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超凶!
第62章 暗道
地底下阴暗潮湿,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刺鼻的土腥霉味。火折子释放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四周一片死寂。
“漓儿?”
火红的烛光一闪,照出脸色微白的顾锦知。江漓试着将他搀扶起来,二人靠墙边站着,稍微缓了口气,江漓神色紧张道:“王爷可有受伤?”
听了这话的顾锦知似是有些恼怒,眸色暗沉道:“落下之时你一心护我,怎么可能受伤?本王一身筋骨皮糙肉厚,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你还非得护着我。”顾锦知审视的眼神在江漓身上度了个来回,并未看见撞伤或者其他的伤痕,江漓行动起来也没有僵硬之处,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江漓不听那些,面色凝重的抓起顾锦知右腕。在手腕处有一滴米粒大小的血点,因伤口细微,出的血也不多,伤口周围不发红不发紫不发黑,好像并未中毒一般。
“没事儿,就被蚊子咬了一口而已。”顾锦知语气轻松,不等江漓再看就急匆匆把手缩了回去。
江漓的面色发冷:“那是血蚀虫。”
“反正不管是什么虫,对本王来说都是无效的。”顾锦知嬉皮笑脸,完全没把那咬伤当回事。说来也对,跟睲澜之毒相比较,血蚀虫也就微不足道了。
“周苦瓜说了,睲澜依附本王这么多年,早就混入本王的血脉。那血什么虫子的毒素再霸道,碰上睲澜也得一命呜呼。你不必担心,本王好得很呢!”顾锦知生怕江漓再多心,跟个孩子似的还原地蹦跶两下。
江漓可笑不出来,眼底一闪即逝的哀婉让顾锦知心里狠狠一揪。
“王爷日后,不可再这般冒险。”
顾锦知欲言又止,望上江漓的脸色,心中涌出酸甜苦辣咸五味,随即口是心非道:“好,都听你的。”
江漓何尝不知顾锦知是在敷衍他,就算他三令五申的要顾锦知保证下次不再犯,若真的到了下回,顾锦知还是会不顾生死的挡在他面前。
而江漓又当如何?既然劝不住,那就只能赋予行动了。今后,让顾锦知再没有挡在他身前的机会。
地下昏暗,空气潮湿,烛火烧得正旺,映在白衣少年美若莹玉的面容上,落得一抹暖色柔光。
“你这说走就走的毛病得改改了,本王一觉醒来,你人就没了,这满杭州找你的滋味可不好受。”顾锦知跟在江漓身旁,二人并列朝前走着找出路。
江漓充耳不闻,不答反问:“王爷不好好在汇仙居待着,跟着我做什么?”
“还不是本王担心你?”顾锦知有些窝火,见江漓根本不理他,悻悻转移道:“当然了,欧阳家还是跟本王有些渊源的。”
江漓脚步一凝,回头看向顾锦知:“殿下是说欧阳译的义妹,赵贵妃吗?”
“啊,对。”顾锦知面色如常,笑道:“好久没听到这三个字了。”
江漓不动声色,赵贵妃三个字在宫中成了禁忌之词,自然无人敢提起。
“本王满月之时,宫中太医还未曾发现本王身中剧毒,以为只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整个大禹张贴皇榜,征天下名医,当时的欧阳家在杭州可是赫赫有名的医者仁心,又是赵贵妃的义兄,理所当然头一个进宫为本王看诊。”顾锦知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当然是父皇安排的,母后早就怀疑是赵贵妃暗下毒手,所以一直反对让她义兄为本王切脉,不过,那欧阳译什么都没检查出来就是了。开几副补药给本王喝就算交差,母后也不敢真让我喝欧阳译的药,这事儿就算完了。”
江漓面色胜雪,眸光黯淡了许多:“王爷心中是有猜想了?”
