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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尽

作者:北境有冻离 时间:2020-11-02 12:05:50 标签:宫廷 宫斗 有虐 情投意合 有甜

  陆开桓垂眼看着陆博容,陆博容面如死灰,额上被砸裂的伤口流下的血落进他的右眼,一派凄惨的模样,哪里还有从前半分威风,心中不由也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天家中兄弟之情本就淡薄,往往在一些时刻,需要踩着肩膀,甚至是头颅,才能一路向上攀爬,最后登上皇位。
  也许夺嫡之路,本就是一场豪赌。

第二十一章•上元
 
  这一次的早朝格外的长,但这一天并不算很冷,烈阳璨璨,将地上的残雪都照融了。孟笙太监服下穿着陆开桓送他的银狐毛夹袄,因此站久了并不觉得难熬。他等候许久,也不见人出来,猜到大概是有意外发生……但他只是个奴才,不能近殿,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可他心里担忧,这担忧的滋味如同如热火烹蚁,烧得人眉头紧蹙。
  当孟笙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殿门突然从内打开,群臣从殿内鱼贯而出,个个面色沉重,孟笙微弯着腰,从余光中寻找陆开桓。陆开桓出来得很快,他个头高,身姿挺拔,在一干臣子中十分惹眼。孟笙在瞧见他后,心下暗松了一口气,连忙凑上前去,默默地跟在陆开桓身后。
  两人走了一段路,离那喧嚣雄伟的金殿远了,见旁的没什么人,陆开桓才转过身来,将孟笙的手包进手掌里:“等了这么久,冷不冷?”
  “不冷,”孟笙唇角轻轻扯了扯,“不过,是有点久哦。”
  陆开桓食指在孟笙红红的鼻尖上刮了一下,眉眼间漾开温柔的笑意:“不说了,先回去。”
  孟笙生得白,眼角和鼻头冻红了,在牛乳般的肌肤上很是明显,像是只软绵绵的小兔子。
  于是一路无话,脚步匆匆,两人跑似的溜了回去。
  孟笙前脚刚进了屋内,后脚就被陆开桓压在门上,抱着腰不松手。陆开桓将头搁在孟笙肩上,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欣喜:“笙儿,我们不用再去突厥了。”
  身前是陆开桓,身后是门上挂着的毛毡,孟笙被紧紧地抱着,两人身体每一处都紧密地契在一起,像是一对交颈的鸳鸯。屋子里生着炭盆,炭盆噼啪崩出一丝火星,将空气烧得更是灼热。孟笙穿得厚,被这么一捂,额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但他能感受到陆开桓想要分享喜悦的心情,一时之间也不忍将他推开,于是就任陆开桓这么抱着。
  “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终于赢了这一仗,太子被废,父皇将他逐到突厥去了!”陆开桓抬起头,一双眼灼灼地盯着孟笙,唇齿间模糊地泄出一丝叹息,“我怎么舍得再带你去吃苦。”
  陆开桓想过,若是他这一次不成,还是要被送到突厥做质子,那一定不会带着孟笙,就自己一个人悄悄地走。
  “我就知道,殿下一定可以。”
  “等元宵节过完了,我们就搬去我的新府邸,”陆开桓放开孟笙,亲手为他解下棉衣和夹袄,“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陆开桓虽这样说,但他心里却明白,此时并不是他能真松一口气的时候——到了他真的登上九五之位,才算可以真正松一口气。
  一晃眼就到了元宵节,宫内四处都挂着彩灯,陆开桓去造物司那儿顺了一只兔子花灯,带回来给孟笙。宫内物件各个精巧,兔子花灯更是与民间不同,那兔子全身用琉璃打磨而成,一对杏眼则是用红宝石镶嵌,玲珑娇憨,栩栩如生。
  孟笙问:“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没什么,只是瞧着心生欢喜,思及你,就带了回来,”陆开桓长眼微弯,“只是回来的路上,我又有些后悔——因为这兔子,初见欢喜,可细看来却处处不如你。”
  这番话说得直白,让人避无可避。
  孟笙倒是有些听习惯了似的,只把眸子垂下去,默默接过兔子灯。他的侧颊被炭盆里的赤色照的染上一层薄薄的红金,一时分不清他脸上的红到底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火光。
  “上元节原本是想带你出宫看看的,但是今晚父皇吩咐下来,要办晚宴,所以……”陆开桓面上带了三分歉色,他伸手摸摸孟笙的发顶,“我们出了宫,我再带你去街上好好逛逛。”
  “来日方长。”
  孟笙和陆开桓相视一笑。
  是啊,来日方长。
  ————————
  晚宴散后,陆开桓差人装了一碗元宵,独自一人提着食盒向地牢走去。
  他从怀里摸出一包银子,递给狱卒。牢里湿冷,加上过节,狱卒本就十分懈怠,这有了送上门的银子,于是恭恭敬敬地替陆开桓开了铁锁,放他进去看陆博容。
  短短几日不见,陆博容已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没有了昔日那份飞扬的神采,他蜷缩在角落,一头蓬发胡乱披散下来,双眼木然无神,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什么。
  陆开桓走到陆博容面前,也不在意地上只铺着干草,掀袍就坐了:“陆博容,别来无恙?”
  陆博容抬起头,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你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
  “算是吧,”陆开桓伸手打开一旁的食盒,将那碗元宵端出来,放在陆博容,“今儿个是上元节,吃吧。”
  这食盒外头包着一层厚厚的皮毛,元宵尚带三分余温。陆博容这些日子在狱中过得浑浑噩噩,心里满是失去一切的绝望,他看着那碗元宵,不禁喃喃道:“原来已经到上元节了……”
  陆博容乍然想起前几天他上早朝的时候,涣儿抱着他的脖子,糯糯地说:“爹爹,上元节的时候,涣儿想要个老虎的花灯……”
  他后悔了。
  他悔当时耳根子那么软,竟真将丞相的话听了进去——因为兵部尚书是陆远达的人,他手下无兵,丞相怕真到了不得不兵戎相见的那一天,陆博容因为没有兵而落败,所以就一直建议陆博容建一个自己的军队,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兵符……
“这天下合该是殿下的!……”
可如今,他什么都没了。
思及往事,万般滋味涌上心头,陆博容闭上眼,塌肩靠在墙上,一字一顿道:“拿走你的元宵。”
  “怕我下毒?”陆开桓轻笑,端起元宵自己吃了一个,“可惜了,是你喜欢的金丝花生馅。”
  他还没有傻到在地牢里明目张胆地杀了陆博容,且也没有这个必要——陆博容已经是个废子,对他前行之路,再无阻碍的力量。
  谁料,陆博容道:“我只是懒得理会你的怜悯。”
  陆开桓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摇摇头道:“怜悯?这可不是怜悯,这是弟弟的谢意。”
  一个月前,陆开桓还孤零零的在这牢里,抱着一床被子辗转反侧,不知当时来抽他泄气的陆博容,可曾想到一个月后,两人处境竟是完全对调,如今,是他陆开桓衣冠整洁坐在这地牢里,俯瞰败者。
  “我怎么觉得,你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陆博容弹去身上粘着的草屑,“我在牢里就感觉到了,你像是变了个人……怎么,一场病竟能将人心性完全改变吗?还是说,你找到了个好帮手?”
  “一场病自然是不能,若说帮手么……”陆开桓的眼神逐渐柔和,像是月光下的轻纱,“倒还真有一个贤内助。”
  一场病自然是不能,但是若是那个杀出一条血路,在皇位上坐了几十年的陆开桓,倒是绰绰有余的。
  陆博容显然对陆开桓的感情没有什么兴趣,没有追问下去,只是他打量的目光,在陆开桓脸上迟迟不肯离开。陆开桓被他看得烦了,将元宵留在地上,提着空食盒,起身便要离去,他走了两步停下,没有转过来:“此去突厥,你也可以尝尝这种苦……也算是给你这一生的跋扈,还还债。”
  做错事就是要还债的,无论早晚轻重,错了,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开桓!”陆博容突然大笑起来,他像是失了神志,大吼道,“我没输!我没输!若是我伤十分,也必要你尝尝五分痛苦!!”
  “那就等你做得到,再说。”
  身前人走得干脆,只留下一室沉寂与黯淡。

