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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为霜

作者:不见子都 时间:2020-11-02 08:56:31 标签:虐文 狗血 暗黑

  秦惜顿了一下,随后好像某种力道卸了下去。
  谢临隐隐松了口气,慢慢走过去,用循循善诱的口吻道:“他还是个孩子,也并没有真正要害你……”
  他不知道秦惜能不能听得进去,但连无辜的小孩都杀,确实违背江湖道义,过于残忍了。
  “你在他面前杀他父亲,难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谢临还是放低了声音,仅容秦惜听见,“往后他长大又要找你报仇……”谢临自觉并不算什么真正的君子,他想说,即便要杀成无云,寻个机会悄摸下手就算了。当着小楼的面,轻则埋下祸根,重则那孩子就此毁了。
  秦惜沉默着,然后后退一步,手中的赤霄垂了下去。
  秦惜的戾气有多重,谢临是见识过的,他绝不相信这是他嘴皮子的功劳,也不相信是秦惜忽然心地善良了起来。但秦惜确实又径直走开,去解拴在一旁树上早已经受惊的马,让谢临震惊得一时愣住了。
  “多谢了,谢公子,”成无云不伦不类地说了句,随后咬牙站起来,仓促又慌张地带小楼进了树林。
  秦惜已经上了马,谢临无奈地走过去,指了指地上:“血都流成这样了,还往哪走……下来。”
  “能走,”秦惜简洁地道。
  他的脸色和嘴唇一并白得像纸,整张脸都被冷汗浸透了,偏偏丝毫痛苦的神情都没有。谢临打量了片刻,攥住秦惜的小臂把他从马背上扯了下来,而后托住了秦惜,没叫他腿一软跌到地上。
  “先止住血,然后回武林盟治伤,”谢临扶着秦惜,在他后心摸到了一手黏腻,突然心里生出个疙瘩似的,叹了口气,“我不让你杀……”
  “我知道,”秦惜声音因为失血有些微弱,但他自己因为感受不到疼痛,所以不太能察觉到,便让人觉得分外沉静。
  “……我觉得你不知道,”谢临短暂地闭了嘴,他紧紧地盯着秦惜的眼睛,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得把做人的基本道理给教一教,“总之我救了你,按照你之前的小命来算,如今欠我两万四千两了。”
  秦惜耳朵里像塞了棉花,他听不清谢临的话,紧接着意识昏沉起来,身子软倒被谢临捞住了。
  谢临按了按秦惜的脉搏,摸出药瓶来简单粗暴地给他涂抹止血,又想起什么,低声对卢沐雪道:“刚才藏在林中的,八成是跟成无云做交易的人,他的武功什么来历,看清楚了吗?”


