波折这才见到了小侍卫。
天牢里关的人比较多,有点满员的状态,所以一人一间牢房就不要想了。小侍卫跟其他四五六七八个人关在一起。
太子走进去的时候,牢房里很明显分成了两大阵营,一半是小侍卫的,另一半是其他人的。
那些人一见到太子进来,都有些蠢蠢欲动,还好太子说了一句“现在跟本太子说一个字碰我一个手指头的,不用等到秋后问斩了,直接拉出去砍了!”里面的人这才安分了一点。
小侍卫既然被关进来,那铠甲早就被扒了去,那五尺长的大刀自然也不在身边,身上穿一层薄薄的衣服,巨大的镣铐与他瘦弱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一看到太子,小侍卫哈巴狗一样摇头晃脑跑过去,神情之欢乐,仿佛他们不是在阴暗潮湿的天牢里而是在风轻云淡的天穹下散步。
“傻子,”太子忍不住心疼了这傻孩子一下,“没怎么样吧?”说完太子眼睛扫了一眼这间牢房之中的其他人,用自己的“真龙之眼”来震慑他们!
“没有,他们对我可好了!”小侍卫兴高采烈地说,“晚上大家睡觉的时候人肉当被子给我盖,就怕我着凉!”
傻子,怕不是被人当成垫子了吧?
“他们真的对我特别好!”小侍卫接着说,无视了其他人的高速摆手,“他们帮我练功,胸口碎大石,人很好!”
傻子,怕是别人偷袭不成吧?
太子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其他人瑟瑟发抖:谁知道这小家伙身板这么结实,那么多人晚上压在他身上,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照样活蹦乱跳,丝毫没有被压扁,那么大一块石头咣当一声砸下去,石头碎了人没事儿,可真是怪事。
太子:“既然他们对你这么好,那就让他们去领赏吧。”
说完太子一扬手,把这八个人扔进了另外一间人口早已经饱和的牢房里去了。
小侍卫:“他们真的是好人!”
太子:“让你做出正确判断也许是苛求了。”
察觉到太子的情绪变化,小侍卫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弱弱地低声抗争。
“要委屈你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太子摸摸小侍卫的脑袋。
嗨,这家伙还长脾气了,还敢背对着太子不回答太子的话了!
太子一巴掌甩他脑门上:“本太子为你奔波劳碌,连个好脸色都没有,转过来!”
小侍卫不转。
太子又一个巴掌甩过去了:“怎么着!还把你惯出毛病来了?”
小侍卫依旧不转,肩膀却在一耸一耸的:“太……太子殿下……您对我太好了……不用管我了……我知道进了这里就是死路一条了……您不用理我……那把刀您留着吧……以后再见了它,就算是……就算是一个念想……”
太子只觉得心头隐隐作痛,这孩子懂事得叫他十分难受,什么意思,这么快就交代遗言了?是一早就觉得他太子没有这个能力把他弄出来吗?是不是看不起本太子!
“你给老子转过来!”太子生生捏着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给掰过来。
小侍卫脊梁挺得笔直,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却时不时要抬起手擦一下他脸上挂着的鼻涕。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前两天才经历了离别的伤痛,如今又要放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