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蓝孔雀绿孔雀皆有,还有两对珍惜的白孔雀和黑孔雀。放养在园子里,完全能开办孔雀展。
不知桓祎从哪里得来消息,跑在海上,不忘照顾兄弟的爱好,四处搜集珍奇动物,还给他抓回一条凶猛的鲨鱼。
虽说不是活的,但骨架和牙齿摆出来,森森冷意,照样慑人。
谢安和王彪之闻讯,各自寻上桓容,讨回两枚巨齿。郗愔也没落下,直言要最大的两枚。甚至连太原王氏和几门吴姓都开口讨要。
作为谢礼,桓容的私库多出三箱黄金,五六箱彩宝,近百匹彩绢。
生意做得不亏,桓容仍是不明所以。
莫非古人爱搜集兽牙?
问过南康公主才知道,这些人家中都有不满五岁的孩童,要这些巨齿是为借个凶气,保佑孩子平安长大。
“凶气?”桓容不解。
“你年少时一直体弱,我曾命人寻来两对虎牙。”回忆起往事,南康公主笑道,“这两对虎牙还留着,稍后让阿麦找出来给你看看。”
乱世之中,孩童夭折率极高。
以兽牙为护身符,带着先古时的痕迹。
不能说是迷信,只能说是一种寄托和祝福,希望孩童能借猛兽凶气,避开病痛灾难,平安长大成人。
听过南康公主的解释,桓容毫不吝啬,乐于成人之美。甭管是谁,只要开口,直接两枚鲨鱼牙送上。
不到几天时间,鲨鱼牙竟是十去七八。
桓容回过神来,看着没了牙齿的鲨鱼头骨,莫名生出一个念头:这具骨架留到后世,会不会成为又一个难解之谜?
随着进献的动物越来越多,虎房的面积不断扩大,最后自成一体,成为台城一景。算一算里面的猛兽珍禽,桓容十分怀疑,这里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皇家动物园”。
现如今,虎房的面积维持在正常范围,里面的住户不到一个巴掌。
桓容的“忧虑”尚未成型,急匆匆来长乐宫,全为向李夫人借鹁鸽一用。
两只小豹子被打理干净,脖子上系着彩绢,抱到南康公主和李夫人跟前。
有虎女和熊女在,两只豹崽调皮依旧,却没有再炸毛嘶吼。桓容进殿时,南康公主正逗着两只豹崽,李夫人调制好一鼎新香,命宫婢取来木瓶。
一只豹崽很是好奇,凑近看,直接打了个喷嚏。
可爱的样子着实是招人喜欢。殿中顿时一片笑声,似琴声潺潺。
“阿母。”桓容走进内殿,向南康公主行礼。
“阿子来了。”南康公主笑意未减,犹如盛放的牡丹,雍容华贵。
宫婢送上茶汤糕点,李夫人轻轻颔首,示意将豹崽送下去。
桓容正身坐下,用过茶汤,开口道明来意。
“西海郡?”南康公主略想片刻,问道,“那里靠近草原了吧?”
“确实。”桓容没有否认,解释道,“想向阿姨讨一对鹁鸽,由商队带过去,认认路。此后遇上急事也好方便传信。”
“这倒是应该。”
同秦璟定约之事,桓容并没瞒着南康公主。依目前的局势,保持同西海郡消息往来实是合情合理。
“阿妹,你觉得如何?”南康公主问道。
“官家既然开口,岂有拒绝之理?”李夫人对南康公主笑道。随后又转向桓容,道,“阿圆不再适合远飞,刚巧有一对新鸽,正好给官家。”
“谢阿姨。”桓容道。
“官家客气。”李夫人摇摇头,征询过南康公主意见,道,“官家既然要遣人北上,无妨顺便往长安一行。”
“长安?”桓容面露不解。
“阿子同秦氏四郎情谊匪浅,刘皇后几番遣人赠礼。”南康公主开口道,“我早想与之书信,好歹全了礼仪。之前一直拿不准时机,如今正好。”
全了礼仪?
桓容看着亲娘,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奈何亲娘不肯多说,压根没法刨根究底。到最后,只能点点头,答应南康公主的要求。
“阿母,如果是给刘皇后送信,怕是绕不开秦帝。”
“我明白。”南康公主早有准备,微微一笑,命宫婢取来一只扁长的木盒,盒盖上雕刻着精美的凤凰。
通过木盒的做工,桓容一眼认出,这是公输长的手艺。
盒盖掀开,里面躺着一枚凤钗。
凤眼镶嵌彩宝,熠熠生辉。凤羽根根分明,工艺之精美,着实令人惊叹。
“阿母,这是?”
南康公主没回答,单手执起凤钗,在凤尾处轻轻扭转。
一声轻响,金钗分为两截,钗尾中空,正好能容下一片巴掌大的绢布。
“这是我请公输和相里两位大匠做的。”南康公主笑道。合拢金钗时,手指有意擦过凤目,轻轻下压,连续三下,凤口张开,弹出一截小指长的圆筒。
桓容咽了口口水。
机关就算了,还是双保险?
“阿姊的信藏于凤口,钗尾无妨填些香料。”李夫人笑道,“如果他人截下这枚金钗,总该吃些教训。”
咕咚。
桓容又咽一口口水。
看看认真考虑的亲娘,再看看笑靥如花的李夫人,下意识道:“阿母,阿姨,如果刘皇后不慎……该怎么办?”
