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想弑君
他报仇了凤宿茫然的看向薛朗,薛朗冲着他微微一笑。
凤宿恍惚道“平身吧。”
人群背后,肃王慢慢沉下了脸。
他明明在禁卫军里安排好了手下,为何那些手下还不动手
第二日,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天下人都知道了,凤怀城是逼宫篡位,而皇位真正的主人,则是这位卧薪尝胆了两年的三皇子,凤宿。
凤宿以雷霆手段将凤怀城和一众爪牙关押起来,又将关在牢里的邓学士等人亲自请出来,当天夜里,有一众刺客意欲行刺,却被凤宿料到先机,抓了起来,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凤怀城手底下的余孽。
与此同时,肃王连夜带着手下出京,却被一伙人拦了下来,为首的,是青衣门这一任的掌门,柳君泽。
肃王这才知道,为何当初在宴会里手下没有及时铲除凤宿,今夜的行刺,又为何会被凤宿料到先机。
只因凤宿早与青衣门的人勾结起来
那凤宿和青衣门,又是何事知道此事的呢
肃王闭上眼,他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背叛了他。
薛朗。
原来薛朗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帮凤宿是他太自信于前世过往,认为薛朗定然对凤宿恨意未泯
肃王叹道“没想到,还是栽在了他俩头上。”
肃王本打算在中秋宴当日扰乱棋局,趁着凤宿和凤怀城斗争,放出暗箭假装是两人斗争中,凤宿被凤怀城的旧部所杀,届时,正主已死,凤怀城获罪凤家就剩下了凤延和肃王。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若果真如此,那肃王登基,简直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惜,棋差一招。
陈清羽道“杀了他”
柳君泽淡淡道“罢了,不给他添麻烦,送去牢里吧,等凤陛下提审后再说。”
然而肃王还是死了,在凤宿还未提审他之前,死在了牢里。
这件事发生时,距离中秋已过了几日,柳君泽也已经带着陈清羽回了锦官城,凤宿回朝后便忙个不停,忙着追查凤怀城余孽,忙着登基事宜,忙着颁布召令,宣韩生等人进京还有,将湘嫔的坟墓迁回皇陵。
这些事将凤宿压到忙得团团转,等他稍微缓了口气,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跟薛朗有近十天没说过话了,肃王也已经在牢里晾了十天了。
于是凤宿传令下去,打算提审肃王。此时他正坐在御书房,拿着将薛朗封王的圣旨,左瞧瞧右看看,看了半晌才拿出玉玺,盖了下去。
这时,侍卫走上前来,“肃王薨了。”
凤宿微愣,“什么时候的事”为何在他偏偏要提审肃王之时,肃王就薨了
侍卫道“是自尽,就在方才。”
凤宿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之前有谁去过牢里”
“好像是薛大人”侍卫战战兢兢道。
果然如此。
凤宿看着刚盖好章的圣旨,眼底痛色一闪而过,痛苦的闭上了眼,按了按太阳穴。
☆、54.欺瞒
薛朗到底在瞒着他什么
一个念头自凤宿脑中一闪而过, 凤宿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身,“肃王的亲信关在哪”
侍卫道“陛下要提审她待臣去提人过来。”
凤宿大步流星的走出门, “太慢了,朕亲自去。”
凤宿心如擂鼓, 如果,如果肃王的死是薛朗动的手, 那么薛朗又为何要杀肃王是怕肃王透露什么吗薛朗对他隐瞒了什么
如果真是像他猜测的这样,那么薛朗下一步就要
凤宿冷冷道“薛朗, 你在这里做什么”
大牢内阴暗潮湿,凤宿方进入过道,迎面便撞上了薛朗。
一灯如豆,映照的薛朗的侧脸晦暗不明, 无悲无喜。薛朗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凤宿会来这里,沉声道“肃王的亲信逃了。”
凤宿微微挑眉, 冷冷的盯着薛朗, “巧了。”他头也不回,吩咐手下侍卫道“立刻去追,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回来”
侍卫们领命而去, 凤宿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薛朗, 眼里尽是怒意,“你来这里做什么”
薛朗淡淡道“臣碰巧过来看看。”
凤宿“你去地牢, 肃王死了, 现在他的亲信又跑了, 怎么什么都让你赶巧了”
薛朗波澜不惊道“肃王死了”
凤宿紧紧闭上眼,复又睁开,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将胸中的怒意全部压下来,近乎咬牙切齿道“薛朗,我能信你么”
昏暗的牢中寂静无声,是以即使是两人的呼吸声都能清楚的听见,所以此刻这一声轻笑在凤宿的耳里是无比的清晰和嘲讽。
薛朗轻轻道“陛下在怀疑我什么”
凤宿“你又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刚要提审,你便来了牢里,接着肃王便死了,你敢说肃王之死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没有。”
凤宿眼里尽是怒意,冷冷的瞪着他,薛朗复又道“陛下既然怀疑臣,干脆把臣一并抓了就是。”
凤宿“我不会抓你,但是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你和肃王之间到底有什么谋划”
