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方宇急了,却是百口莫辩,那副困窘样子把伊利亚逗得哈哈大笑。
这时,属下进来通传,济纳将军来了,知道沈方宇正在城内,便来找他切磋一把。
沈方宇请她进来,伊利亚便坐着看他们比试。沈方宇顾忌对方是女子,出手没那么重,而济纳雅莉认为自己被看轻了,出手极其狠辣。
“有意思。”看着济纳雅莉气急败坏地拿着西凉大刀追着沈方宇满院子跑,伊利亚忽然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可能有戏看。
只是日薄西山,他得回去伺候炎了,尽管炎放他的假,可伊利亚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炎。
伊利亚离开沈方宇的住所,为抄近路回宫就走了一条晒满衣裤的小巷子。突然,有个醉鬼跌跌撞撞地跟失控的牛一样冲过来,一头顶在伊利亚的薄胸前,与他来了个天地大冲撞。
伊利亚本就个头娇小,经由这么一撞不仅胸口剧疼,还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这头都气得冒烟了。
“哪个不长眼的蠢蛋!连我也敢撞?!”伊利亚怕那人逃了,忍着疼跳起来,一把揪住那人的斗篷,打算狠狠削一顿,可是那人明显比他高出一截,那颗头颅摇摇晃晃地支起来,露出一张醉得不清的大红脸。
伊利亚登时瞪圆了眼,朝那人上下一打量,惊问道:“相爷!怎么是您?”
菲拉斯穿着一条暗灰色便袍,披着斗篷,脑袋上还戴着兜帽,他好像才看清是伊利亚,嘴里嘟哝着:“是伊利亚啊,我还以为又撞着骆驼了……”
“您怎么喝这么醉?而且还跑到这种地方……”这里是平民区,可不是官家老爷的住所。
而且菲拉斯连个仆从都不带,在这种地方胡乱撞人,很可能会被人打成残废。
“人呢?跑哪去了?”果然,有人在找他麻烦,在巷口团团转悠呢。
“此地不宜久留,您过来。”伊利亚拉着菲拉斯的胳膊往另外一条小巷子走,不时回头看他,“您这是怎么了?不会您也失恋了吧?”
在伊利亚心里菲拉斯总是潇潇洒洒、还有点洁癖,是个不会喝到酩酊大醉之人。
“失恋是什么酒?”没想菲拉斯一脸正经地反手拉住伊利亚的手,还催促道,“走,你带我去喝。”
“什么什么酒?您喝得够多啦!”伊利亚被拽着直往前冲,而且他们还从小巷子里跑出来,来到大道上了。
菲拉斯就跟战车一样在人流中横冲直撞,伊利亚不停地向路人道歉,最后没有办法,只得拖着菲拉斯去了一间小酒馆。
酒馆二楼有客房,专给醉鬼醒酒用。
伊利亚叫了店小二一起把菲拉斯给扛进房里,丢在床上,然后伊利亚下楼去把住店的钱给付了,正吩咐小二照顾好楼上这位,外边就有人找来要赔偿了。
原来菲拉斯之前还撞翻了好几个卖菜卖蛋的摊位,还把一只躺在路边睡觉的黄狗的腿给踩伤了,这些都要赔钱。大家正找这个灰斗篷人时,就有人说看到他被一个小哥送来这边来了,于是这些人便都找来了。
伊利亚牙疼似的托着腮,看着这些人把他的钱袋子掏得一个铜板都不剩,最后连缀着绿宝石的钱袋子也被拿去抵债了。
“这位小哥,你对你朋友可真好啊。”店小二看着伊利亚,很是同情地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哎,我上去瞧瞧他。”伊利亚重新上楼去,他猜想菲拉斯身上应该是带了酒钱的,他得去搜一搜还剩下多少。
菲拉斯只是脱去斗篷,就这么四肢摊开地平卧在床上。
“睡着了?”伊利亚凑近看了看他红扑扑的脸,“正好。”
伊利亚伸手摸向菲拉斯的腰包,那里面鼓鼓囊囊地塞着一些干花、火折子、帕子……哎哟,这日子过得可真讲究,只是这一身酒气再多干花也薰不香了吧。
“君上……君上……我、我……”蓦地,菲拉斯呓语起来,那表情很是痛苦。
“什么?你不会暗恋君上吧?”伊利亚一副淘到大八卦的表情,钱也不掏了,索性爬上床,趴在菲拉斯的身边,凑近去听。
“我对不起您……神女……神女她是真的有儿子……长老他……骗我……”菲拉斯的话像是踩着西瓜皮,滑到哪儿是哪儿,一点根据都没有。
伊利亚听了老半天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连死去许久的乌斯曼的母亲都冒出来了,这乱成一团了。
“什么玩意啊,浪费我时间。”伊利亚继续解菲拉斯那只缀在腰带上的精巧钱袋,忽然菲拉斯的手伸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两眼通红地瞪着他。
“瞪我干什么?你把我的血汗钱都赔光了!”伊利亚没好气道。就算是相爷也不能不认账吧。
菲拉斯像是没听见伊利亚的话,直接把他一把扯过然后压在身下,又一低头,把他的嘴巴给堵了个严实。
“这……?!”伊利亚笑不出来了,浑身冷汗直冒。
菲拉斯从没有过恋人,少年时在祭司塔过着苦行僧般的日子,长大后就跟着君上,过着吃的是草,挤的是奶的勤恳日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放纵自己,伊利亚这一时半刻的还真的难以回神,加上对方是头一回,那个乱无章法且毫无情调,只顾着自己舒畅的熊样,真把伊利亚给气哭了。
