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子
裴璟反握住他的手:“无妨,我身体康健岂是那么容易病的。”
刘大夫立刻道:“殿下,使不得啊,太子妃娘娘的病会传染的,还是分居为好。”
裴璟目光一斜,吟吟浅笑:“哦,还有呢?”
刘大夫倏觉脖子上架了一把刀,嗓门不由自主就小了下去:“忌、忌行房。”
裴璟敛了笑意,复又看向孟初霁,孟初霁眼巴巴的看着他,生怕他不答应,他一叹,道:“好,我知晓了。”
☆、8.游河
裴璟从卧房中退出来,李修宜关切道:“殿下,嫂子怎么样了?”
裴璟答:“他没事。”
李修宜沉声道:“嫂子刚嫁到太子府就落水,此事定要好好追究一番。”停了一下,他拢了拢袖子,露出个机灵的表情,道:“正好借此事,叫嫂子明白殿下的心意,定然感动得以身相许。”
裴璟好笑道:“那恐怕会弄巧成拙。”
李修宜张大嘴巴:“啊,为何?”
裴璟别眼望着庭院的雪树,皎洁白色纯得没有一丝杂色,垂着晶状冰棱子,一只鸟扑腾着翅膀落下,便摇得树上积雪抖落,洒了一地菡萏。
“此事他一手谋划,我若是罚了他的人,他岂不是反倒怨上我?”
“他对我诸多防备,且让让他吧。”
李修宜脑子都当机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词穷意短:“这可真是……”
头一次看到拒绝裴璟的女人,还拒绝得这么彻底,不惜用上心机和手段。
又看着裴璟笼着雪光的俊美侧颜,没有一丝不悦,李修宜又笑了:“殿下你这是与妻斗其乐无穷啊?”
裴璟转眸,嘴角微勾:“闺房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修宜哪儿敢为外人道,但是没忍问住:“殿下,那你心悦太子妃吗?”
裴璟负手而立,长长沉默。
李修宜了然,深感歉意:“是修宜多问了。”
裴璟宽和笑道:“两国联姻,心悦与否不重要,若能维持大绥和大楚百年安宁,固所愿尔,只求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逝后同棺,若也能同心,不枉夫妻一场。”
李修宜肃然起敬:“殿下大义。”
裴璟不置可否,大义谈不上,只是职责在身,在所难免。
既是娶了孟初霁,他就不该想些有的没的,一心好好待他就是。
李修宜离开了太子府,裴璟命人将自己的东西从卧室中搬出来,搬到书房去,给孟初霁留地儿。
若是叫孟初霁搬,下人指不得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道他们夫妻二人是不是心生嫌隙,多有不合,徒增忧烦来。
孟初霁也没想到裴璟这么利索,满意得不得了,要不是怕人怀疑,他都想叫人大摆一席好好庆祝。
庆祝是不可能庆祝的,孟初霁也就只能关上房门,拎着酒壶喝几口,拍着阿福的肩问道:“少爷我聪不聪明?”
“聪明聪明。”
“少爷我睿不睿智?”
“睿智睿智。”
“少爷我是不是足智多谋?”
“多谋多谋。”
……
孟初霁从桌子从跳下来,摘了阿福耳鬓的花儿,手拈着花儿在他跟前转啊转,道:“阿福,咱们好日子要来了,等他休沐过去忙得天昏地暗,咱们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他耸了耸眉,表情看起来蔫坏。
阿福嘿嘿傻笑:“那少爷咱们到底怎么浪?”
孟初霁斜坐在桌子上抖腿:“把这大绥王都好吃全吃一遍,好玩的全玩一遍,最好还能结交两个潇洒之士,一同喝酒小赌岂不美哉?”