这句话说完后,薛朗猛地凑近他,黑沉沉的眼里尽是冷意,盯的凤宿浑身一僵,“陛下怀疑臣跟一个反贼密谋这句话您可得想好了再说,仅仅就因为臣路过此地,您便把我归为了反贼一派”
薛朗的眼神仿佛寒冰,不带丝毫感情般盯着他,一阵酸楚和委屈瞬间涌上凤宿的心头,心口像是被人针扎了一下,不是很疼,但很难受。
凤宿声音微颤,“当日释清前来刺杀之时,你在哪你去了哪见了谁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么”
薛朗眼神微微一变,凤宿接着道“你那天去见了肃王,我一直知道,但是我从来没问过你,你不说我便不问;可是直到出了今天的事,我才知道你有很多事瞒着我,那我能不能问问你,你那天去做什么了”
他的声音带了些许苦涩,说到最后,甚至带了丝祈求的意味,他只想求一个真相。
久久之后,薛朗却道“不能,陛下要抓我吗”
凤宿头也不回的走了。
日渐西沉,兽炉里的熏香燃烧殆尽,最后一缕白烟飘散在空中。
积压的公务要处理,凤宿回来后便一直忙碌,各种奏折案卷,看都看不完,一连看了几个时辰,累得狠了便趴在案前睡着了。
太监轻手轻脚的上前,在凤宿肩上披了条毯子。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侍卫自外面疾速走了进来,太监连忙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侍卫面色焦急,凤宿已经被这一番动静吵醒,睡眼惺忪的抬起了头。
侍卫 “陛下,人抓到了。”
残存的睡意立刻清醒,凤宿道“快把人带上来”
侍卫们押着一名鬓发散乱狼狈不堪的女子走了进来,这女子本来已经逃出了城外,若不是凤宿下令严查,动用了巨大的兵力,恐怕还找不回来。
那女子抬起头,凤宿忽然觉得她有些眼熟。
云娘知道大势已去,反而淡定了下来,道“陛下想问奴什么关于肃王的事情,奴也不了解多少。”
凤宿道“你们退下。”
侍卫担心凤宿的安危,有些犹豫,凤宿重复了一遍,“退下。”
云娘道“奴一个弱女子,能把陛下怎么办呢”
书房内所有人退出门外,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室内静谧无声。
凤宿“薛朗为何要放走你,他和肃王有何关系”
云娘抬手一捋鬓边垂下来的碎发,“原来是这事,陛下对薛大人真是情深义重,难怪要屏退其他人呢。”
云娘将头发捋上去,原本被头发遮住的脸完整的露了出来,“他放奴走,自然是因为怕奴对陛下说什么话,但是他又不能杀我,因为他欠我人情,所以只能让我走。”
凤宿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忽然深吸一口气,“我见过你,在乐城你是莳花馆的老板”
云娘道“看来陛下已经有了猜测。”
凤宿彻底混乱了,肃王的亲信是莳花馆的老板这么巧他已经完全茫然了。
云娘看着凤宿茫然的样子,便知道他对这些毫不知情,于是叹道“肃王殿下临死之前,一直以为是你们两个联手将他害了,如今看来,陛下并不知情。”
凤宿微微蹙眉,云娘接着道“在景阳城时,肃王殿下曾与薛大人合谋,意欲谋害您,肃王坚定的以为薛大人对您恨意颇深,因此才信任于他,给他兵权却没想到,被薛大人给骗了。”
凤宿觉得有些好笑,“不是,等等,他俩合谋想谋害我”
云娘看着凤宿不可置信的表情,叹了口气,“看来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云娘徐徐道来,从薛朗将凤宿卖入莳花馆讲起,一直到肃王抓到自己,再到肃王寻薛朗合作,桩桩件件,凤宿越听脸色越黑。
凤宿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一年他在莳花馆受了无数委屈,险些丧命,被薛朗救出来后对他感恩戴德,却没想到,始作俑者就是薛朗。
凤宿不可置信道“不可能。”
云娘没有理他,“当日,薛大人问我要了两味香,一味是千里寻踪的解药,一味是追魂。”
凤宿是知道千里寻踪的,这是宫里为了追捕犯人用的香,一但沾上,就再也洗不脱。
一切都明朗开来,当年薛少瑾之所以会找到他,是因为薛朗薛朗和薛少瑾里应外合,将他骗得团团转。
无论是和薛少瑾还是和肃王密谋,都是为了害他
所有人都在骗他,薛朗也在骗他
这两年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一炷香后,凤宿大步流星的走出门,疲惫道“把薛朗关起来。”
他并没有把薛朗关进大牢里,只是关在了宫内临时关押妃嫔皇亲的地方,房里用具一应俱全,甚至不能叫做牢房。
薛朗没有挣扎,乖乖的被关了进去,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似是嘲讽一般的望着凤宿。
瞧,还不是要抓我。薛朗的眼神如是说道。
凤宿简直要疯了,他声音沙哑几乎带着哭腔问,“你一直在骗我为什么”
“对,我一直在骗你。”薛朗道“陛下才知道啊。”
“你想做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想要兵权我不能给你吗在乐城的时候,既然你已经和薛少瑾打算好了,又为什么要回来救我你让我死了不就行了么”
薛朗“噗嗤”一声笑了,“陛下你在想什么臣救你只是因为,你还有用。”
凤宿忽然觉得,此时的薛朗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恐怖。
他记忆里的薛朗,明明是那个寡言少语,强大可靠又温柔体贴的薛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