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师门都是我媳妇
“醒了,醒了便起来吧。”谢天盈正看着书,如此说道。他摸了摸徒弟落在自己腿上的散发:“你都睡了一天,再不醒你师娘要担心死了。”
“明明师父担心我,为什么非要拉师娘做借口呀!”莫悲笑嘻嘻地说,就着这个姿势伸了个懒腰,还有点舍不得起床。
虽然他还没有从师父手中讨得延年益寿的仙丹,可治病疗伤的灵药却也吃了不少,比人间的那些苦汤药强太多了。
他伤得那样重,只因为是皮外伤,睡了一觉,大约就好全了。
修仙之人奇奇怪怪的东西可真是多呀!
莫悲心里感叹了一句,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谢天盈。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师父的半个下巴,羡慕地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叹气做什么?”
“师父你下巴长得真好看。”莫悲实话实说,谢天盈整个人带着剑修特有的干练清爽,连下巴都是利落好看的线条。
“这么不会说话的?为师哪里不好看,就光夸一个下巴?”
莫悲谢天盈腿上哼哼唧唧了半天,表达自己对于师父厚脸皮的不满,谢天盈任由小徒弟在自己腿上折腾,看他还是一副不想起来的模样,敲了一下少年圆润的脑壳。
“还不起来?为师腿有这么舒服?没大没小的。”
莫悲“嘿嘿”笑了两声,爬了起来,他看谢天盈并没有生气,就腆着脸皮给自己和师父拉亲戚:“师父,你不要生气吗?我其实一开始见你,就不把你当陌生人看。”
谢天盈斜了眼自己的小
徒弟,决定先听完对方说什么,再决定要不要动心。
一开始的时候,莫悲也是一门心思地往谢天盈身边蹭,弄得他还以为对方对自己有意思。
现在想想,他在莫悲心里估计连大徒弟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师父,我觉着你给我的感觉很像大哥哎!”
你看,果然是这样,他就不应该对莫悲抱有什么希望。
莫悲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师父,发觉谢天盈都懒得理自己,自讨没趣地吐了吐舌头。
“师父,师兄在哪里呀?他怎么样了?”
“你师兄?他一醒来就回自己的洞府了。”谢天盈翻了一页书,把抬腿就要往外溜的小徒弟给按住了:“你让你师兄好好休息几天,再去烦他,好不好?”
“我哪里烦他了,我就是想看看师兄有没有事。”
莫悲不服气地反驳道,伸头看了几眼谢天盈手中书,晦涩难懂,连简单地句读注释都没有,看得他头晕眼花,赶紧移开了目光。
“师父你还是个秀才呢,看这种书!”
“你以为师父和你一样啊?天天就是吃睡吃睡,等胖成小圆球,看你师兄还理不理你。”
“不许说这件事!我真的胖了,都是被师父你说胖的!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胖了!”
“好好好,师父不说。”
谢天盈一如既往地让着自己的小徒弟,却发现对方兴致缺缺地趴在了小桌凳上,似乎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
“师父,师兄杀了赵明……”
“师祖都说了,杀便杀了,没什么好说的。”
“那、那马则良……”
“赵明都死了,马则良又算的了什么?”
确实,自从师祖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估计也没人敢再对这个结果多说什么了。
可即使是这样,莫悲还记得二长老那副飞扬跋扈,不讲道理的样子。为什么自己老是被抓着欺负呢?
“他们总是欺负我,为什么……”
谢天盈听到这句话,放下了手中的书。正肚子里编着瞎话准备哄孩子,便听到莫悲想是自言自语地说:“二长老说我不是师父的徒弟,他说,他说我是……炉鼎。”
“……”
莫悲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他怎么能拿二长老和自己说得瞎话和师父抱怨呢!
谢天盈对他确实很好,虽然他对仙门里的师徒是怎么相处的,每个正经概念可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教自己读书的那些个老夫子,哪一个不是板着脸,自己说错几句话,就要伸出手心乖乖挨板子。
谢天盈在他面前里从来不摆这些老师架子——虽然自己也没认真和他学什么东西就是了。
“我,我……师父,你能不能就当刚刚的话没听见啊!”
莫悲许久没听见谢天盈的回答,慌了神。他也不觉着谢天盈把自己当炉鼎,这怎么可能呢!
师父怕不是给自己这句瞎话气死了,正琢磨着要把自己扔进院子里的那片湖里冷静一下吧。
“哎,你站起来。”
莫悲听见谢天盈在自己头顶叹了口气,也不敢不听对方的话,跟着站了起来,垂着脑袋问:“师父,你是要把我赶出去吗?”
“我听霜庭说,你这几日受了不少委屈。”
“还好,还好,主要是我太不争气了,又懒又不会打架,谁也打不过,所以才会……”
“你听我说,莫悲。”
谢天盈拍
了拍小徒弟的身侧,示意他挺起胸膛,站直起
来:“我谢天盈的徒弟,哪怕是一个废物,都不应该被人欺负。”
“……”
“……”
“……师父……”莫悲委委屈屈。
“不是,为师的意思不是说,你是废物。”
你已经说了!虽然是实话,可听着还是好扎心啊!