阿福双眼放光,忙不迭道:“那少爷你一定要带上我。”
“那当然。”孟初霁将绢花插回他的耳鬓,“准保带上你,还指着你给我望风呢。”
阿福搓搓手,恨不得这日子明天就来。
说来也奇了,大约是裴璟真怕病气过到他身上了,接下来的三日都不曾露面。
孟初霁让阿福弄了一副牌九来,拉上刘大夫一起凑一圈,起初刘大夫还不愿意,在孟初霁循循诱之之后,没两局就上瘾了。
但是刘大夫技术奇烂无比,十局有七局输的,还有三局都是孟初霁和阿福怕他输多了不高兴不玩了让他赢的,三人窝在屋子里不出户,极是快活自在。
第四日,裴璟仍是没来,上官婷却是来了。
上官婷被裴璟下了禁令,入不得太子府,打发了下人银钱给孟初霁传话,请他出来相见。
刘大夫就要赢牌了,老眼汪汪的盯着孟初霁,希望他别半途走人,孟初霁瞟了眼手上的烂牌,笑嘻嘻道:“下次,下次,人家一介郡主让等着多不好。”
刘大夫没法子,恋恋不舍的把牌推了。
孟初霁一瞧,嗬,天杠,还好他没同意继续往下打,不然一把就要输完他所有的豆子了。
孟初霁拍了拍还在看牌的呆傻阿福,吩咐道:“快,别看了,赶紧给少爷我拿衣裳去,少爷我要去见我那亲亲婷儿小表妹。”
“哦哦。”
阿福起身前不忘抓了把豆子,往嘴里塞了去,给孟初霁端了身漂亮衣服来。
今日雪停,未出日头,但天儿不算冷,上官婷连雪裘都没有披,娉婷丽影耀目灼人,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
她身后还跟了个圆脸的青涩丫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很是不稳重地道:“郡主,太子妃怎么还不出来啊?她不是故意晾着您吧?”
上官婷厉斥:“闭嘴。”
话刚落,满头金钗的人儿快步从太子府中出来了。
“表妹。”
沙哑却硬凹出几分妩媚的声音叫得殷切。
上官婷立即欢悦迎上去:“表嫂。”
孟初霁步子很急,目光落到她伸过来的玉手上,在她一步之外急骤停下,笑道:“表妹,你来找我这是?”
上官婷眼里划过一抹异色,接着装作什么都没觉察地道:“今日难得不下雪,所以特邀表嫂前去游河垂钓,于船头架锅熬汤,温火煮酒,岂不惬意?”
孟初霁听言兴致盎然:“哦,还有这种消遣法?”
这可真是稀奇。
大楚人冬天都不出门,窝在家里取暖呢。
“表嫂有所不知,这是大绥风俗,今日河面有不少船只呢。”
“那我们这就走吧。”
孟初霁迫不及待要体会一下冬日河湖的感觉了。
他提步就走,上官婷却一把扯住孟初霁的袖子。
“等下,表嫂。”
“嗯?”
上官婷若有似无的往太子府里瞧了两眼,“不叫上太子表哥一起么?”
孟初霁顿时卡壳无言。
还要叫上裴璟?
裴璟在,他还怎么放开了玩儿?
左思右想了一番,孟初霁只能忍痛放弃这等好事,咳了几声,作虚弱状:“我突然想起来我还病着,要不你和太子殿下一块去好了,我现在回去躺着。”
“表嫂你别误会,婷儿只是随口一提,想来表哥事务繁忙,咱们还是不打扰他了。”
上官婷抓着孟初霁的袖子不放手
孟初霁一挑眉:“真不带他?”
上官婷乖巧点头。
孟初霁开心笑了:“行,那咱们走吧!”