第二十二章•陆涣
 
  陆开桓在上元节后,便和孟笙一同搬进了宫外新修的府邸中,虽然仍有许多东西还未完全办置妥当,但总是比在宫中自在百倍。身边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也不用如履薄冰地与孟笙装主仆给别人看,这日子过得十分舒坦。
  冬日寒凉,人便慵懒。怀里揣着个裹了皮毛的汤婆子,往炭盆旁坐着,似乎拨弄拨弄炭火,小憩一会儿,这一天就过去了。慵懒着,日子匆匆,一醒神时,竟是冰消雪融,春色撩人。
  春日的风,柔缓里还带着几许寒峭的意思,却已送走了故人。
  突厥使者在元宵过后便带着陆博容回突厥去了,陆博容走的那一日,陆开桓亲自登了城墙,站在高处看着几行人骑马渐行渐远,最后消失身形聚成几个黑点,消失在远方——马蹄哒哒,归处是朔风呼啸,风沙漫天。
  陆开桓眼底掠过几丝复杂神色,最终化为一潭无波的净水。
  去突厥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了。
  当陆开桓骑马至东宫前时,他自己都不由一怔——不,不是东宫,这座昔日门庭若市的宫殿,如今却是一处人人避之不及的祸地了。
  此时,朱红大门突然从内打开,一个孩童从里蹒跚迈出,一双鹿眼湿漉漉的,明显是哭过了。他见了陆开桓,便上前低声问道:“小哥哥,你知道我父王什么时候回来吗?”
  陆开桓听见父王两个字,便猜出这孩子是谁了。他们兄弟三人,只有陆博容和陆远达有名号,陆远达还尚未娶妻,那么这个孩子只能是陆涣。
  他微微蹙眉,心想你这辈分实在是差得远了些,叫三叔还差不多。不过转念一想,陆涣自小身体就弱,非重大宫宴陆博容都不会带陆涣去,而他在那些宫宴上存在感也许还不如一名舞姬,陆博容骄傲自满,又从不带这皇长孙来认他这个低贱如泥的三叔,不记得倒也是正常,于是耐着性子回这个还没他膝盖高的孩子:“不知道。”
  陆开桓说完便要上马离开,袍袖翻滚间,突然被人拽住了衣角,有个声音怯怯地道:“哥哥,我好饿。”
  陆开桓:……
  上京从来都是最见风使舵的地方,这地方暗流涌动,多少人在这里起起落落,就有多少人来来去去。
  太子被废,一朝凤凰落成鸡,甚至连人都丢去了突厥,丞相被拘,连带一些和太子走得最亲密的臣子都被打压。那些原本太子一党的臣子见势不妙,皆作鸟兽散,纷纷另寻出路。这些人里,大多数都投入二皇子的阵营,甚至还有几个臣子,悄悄来了陆开桓的府邸递了拜帖——其中深意,自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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