第26章
  谢临搂着秦惜,又要找他身上的伤口,有些腾不出来手,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卢沐雪说话,便疑惑地看过去。
  “我……”卢沐雪脸色又白又红,只觉得谢临捂在秦惜后心的那只手梗到了心底,她愤而扭头,“那个人只出了几招,要是我没认错,就是空山派的招数……空山派不与世出,但在五年前的武林大会上,我见过。”
  “你动过他们的人?”谢临问秦惜。
  秦惜原本半合着的眼睛睁大了,他陡然有了力气,推开谢临,有些慌乱地问:“空山派是什么意思?”
  “是一个门派,”谢临道,“掌门陈如始创立了空山心法,后来在一所山上定居下来,招收弟子……”
  “怎么会……”秦惜的脸已经苍白到了极点,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半口血沫喷出来,剩下的又忍住咽了回去。他胡乱地想去抓缰绳,但还没抓住,便失去了意识跌下去被谢临揽住了。
  秦惜昏迷不醒,卢沐雪的功夫平平常常,谢临的手筋还没完全续好,他不敢掉以轻心,匆匆给秦惜止了血,便快马加鞭往武林盟回。幸好青峰山距离长安并不远,因此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赶了回去。
  谢临刚把人放到床上,卢广义便大步走了进来,简直火烧火燎:“你们出了什么事?!”
  “……无事,”谢临忙道,然而他满手的血和歪在一边人事不省的秦惜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卢广义几乎是把谢临扯到一边,在床榻边坐下来,把秦惜扶了起来。
  谢临原本已经拉开了秦惜的上衣,免得黏在伤口上。眼下后心那里血糊糊的一片,顺着脊背蹭的到处都是,卢广义在看到的同时脸就揪了起来,接着对站着的仆从怒喝:“还不快去找韩医师来!”
  “师父,我已经派人去请了,”谢临又对那仆从道,“去催一催。”
  卢广义一声不吭,他这时一点都不像个号令群雄的武林盟主,反而慌张又无措,与山下的庄稼汉有几分像。
  “沐雪说,你们遇到了刺客,”卢广义抬头,已经镇定下来,脑门上顶着两个字“不信”,“到底是什么事?你说。”
  谢临三言两语说完,仍然没能化解卢广义毫不掩饰的怀疑。他拿衣袖擦去了秦惜额头上的冷汗,又端详着他的脸,低声道:“他遇到了危险,但那些人不是冲你们来的,所以你们在一旁看着?”
  谢临还没说话,卢广义摆摆手,声音里一下子拖上了年岁的沧桑,面色沉郁起来:“为师考虑不周,要你们接纳他想必也是为难。可……”他的手颤抖着,到底没敢去触碰那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再近一寸,他就没命了,我不该让他跟你们下山……”
  “师父,”谢临心跳一滞,矮身跪下了,“恕弟子大胆,我认识他比师父早很多,要是想拿他性命,有很多机会,不至于留到现在特意给师父看见……”他知道卢广义听得进去,却也心惊,秦惜跟卢广义到底是什么关系,能让卢广义怀疑他跟卢沐雪?
  “起来,”卢广义面色缓和了许多,默了片刻,又看穿他心事一样道,“他父母皆被人所杀,那时候他是亲眼看见的,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后来,连坟墓也被人毁了,尸骨被挖出来扔在地上,碎成一堆,跟泥水腐叶和在一块……”
  谢临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长安树林中他劝秦惜时,是不想让小楼见到亲人死去,免得毁了那孩子一生,仿佛一句迟来的谶言,已经被时光验证成了真。秦惜竟然也没有问,为什么他放过了别人,没有人放过他。
  “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卢广义道,“……我找他找得晚了,如今只想教他知道有人肯真心待他,回一回头……将来到九泉之下,我也不至于无颜见他爹娘。”
  “他的仇人到底是谁?”谢临回想了一下秦惜跟人动手的经历,发现并没有什么规律。
  卢广义却露出一个半是嘲讽半是苦笑的神情,缓缓地道:“……所有人,其实就是没有人。”
  谢临没再追问,他又把林中鬼祟的空山派弟子与卢广义说了,卢广义没有表态,好像也不是很意外,挥挥手把他赶了出去。
  一天半夜过去,淅淅沥沥地下了小雨。秦惜仍然昏迷着,却也陷进了一场冷雨满面的梦境里。
  雨水像鞭子一样浇在身上,面容稚嫩的少年被人捂住了嘴巴勒在怀里,发不出一点声音,肝胆俱裂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血流遍地,汇成一条条细细的小溪流。大红衣裳的女子脸上交错着狰狞的血口,她伏在男人已经没有动静的身体上,在茫茫雨幕中凄怆又焦急地望了少年一眼,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然后她绝然地转过头去,撞上了谁的刀刃。
  天地间乍然寂静了,血和雨水无声地流淌着,汇成让人无处容身的熔岩浆水奔涌过来。那个孩子站在原地,呆呆地回想着那女子对他说的,快走……
  不要怕,有人对他说。那是个平静又极具亲和力的声音,随后身后出现了一个怀抱,温暖又厚重。
  我们相依为命,我将会是你师父,那个人说。他牵着迷茫又恐惧伤心过度的少年,在一个山崖边的茅草房里安了家。
  日子像走马灯,趴在桌上默写的少年,花色陈旧的被子,一个锅里盛出来的热粥……好像要把冰冷的胸膛填暖了,但这些时光并没有施舍给他太久。师父很快得了重病,少年以杀人为代价,想救回师父——最后,师父不见了。
  秦惜魇在了这里,双眼紧闭,身体痉挛地缩成一团,把包裹好的伤口蹭得一塌糊涂。
  “醒醒,”谢临轻轻拍了拍他,眼见着秦惜蜷缩得更厉害,只得俯身过去把人抱起来。秦惜紧咬着牙关,嘴唇都磕破了还不松开,谢临见他这样,知道是陷入了什么噩梦里,便没有再贸然喊他。
  谢临顿了顿,让秦惜趴在怀里,用很柔和的力道圈住他的后背哄孩子一样轻拍着,还很小心地避开了伤口。
  也许是察觉到了温暖的怀抱,过了会儿,秦惜慢慢地平静下来。谢临还没来得及放开,秦惜便睁开了眼睛,看清眼前人后,他迅疾地推开谢临,往后靠在了墙壁上。


第27章
  “你魇住了,”谢临摊开手,以示自己无辜。
  秦惜没理他,手背擦了擦咬破的嘴角,眼见着是要挪下床去。谢临一手拦了,又端过来搁在矮凳上的药汤:“要什么我帮你拿,喝了药把伤口再处理一下。”
  秦惜昏睡太久,还有些恍惚,他下意识地接过了药碗,瓷碗的边缘凑到唇边时才顿住了,接着警惕地盯住药汤,声音沙哑地道:“你来做什么?”
  “……送药,”谢临后知后觉,自己在秦惜那里的印象恐怕不怎么样。这个事实让他心情有些微妙,同时提醒了他曾经做过的混蛋事:不仅把人给那什么了,还把生死蛊种进了人家身体里。照着目前来看,要是卢广义知道了,亲自动手清理门户都是轻的。
  幸好生死蛊不发作时根本查探不出来,否则……谢临在内心深处无声地兜了一捧滔天大浪,接着笑容满面地道,“不喜欢喝药,要吃糖吗?”
  这个态度愈发可疑,秦惜拿着药碗的手搁在了被面上,皱了会儿眉,像是终于找到了根本解决办法:“出去。”
  “……可以,”谢临考虑了下,下巴微微抬了抬,“我给你处理好伤口再走。”
  “不用了,”秦惜毫不犹豫。
  谢临也许会怂,但并不是那种真能怂到骨子里的人,比如现在,他忽然被秦惜的态度激到了似的,什么卢广义与清理门户都扔到外头流进了下水道里。
  “怎么了,”谢临笑得反而轻柔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了片刻,然后坐在了床榻边,用那种疑惑又无知的口吻说,“担心我对你做什么。”他说得坦荡荡,目光却把秦惜从脸到手扫了一遍,直白得活像秦惜身上并没有穿衣服。
  秦惜隐有怒色,一抬手就要把药碗朝谢临泼过去,胳膊刚抬起来就被谢临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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