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超凶!
“多谢阁下善言。”
“想那夜来幽尚在城中,只是她神出鬼没的不晓得藏身何处。”舒怀看桌上点心精致,也不见外的拿起一块海棠酥吃了:“公子寻仇是大,但也要顾全自身,别叫在家中等待的亲朋担忧才是。”
江漓的面色一滞,脑海中霎时出现顾锦知的身影。突如其来,叫人猝不及防,不知喜悲是喜,是冷是暖。
舒怀察觉到江漓脸色不对,忙问道:“我说错话了?”
“不是。”江漓摇头岔开了话题,就势起身,朝舒怀行了个礼:“多谢阁下告知夜来幽的行踪。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阁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但说无妨。”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公子言重了。”舒怀起身,亦对江漓还礼:“权当舒某交个朋友,天色已晚,我见公子尚有倦色,还是早些睡下的好。”
江漓目送着舒怀转身离开的背影,他脚步沉重,气息虚浮,只稍微感受一下便知他不会武功。
第56章 满门陪葬
待到夜深人静时,店掌柜的命令伙计们将店门关了,留下一两个值夜的,剩下的都各自回房歇息了。
打更人在空寂无人的街上独自前行,锣声格外鲜明:“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打两下梆,敲两下锣,笃笃——咣咣。
“夜深人静,拴好门户……”
突然,一个黑影从空中一闪而过。更夫愣了一愣,诧异的揉揉眼睛,以为看花了人,摇摇头走远,继续打更。
这时,又一个黑影嗖的一下窜上房顶,又直直的跳入房下。月光照映出他隐藏面罩之下的双眼,其中一只眼睛紧闭,眼皮之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刀疤。
先头的黑衣人几个箭步从窗户扑进屋里,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眼追兵,并不敢放松警惕。此时的汇仙居阒寂无声,无论是店家还是客人都早已安枕,情急之下也不晓得闯入谁的房间了。
黑衣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住在客栈的不是商人便是书生,再不就是一些文人散客。黑衣人心无所惧,凭借他的轻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个房间。抹黑往前走了两步,脚下被什么东西莫名一绊,黑衣人下意识伸手往桌面上一扶,结果不小心碰到桌上茶杯,发出细微的一声响。黑衣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忙看向床帐内的人是否惊醒。
这一看不要紧,黑衣人的瞳孔骤然一缩。
床上没人!?
正震惊之际,背后忽然刺来一道渗人的寒意,黑衣人浑身一激灵,那阴森之气宛如千万根毒针,针针刺入他的死穴,让他逃也难逃,每一处穴位都叫嚣着恐怖。
究竟是何人能发出这等逼人杀气,黑衣人头皮发麻,脑子嗡嗡作响。强迫让自己侧身躲闪,那寒意擦着头发刺过去,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发梢都结了冰。
黑衣人自知逃不掉,保命要紧,他反手拔剑,朝那黑暗中晃动的身影狠狠刺去。如他所料一般刺了个空,那如鬼魅的身影仅一闪便消失无踪。再现身之际已站离三丈外,袖袍一挥,一阵劲风横扫,强大的压迫力逼得黑衣人连退两步。就见四周蜡烛被这股霸烈的内功挨个点燃,原本乌漆墨黑的房间瞬间通亮。
那蓝衫少年肃立在窗前,橙红的烛光映出他光润如玉的面孔。黑衣人的身子颤了颤,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黄莺莺?”
三个字让黑衣人彻底脸色惨白,未曾想到自己的身份会被看穿。她摘下面罩,赫然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亦是湘雪阁屈居于花魁之下的红牌——莺莺。
莺莺垂眸敛目,直挺挺跪了下去,口中唤道:“少主。”
江漓沉凉的眸光静静望着莺莺,下一刻无声的流去别处。他的面色如常,神态如旧,对莺莺的称呼没有丝毫吃惊:“你起来吧。”
“少主机敏聪慧,想必……早就知晓我的身份了。”莺莺依旧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是我眼拙,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少主。江家待我恩重如山,许我容身之地,赐我衣食住行,收我进九枢效命。江家之恩铭感五内,终身不忘。”
门外一阵骚动,错乱的脚步声越逼越近,灯笼火把映的整条街通亮,正是当地府衙的官兵。
“快去那边搜!”
“敲那屋门,快点!霍乱金陵的采花贼居然跑杭州来了,绝不能让他跑了!”
江漓琉璃般澄澈的眼眸夹杂了些许厉色,看向莺莺道:“你是那采花贼?”
“少主明察。我虽然被人误会是采花贼,但我并未伤害任何人。”莺莺急着解释道:“我出入多处女子闺房和男子寝室,只为寻找一人。”
“谁?”
“……宛芙蓉。”
江漓的眼中闪过少见的诧异:“她怎么了?”
“有一个从杭州来金陵的阔少,医药世家,名曰欧阳款,其人风流儒雅,相貌堂堂。宛芙蓉对他一见倾心,俩人生死相许山盟海誓,她自愿被那人包下一年,离开湘雪阁跟他走了。”
莺莺虽然语气平淡,可声音越来越冷,愤愤不平。江漓见她如此情绪,轻声问道:“你有异议?”
莺莺怔了怔,低着头欲言又止,她的那双素手因焦虑紧紧攥在一起,说道:“虽然偶尔竞争,但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姐妹。那位欧阳少爷妻妾成群,惯用会花言巧语欺骗芙蓉,我想劝她迷途知返,奈何找不到她身在何处,这才根据自己探查的情报挨家挨户的搜。”
莺莺听着楼下传来阵阵搜罗的吵闹声,尴尬道:“不想,被误当成采花贼。今晚我并非去找宛芙蓉的,而是……查到逐晖的据点,不巧官兵巡逻,又把我误认为是趁夜行为不轨的采花贼。”
“逐晖据点?”