顾锦知伸手轻轻抚摸墙壁。土墙陈年老化,一碰就掉渣,再来点大动静,只怕就得塌。
“赵贵妃的势力再大,终究也是养在深宫的妇人。像睲澜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毒,她从哪儿弄来的?”顾锦知说:“即便是她的义兄擅长医药,但欧阳译在杭州名望很高,常年行医,悬壶济世,更有在世华佗的美名。又怎么能怀疑到他身上,更何况没有丝毫证据,这事儿说出去了,天下人又怎会相信。”
江漓望向前方幽深的通道,心有感慨:“那是因为天下人不知欧阳译是逐晖的掌尊。”
顾锦知一笑而过,心思沉稳而冷静,若他尚在舞勺之年,必指天骂地,年轻气盛什么幺蛾子折腾不出来?想他小时候应该没少给太后添麻烦,如今想起来也有些哭笑不得。
“陈年旧事罢了,欧阳译死于非命,唯一的儿子欧阳款也被你抹脖了。怨天尤人也没用,欧阳译给药,赵贵妃动手,这俩人先后惨死,也算是他们的报应。”顾锦知垂目,眼底划过一抹无奈:“更何况……”
江漓看向他,就见顾锦知停下脚步抬起头,亮出右手腕的咬伤朝他展颜一笑:“若没有睲澜护体,本王真的要驾鹤西归了。”
江漓啼笑皆非。
“所以这话说回来了,本王还真该谢谢他们哈?”
江漓:“……”
在乌漆墨黑的地道中走了许久,这既然是欧阳家的府邸,自然就有便于行动的密道,只是这密道通向何处,还是未知数。也不晓得清烟他们如何,是也同他们二人一样掉入地底,还是逃出生天了呢?
顾锦知走着走着,脚步忽然放慢了,怔怔的望着前方。
江漓感觉到他落后的脚步声,回头看去:“怎么了?”
“啊?”顾锦知好像吓了一跳,忙快步跟上:“没什么,快到出口了吗?”
“还得有段路程。”江漓为防止顾锦知落下,还是牵起他的手腕往前走。前方渐渐出现亮光,想必是出口到了。江漓正欲加快脚步,后方突然传来一道杀气。江漓下意识将身后顾锦知往左侧一推,自己顺着力道往右侧一闪,一枚飞刀嗖的一下从中间穿过,狠狠钉在了尽头的石壁上。
江漓回头看去,正是跟他们同样掉入地底的逐晖杀手追上了。他以手中火折子作为暗器,飞射击出,宛如刀子一般扎在其中一人的心脏上。那人倒地,鲜血浸湿了火折子,烛光熄灭,通道内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那黑衣杀手纵横交错的杀气,以及江漓迅捷身法下产生的冰寒厉风。
黑漆漆的谁也看不见谁,仅从感触和听觉上分辨彼此位置。顾锦知站在一旁倒也安全,可也不知道逐晖的杀手属什么的,黑灯瞎火的眼睛个顶个的好使。或许觉得江漓太刚强,一时拿不下,便先从软柿子下手。那杀手也看出顾锦知丝毫不懂武功,人有些飘飘然,不加招式的就随意刺过去。
顾锦知在黑暗中听力极好,本能的一闪,听到“锵”的一声,类似于刀剑砍在墙上的声响。那人刺了个空,顾锦知反手捏着一枚金针,照着那人后勃颈上一扎。那杀手浑身一激灵,四肢酥麻动弹不得,摇摇晃晃的瘫倒在地了。
与此同时,江漓那边落下了帷幕。
“漓儿,你没事吧?”黑暗中的顾锦知紧张的叫道。
江漓握住他乱挥的手,借助通道尽头细微的惨白之光,看清了地上浑身抽搐的逐晖杀手。
“王爷的金针渡穴,叫人大开眼界。”
“不值一提。”顾锦知笑道:“倒是逐晖,什么货色都往里招,你瞧瞧这。”
江漓忍俊不禁,随了顾锦知的飘飘然:“败给丝毫不懂武功的王爷,只怕他下辈子都不敢跟人动手了。”
等江漓和顾锦知先后走出密道,并未遇上任何熟人。先前在密道中便发现,密道错综复杂,通道杂多,每一条路都有可能通往不同的地方。假设郁台和清烟也掉到地下,那很有可能在山的那端,或者绕着绕着就又回去了杭州城。
天色已蒙蒙亮,晨间郊外的雾气很重,草地间沾满露水,一走一过湿了衣底。
顾锦知望向藏蓝天空,目光有些遥远:“你特意去找欧阳款,是为了欧阳译的医书?”