“官家放心,阿姊备好的礼单中,有我新调的香料。”李夫人笑着解释。
简言之,解药早已经备好,无需太过担心。
“刘皇后出身汉室,见到这样的凤钗,会晓得怎么回事。”南康公主补充道,“说起来,我也是年少时见过类似的金钗,知晓是汉宫流传下来的,才能让大匠仿制。”
这是宫内传递消息的渠道,即便是秦策也未必知晓。
桓容拿过金钗细看,试了几次,不得不请教南康公主,才掌握正确的开启方法。
拿着金钗,思量南康公主所言,再想想秦璟之前透出的口风,桓容颈后寒毛微竖,突然觉得,亲娘和刘皇后会很有共同语言。
太元四年二月,使臣从建康出发,携天子国书和太后备下的厚礼,沿陆路北上长安。
经过一场天灾,南北朝廷都需要时间恢复,谁也不会想着挑起战端。
两地百姓还家之后,顾不上其他,都忙着下田春耕。
为了能多收些粮食,往往都是全家老少一起下田。除了实在不能动的老人和牙牙学语的幼儿,连半大的孩子都扛起锄头。
众人无不在祈祷,期望老天开恩,今年能够风调雨顺,至少不发生水旱天灾,好歹熬过秋收,能收上些粮食,养活一家老小。
如果像去年一样田地绝收,纵然朝廷免去粮税,一家人照样没有活路。
建康的使臣抵达长安,已是三月末将近四月初。
彼时,长安的坊市已经恢复。
当初为了利益拼命往前凑、甚至不惜得罪秦玚的几家,全都是大出血,至少五年没法恢复元气。
看着大火后新起的建筑,目光扫过沿途百姓,使臣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秦策在光明殿召见来人,看过桓汉的国书,不免长松口气。
桓容的措辞十分严谨,意思相当明白,对双方来说,大灾之后,尽速恢复生产,保证百姓安稳最是要紧。
他相信秦策是聪明人,不会拿不准事情轻重。
真的拿不准也没关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论受灾程度,北方更甚于南地。南方有西域商路和海贸补充,北地得粮的渠道有限,灾后恢复更加艰难。
如果在这个时候打起来,战斗力不提,单凭军粮一项,耗也能耗死长安。
当然,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短时间内,双方勉强能够维持和平。
毕竟胡族南侵的教训太过沉痛,汉室刚有起色,无论桓容还是秦策,都不愿见百年苦难重演。
如果因一己之私导致百姓蒙难,他们都会成为家国的罪人。
“此中之意朕已明了。”秦策对使臣道,“待明日朝会之后,朕会亲笔修成国书,交尔带回建康。”
“诺。”
使臣趁机提出,桓汉太后备下重礼,欲赠刘皇后。
秦策未言其他,直接命人通禀刘皇后。
未几,椒房殿大长秋请见,言道:“皇后殿下言,感念司马太后盛情,欲请贵使当面一见。”
此举貌似不合规矩,但以桓汉太后盛情为名,倒也不好计较太多。
思量片刻,秦策点头同意,未加阻拦。
“谢陛下!”
使臣行礼退出,随大长秋去见刘皇后。
与此同时,一只苍鹰由北飞来,越过重重宫室,鸣叫声穿透宫墙,最终掠过大长秋头顶,直直飞入椒房殿。
第二百七十三章 石化
桓汉使臣入椒房殿,当面拜见刘皇后, 呈送建康带来的礼单, 不到两刻就告辞退出。
期间, 刘皇后隔屏风而坐,刘淑妃陪坐下首。使臣正身行礼, 敬刘皇后汉室之尊,呈送以竹简写成的礼单。
“北上之前,仆得太后殿下命, 携重礼入长安, 敬呈皇后殿下。”
刘皇后看过礼单, 神情未有任何变化,简单寒暄几句, 请使臣转达感谢之意, 再未言其他。
大长秋立在屏风一侧, 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殿内的情形。送使臣离开时, 瞅了几眼殿门前的宫婢宦者,细观几人神情, 很快心中有数, 嘴角掀起一丝冷笑。
使臣离开不久, 二十余箱珠宝香料、百余匹彩绢绸缎送入椒房殿, 在殿前一字排开。
箱盖陆续打开, 现出箱中的金银彩宝。
刹那间彩光弥漫,珠光耀眼。
“这是合浦珠。”
刘皇后信步上前,执起一颗珍珠。摸着圆润的珠面, 笑道:“之前阿峥得了几枚这样的珠子,可是换回不少好东西。”
刘淑妃探头看了一眼,微微点头,依手中的礼单,寻出一只扁长的木盒,递到刘皇后面前。
“阿姊,你看?”刘淑妃欲言又止。
“我晓得。”
刘皇后接过木盒,示意刘淑妃暂莫多言。随后召来大长秋,道:“如何,看明白了?”
“回殿下,该找的都找到了,一个不落。”大长秋恭敬回话,声音一如往常,却莫名带着几丝寒意。
“好。”刘皇后颔首,沉声道,“交给你处置,迟些再动手。至少容下些时间,让他们去光明殿送个信。“
“诺!”
大长秋领命,恭敬退出内殿。
快步走到僻静处,大长秋袖着手,目光扫过迎上来的几名宦者,吩咐道:“今晚动手,找出来的一个不留!白天仔细跟着,发现哪个去光明殿,无需大惊小怪,等回来后再仔细审问。”
“诺!”
“这事要紧,不该留手的,谁也不许心软!别说什么忠君,咱们的命都是皇后殿下的,该跟着谁,该遵谁的命,只要是不糊涂的,都该一清二楚!”
“诺!”
几人齐声应诺,语气坚定,表情中透出一丝狠意。
“事情做得精心些,需得神不知鬼不觉,莫给人留下把柄。”大长秋继续道,“如今的长安宫不比前朝,但是,偌大的宫殿里,少几个人也不算什么。”
事发之后,秦策是否会勃然大怒,是不是会下令严加追查,大长秋压根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