“这笔账我一定会算!连本带利的算!……菲拉斯!”伊利亚抱着枕头哀嚎,心里亦一笔一划地记下这笔大仇。
三日后,一份由菲拉斯和沈方宇通力合作下拟写的随行人员名单、物资配给以及七座古城的路线图等文件纤悉无遗地展露在炎的面前。
炎经过两日的仔细审核和反复修改,把文件上多达七十人的探险队精简为二十六人,分别是西凉向导兼翻译一人,金石学者一人,郎中一人,厨子一人,驮夫十人,护卫十人。
在加上炎自己和伊利亚,刚好二十六个人。
至于所需的骆驼、田马、水和干粮也依照人数的削减而相应减少。
沈方宇对此抱有疑虑,他认为这伺候的人马少了,王后在路上奔波一定不舒服。
“我就不是寻安逸去的,要什么舒服。”炎笑着说,“快人快马,早去早回才好。”
说完这话,还朝同样参与商议的乌斯曼瞄了一眼,他安静得就像一只孵蛋的老母鸡,连脸上都挂着老母亲式的微笑。
好像对于炎做出的任何决定,他都是鼎力支持。
不过不舍之情也是有的,乌斯曼亲自挑选炎出行时穿的衣服,说外边不比宫里,哪怕是一样的羊皮袄,宫里也是最上等的。看着乌斯曼从柜子里拿出衣衫一件件整理起来的样子,炎当真有种“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之感。
——差点就感动哭了。
可是这么“善解人意”的乌斯曼,让炎怪不适应的。因为他们连亲热都没了,乌斯曼说是让他保存体力,好应付即将到来的探险旅程。
炎想说自己也就躺着罢了。但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哪回完事后他不是腰酸腿软,像打了一场生死攸关,不,是丧权辱国的大败仗似的。
唯有乌斯曼笑得跟朵鲜花似的,往那一站,旁人立刻就明了君上的新婚生活是幸福美满得很。炎瞅着他那不知羞的样,就想给他一记钵大的拳头!
还有最可恶的地方,乌斯曼在上床前是一副娇娇滴滴、我见犹怜的小媳妇样,一上床就像十年没吃着肉的饿狼似的,是怎么“凶残”怎么来,炎上回在床里抗议,他还说自己是“器大活好”,炎想了又想才明白是何意思,乌斯曼当真是连最后一点脸皮子都不要了。
炎想到这里,不觉脸红到耳根,低头装作沉思似的看着人员名单,直到沈方宇察觉有异地问:“王后,可有不满意的地方?”
“不,没有。”炎再抬起头时,神情已然恢复,点头道,“那就定在后日出发吧。”
“后日这么急?”菲拉斯说道。
“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那就早去早回吧。”炎的食指轻点着案台上的宣纸,他怕自己在乌斯曼身边待久了,反而会消磨耐心,变得不想去了。
顺便再后悔当年不该对下属太过苛责,这果然新婚燕尔的就是分不开身啊。
“王后,知道您想早去早回,这都快成了您的口头禅啦。”插话的是伊利亚,他给大家端来沙枣做的又酸又甜的糕饼,菲拉斯看了他一眼,慌忙把头低下了。
伊利亚不以为意,那天的事情就是一个意外,而且在菲拉斯醒来前,他就拿钱跑了。
“那再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添置的。”乌斯曼说着朝炎莞尔一笑,这笑容直把炎勾得魂颤。
炎拿过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糕饼,大口吃着,分散注意力。
“王后最近的胃口可真好呢。”伊利亚看到炎三两下就解决一块挺重手的糕点,还伸手拿第二块,便笑道。
“大燕有句老话叫‘吃得是福,穿得是禄。’”炎狼吞虎咽了下去,“我这是福禄双全了。”
“可不是。”伊利亚笑盈盈应着,走上前为炎沏茶,菲拉斯的脑袋就埋得更低,这鼻尖都快贴上桌面了。
“炎炎,慢点吃,小心噎着。”乌斯曼满脸的宠溺,还让伊利亚再拿一份糕点来。
当大家又一次审议完出行的注意事项,并拍板出行的日子后,便散会了。
第104章 害相思
菲拉斯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伊利亚出去把糕点盘子送回厨房, 意外看到菲拉斯仍然在王后的宫门前徘徊。
“大人可是忘了什么东西?小的帮您去拿。”伊利亚上前问道。
“不, 不是……”菲拉斯像是身上有跳蚤咬一样,扭捏着站立不定,看得伊利亚都怪难受的。
“您是怎么了?”伊利亚忍不住盯着菲拉斯的脸瞧, 发现他面若猪肝,当真是身体不爽的样子。
“伊利亚。”没想菲拉斯突然就抬起眼帘, 对视上伊利亚充满疑惑的眼, 菲拉斯的眼窝颇深, 目光邃亮,就这么一直盯着伊利亚看, 仿佛要将他的脸上看出一个洞似的,直把伊利亚弄得浑身不自在。
“大人,您有事就请直说吧,不带这样用眼睛拷问人的。”伊利亚是忍无可忍, 只得发问了。
“伊利亚,这只红玉扳指是我在祭司塔学满出师时,老祭司赠给我的礼物,它价值连城……”菲拉斯说着就把自己拇指上红油发亮, 光润如羊脂的扳指摘了下来。
“您这是遇着什么困难了?”伊利亚飞快联想起菲拉斯喝得烂醉如泥那日, 便关心地问,“连这么贴身的宝贝都要我帮着变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