莫悲鼓着脸,不高兴地站在原地。谢天盈看小徒弟因为这点事就气鼓鼓地不行,把接下来的话吃进了肚子里。
自己刚刚虽然是半开玩笑,可也说的没错。按理来说,自己的徒弟,哪怕是个连话都不会说,路也不能走的傻子,都不应该这么被人欺负。
可这些天来,除了那几个知道莫悲身份的人,还有不少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给莫悲脸色看。这其中的缘由纷杂繁多,最重要的便是,莫悲入门几个月了,还是个凡人,为从自己手里接过任何的传承。
有些心思活络的人看了,不免回有些猜测。
想想也是可笑,这几个心思最为活络的同门弟子,偏偏在修行之路上举步维艰,只能看着其他同门的脸色过日子。
“师父。他们看不起我,欺负我,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天赋太差了,太没有用了,所以才……”
不,莫悲的天赋极佳。心性柔软纯粹,未必不能在修行之路上没什么建树。
唯一的问题便是,大长老救回莫悲,便只当他是一个炉鼎。而区区一个炉鼎天赋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大长老还叮嘱过谢天盈,说莫悲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徒弟,那也只是行个方便,师门那些功法传承,可千万别传给了莫悲。
大长老对谢天盈有救命之恩,莫悲的一条命也是对方救回来的。这门派里的功法秘籍,也不是谢天盈辛辛苦苦收集整理来的,他不想用旁人的东西,去做自己的善行。
“你跟我来。”
莫悲点点头,跟着谢天盈出了门,走进了洞府的深处。
谢天盈的洞府是依着那片湖水而建,飞檐画栋,秀丽别致,姑苏的几座名园都没此处精致。莫悲乐意往这里去,也是因为师父的住处比他的小木屋好不知道多少倍,光是看着,就心情愉悦。
可越往深处走,这庭院就越萧条冷清,先是没了奇绝精巧的湖石,渐渐的,小院儿也被他们甩在了身后,一路上只有没过小腿的凄凄荒草陪伴着他们,抬起头,连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害怕吗?”
谢天盈问自己的小徒弟。
莫悲摇了摇头:“有师父在,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快跑了两步,紧紧贴上了谢天盈的步伐。莫悲胆子不小,从小时候开始就敢半夜翻墙出去捉萤火虫,如今只是一条荒草路,又怕什么?
可在这雾蒙蒙的空气里,黏浊的不安紧紧贴着他的肌肤,让莫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深吸一口气,心脏依旧“砰砰砰”跳得很快,似乎眼前不是一片空气,而是一只饿了几天,眼睛发绿的大老虎。
慢慢的,他的步子也越迈越艰难。每向前走一步,莫悲的心脏就重重跳一下,全身的肌肉紧绷着,想把他整个人拉回去。仅仅是走了几里地,莫悲就浑身汗透了。
“师父,师父,等等我。”
谢天盈应了一声,朝前走了两步,停下来,等着小徒弟。等小徒弟跟上来,他又走了两步,再停了下来。
莫悲越走越是艰难,在这里,迈一步比在外面跑几里地还要难受,更何况越往里走,这天色越灰暗,蒙蒙的雾气萦绕着他,让他油然生出
种不明不白的恐惧。
“师父……”
“继续。”
谢天盈现在十米远的地方,定定地看着他:“师父在这里等你,只是几步路。”
只是几步路,谢天盈说得轻巧,可莫悲咬着牙根,弯着腰,撑着自己的膝盖磨磨蹭蹭了许久,才走了两三步。黄豆粒大的汗水顺着脸颊落在荒草地里,没有一点儿声响。
莫悲抬起头,他知道谢天盈一定从自己眼里看见了哀求,可对方还是现在哪里,等着自己跟过去。
师父从来没有强求自己做过什么事,这是第一件师父让他做的事。
莫悲默默地想着,他的齿间已经渗出了一点儿血腥味儿,可他还是挪着腿,上前走了一步。
一定要做到。
这短短十来米,莫悲足足从天亮走到夜色落下。当他迈开最后一步,走到谢天盈身边时,差点脚一软,跪了下去。
一阵清凉的夜风把莫悲从疲惫中拉了回来。
风?哪来儿的风?这片荒草地里压根儿就没有风。
莫悲抬起头来,落在他眼底的,不是那片死寂的荒草地,而是一片空荡荡的沙土地,上面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坟。
这下莫悲是真的脚一软,站不不住了。
“师父!”莫悲带着哭腔说:“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坟都挖好了。”
谢天盈把小徒弟拎起站好,走上前,对着这片坟说:“师叔,我来看你了。”
原来不是自己的坟?莫悲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他跺跺脚,发觉到了换了地方之后,那种可怕的压迫感又消失了,便走上前对着坟,也喊了一句:“师叔好。”
谢天盈看了他一眼。
“额,不对,师父的师叔,我应该喊……”
“没事,你这么喊也行。”谢天盈似笑非笑地调戏了小徒弟一句:“什么时候当师父的人,就能跟着一起喊师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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