他一边大步迈开腿,一边招手示意阿福跟上。
看着孟初霁大摇大摆远去的身影,上官婷眸中晦暗,款款跟上。
这是孟初霁第一次见到大绥王都的风光,哪怕是这大冬天,仍是繁荣,商铺鳞次栉比,其中酒肆是开得最多的,四处可见酒肆外摆的方桌围着一圈人,在那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谈天说地,其次是卖鱼的,活蹦乱跳的大鱼装在红盆里摆在路边,鱼贩子吆喝叫卖,鱼头竟然是最贵的。
冬天吃鱼也不知是个什么习俗,大楚可都是秋天吃鱼的,一入冬就改吃羊肉了。
上官婷要带他游的河离太子府不远,坐马车不到两刻钟就到了,河上的确有好几只船,没有想象中多,倒是更有意境。
他们一到岸边,就有船划过来了,孟初霁远眺,发现船篷里竟是还有一人,离近一看,竟是裴璟一母同胞的亲妹,四公主阿娇。
阿娇见着孟初霁,俏脸垮了下来,不高兴道:“表姐,你怎么把他也带过来了?扫兴死了。”
孟初霁正眼打量阿娇,美人生气亦是赏心悦目,不得不说裴璟的妹妹表妹长得都是极好,一点也不介意她说话难听,故意逗弄她:“本来我也不来的,一听说阿娇小妹妹在,我就改变主意了,嫂嫂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能伤嫂嫂的心呢?”
阿娇瞪大杏眸,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话。
大约还没被女人表白过,又是气又是羞。
在看到孟初霁嘴角的一抹戏谑之后,她生气道:“谁要你的喜欢,我才不稀罕你喜欢。”
孟初霁仍是不气,问:“为什么?”
阿娇恶狠狠地绞帕子:“因为长得太丑了,太子皇兄如此英俊潇洒,你根本配不上他。”
“你就这么喜欢你的太子皇兄?”
“当然!”
孟初霁啧啧摇头:“可惜,他是我的。”
阿娇快要气疯了,帕子几乎被她扯烂,踩在船头就想上岸,掐死孟初霁这个祸害。
上官婷见势不妙,紧忙拦住,打圆场道:“玉潇,船身不稳,你慢点,表嫂嫁给表哥已成定局,你再气也无用,不如和睦相处。”
阿娇听不进劝,孟初霁却稳稳踏上了船,拍了拍气成河豚的阿娇的脑袋,道:“容颜易老,芳华已逝,真心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小丫头,你要明白这个道理的。”
然后,施然钻进了船篷里。
阿娇倏然冷静下来,不服气地问:“那你对我太子皇兄是真心的吗?”
孟初霁懒洋洋的声音从船篷里传了出来:“不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坏女人……”
最终,三人围在船头大眼瞪小眼,船夫撑着竹篙慢悠悠的往河心划去了。
☆、9.吃鱼
船头小火炉嗞嗞的烧着,火炉上吊着小铁锅,里面白嫩的豆腐和鱼煮得咕咚冒泡,奶白色的汤汁沸腾,雾气扶摇直上,香味四溢,驱散了这河面上的寒意,令人食指大动。
船尾的阿福还有几个下人都没忍住往船头飘去目光,直直咽着口水。
此时船头三人却是你看我,我看你,故作矜持,谁都没先下筷,好像谁先下筷就跟输了似的。
事实上,孟初霁并不是因为矜持才没有下筷,而是他看着这鱼还得煮会儿才够火候。
作为曾经的大楚第一金舌头,尝遍大楚美食,对吃的那是极其讲究,差一点火候都会嫌滋味不够。
当孟初霁守好了火候,几乎是毫不犹豫就伸筷子进去了。
这筷尖刚探个头呢,阿娇就用筷子夹住了他的筷子,不满道:“喂,你就这么吃了?”
孟初霁斜觑她:“不然呢。”
这都熟了,再煮就要烂了啊。
阿娇更不满了:“我们还没吃呢!”
孟初霁笑眯眯的将筷子从她的筷子里抽出来,然后拿起她的碗,给她夹了一大块鱼肉,只有大刺没有小刺,俨然是整条鱼最好的部分,端到她手上。
“知道了你没吃,来,这是你的,别客气。”
阿娇气呼呼的将碗接过来,不客气地瞪他,道:“谁跟你客气,这是我带来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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