“是,就在距离此一百里的逍遥酒馆,他们……”莺莺话还未说完,突然从外传来一声咆哮:“小娘们儿,我看你往哪儿跑!”
“砰”的一声巨响,格窗被一股强大的外力冲击的破烂不堪,那个身着夜行衣,眼上带刀疤的独眼龙闯了进来,一剑朝莺莺刺去。莺莺反应极快,抽剑抵挡,趁势反击,戾气骇人,全然不似往日那个在湘雪阁柔弱娇媚的花娘。
两把宝剑相互撞击,发出一阵牙疼的“锵锵”作响,闪出刺眼的火星。独眼龙刚劲的内功冲的武艺并不高强的莺莺连退两步。二人交手的功夫就有三个黑衣人先后从窗户闯进室内,本想帮助独眼龙一起拿下莺莺,突然瞧见屋内还站着一人,虽一时之间来不及反应是谁,但必然是莺莺的同伙,便二话不说的提剑往上杀。
江漓身影一闪就从窗户飘了出去。三人紧跟而上,驾着轻功依次上了房顶。
夜黑风高,明明是盛夏季节,空气却阴冷的叫人不寒而栗,弥漫在天地间的肃然杀气一举爆发,冲击着众人耳朵嗡嗡炸响。
“什么人!”底下的官兵们听到动静纷纷仰头一看,就见那三个黑衣人连蓝衣少年的衣角都没碰到,便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口吐鲜血,面目狰狞。而这并不算完,三人死后又有数名黑衣人接踵而至,刀剑相碰“锵锵”作响,震慑的人骨头发毛。
“我乃杭州府衙捕头,尔等狂民速速罢手!”
兢兢业业的衙役在下面口头警告,然而并没有人搭理他。
强烈的厮杀声引得四周邻里街坊陆续冒头出来看热闹,包括远处巡街的衙役官兵纷纷跑来支援。场面顿时乱成一团,官兵试图上房抓人,而房上正打得激烈,外人插手唯有被绞成肉酱的份儿。
窗户大敞四开,舒怀被这动静从梦中吵醒,心里正不爽快,顺那声音源头一看,顿时一怔:“这怎么回事?”
无论是房顶上还是路地下皆乱作一团,越来越多的官兵赶来围剿,周遭平民百姓爬起来看热闹,将整座汇仙居围得水泄不通。好多无辜人等皆遭波及,不是被磕了碰了绊倒在地,就是被远处横扫而来的剑气刮花了脸,再不就是被房顶上的空中飞人砸个正着,白白给人家当了人肉坐垫。
或许在这等混乱不堪的场面下无人能察觉到,唯有那房顶之上的江漓,以及汇仙居内的舒怀,至始至终,无一人能近他们的身。
剑指直指命门,围困江漓的最后一人气绝身亡,顺着坡形的屋顶滚落在地。就在这时,一阵奇特的异香扑面而来,刚刚划了独眼龙一刀的莺莺心里咯噔一跳,朝外大声喊道:“少主小心!”
那抹奇香愈加浓郁,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当他们重新望去屋顶之时,那里竟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紫衣女子。
一身紫衣妖艳华美,却及不上那身着紫衣的女人婀娜妩媚,风情万种。那种美连女人见了也不会嫉妒,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一种叫人难以自禁,流连忘返的诱惑。
众人痴醉,连那奉命围剿平乱的官兵都傻了眼。人生在世,得见如此美人,死而无憾。
偏偏有个人坏风景——
“那女的谁啊?”舒怀一脸嫌弃的表情瞪着那位绝色美人,不屑一顾道:“莫不是那传闻中的不败女魔,夜来幽?”
小厮跟在旁边点头哈腰:“是啊,如少爷所言。”
“也就一般啊。”舒怀摊开纸扇,漫不经心,用眼神点了点远处江漓:“哪有那位公子赏心悦目?”
“呃……”小厮哑口无言,转着眼珠想了又想:“这二位皆是绝色,只是一个清冷高贵,一个妖娆柔媚。”
“去去去。”舒怀不耐烦的瞥了小厮一眼,专心望去屋外,眼中掠过一抹忧色。
月光穿透云层洒在夜来幽那一身妖艳的紫衣上,华服加身,熠熠生辉。她浓紫色的眼妆更为她精致的面容平添一份冷艳的美。她目不转睛的望着江漓,脸色几经变换,朱唇轻扬:“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是特意来寻我的?”
江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通体澄澈的剑,夜来幽明眸微眯,痴痴冷笑道:“这样啊,你是来杀我的。”夜来幽低垂下手,那把赤色长剑就从袖筒中滑入掌心:“我只当你眉眼间神似你父亲,却险些忘了你的面容,更酷似你母亲。”
夜来幽说完这话,手中剑意杀气暴涨。只一个纵身,人还未抵达,杀气已刺得人肌肤如针扎。
江漓持剑依照杀气来源横档,锵的一声响,闪烁寒芒的赤色长剑被硬生生卡住。强烈的冲击震得双方虎口发麻,夜来幽却笑了起来:“你这样万里迢迢的追我,倒是像极了你父亲啊!”
江漓眸色冰冷,闪烁着刀子般锐利的光芒。以霜辞横扫回击,夜来幽几个翻身向后躲过,面上的笑意更深:“人人都说九枢的首领江茗是个痴情种,与夫人恩爱如初,相敬如宾,多年来无一妾室。呵呵,江珺歌,这话外人信,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