江漓望见远处有一座破废的荒庙,便朝那走去,一边回答道:“那本《传世医典》或许王爷能用得上。”
医典中记载着欧阳译生平所见奇珍异草,各种稀奇灵药,乃至他的一些行医看诊的心得和方法,制药过程也有详细注解。既然睲澜之毒是出自欧阳译之手,太医院的人或是顾锦知自己,很有可能从这本书之中找到蛛丝马迹,寻得破解睲澜剧毒的线索。
尽管那希望很渺茫,但终究值得一试。
“那欧阳款既是前任逐晖掌尊的儿子,从小受欧阳译的熏陶,再加上他对夜来幽痴迷到了癫狂的程度,绝非善茬。漓儿为了一本医书去找他,太过冒险了。”顾锦知心有余悸的攥紧江漓的手。
江漓眸光幽幽的望着他,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半晌过后,他轻抿嘴唇,只淡淡应了一声。
若什么都不做,顾锦知的日子还有多久?十年,五年,还是三年,亦或者……
“明日愁来明日愁,咱先进庙里歇歇脚吧。”顾锦知轻轻拍打江漓肩膀,说着话就要进去,却被江漓一拦:“我先。”
顾锦知心中涌出一股暖意,也不加阻拦。等江漓进去转了一圈再出来之时,正看见顾锦知目光瞭望远方,似是在想着什么,想得有些出神。
“殿下。”江漓唤他一声。顾锦知有所察觉,似是有些眼酸,他闭了会儿眼睛又睁开,笑道:“郊外的空气就是比城中好,别看这荒庙破废了,建筑的位置倒也巧妙,立于崖边,下方便是山泉瀑布,也是个静养清修的好地方。”
破庙的面积不算大,正殿中摆放着破旧的菩萨像,地上杂草丛生,房顶瓦片破碎,屋内漏雨,几只流浪猫听到人声都慌忙逃走了。绕到正殿之后,是一块凸出的露台,可以很好的观赏到远山以及脚下瀑布的美景。
“等回到城中,你还要继续去寻夜来幽的踪迹吗?”顾锦知靠栏而立,轻声问道。
江漓轻点头。
“那日夜来幽离去便没了踪影,不过本王倒觉得,她不曾走远。”顾锦知话中有话,目光出神的望着百米之下的山泉池水:“她对你似乎很感兴趣,或许此时就在某个地方偷看你我二人。”
江漓唇边溢出一抹极淡的微笑:“殿下为了伪装舒怀,特意去了解夜来幽,真是煞费苦心了。”
“还好还好。”顾锦知虚伪的自谦道:“夜来幽近些年颓废不振,云游四海疯疯癫癫,门派中的事宜一概不管。逐晖可不似去年那般团结一心,逐渐有分崩离析之态。再加上你从外瓦解,以及江湖中人陆续前往逐晖寻仇,本王看逐晖的气运也该到头了。”
顾锦知所言,江漓是知道的。在他暴露了江茗之子的身份后,天下人都知道当年灭江家满门的罪魁祸首是逐晖,一些受到江大人恩惠无从报答的武林中人便纷纷打探逐晖中人寻仇。再加上逐晖近几年地位高的逐魂令都被江漓一一斩杀,没了领军者,再强大的队伍也将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