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药罐子
坐在赵靖宜前面的赵元荣可没有他父王那么多顾及,小脸一扬,立刻灿烂了起来,抬起手臂就朝林曦挥手,口中一边还念叨,“父王,你看见了吗?表舅就坐在那里,还朝我笑呢,可好看了。”
那可不,稚气已脱,淡然儒雅,这么玉树临风的俊俏公子放哪儿都吸引人。
赵元荣那高兴的劲儿看得赵靖宜心中酸溜,但是一瞧到林公子披着他猎的雪貂披风,儿子也是如此打扮,这一大一小不约而同的亲子装,瞬间让睿王爷心热乎了。
豪情壮志之下,忍不住道:“不是本王的还能是谁的。”
大黑马走得再慢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路过了窗下,赵靖宜强忍着没有回头,平顺地往前而去。
后面跟着一辆宽敞精致的马车,周围由护卫守着,看马车制式,想必便是之前众所周知的镇西王府遗孤,静安郡主了。
林曦瞟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既然已是望不到人,他便准备回去了,考了三天,浑身都不舒服。
“二表哥,走了吧。”
林曦与萧玉祺先行一步到达侯府,这会儿百官估计还在宫门前陛见。
先去了重锦堂,太夫人拉着他的手问:“可还顺利?卷子难不难?可有把握?”
林曦道:“卷子的题几本都答过。”
那便是胸有成竹了,太夫人高兴地阿弥陀佛了一声,便打发他出去了,“赶紧回去洗洗除除尘,去去乏,你舅舅和大表哥怕是还要些时候才回来,用些点心稍稍歇息躺会儿,等他们回来便开家宴。”
林曦自然说是,考场上睡不好吃不好,只见还兴奋着,如今却是困乏的很。
揽月轩里,周妈妈早带着丫鬟们将一切都备妥了,服侍着林曦洗漱,吃食,躺下,一应舒服差点让他直哼哼。
“还是家里好啊!”感慨了一声,便翘着嘴角直接睡过去了,这一睡便到了晚宴。
第98章 爱之珍之惜之
夏景帝一边听着述职禀告,一边打量着赵靖宜,看侄子的眼神是欣赏加赞赏,毫不掩饰。
沉默,能干,不惹是生非,不参与夺嫡,一心为国,打着灯笼都难找,夏景帝不只一次感慨若是他的儿子……这,不说也罢。
“大善,经此一战,西北至少能有十年太平,呵呵,皆是靖宜之功,朕果然没有看错。”夏景帝拍拍赵靖宜的肩膀,心情极好,“今日想必劳累,也就不设晚宴了,待明日众将士休整之后,再为尔等庆功。”
“谢陛下!”赵靖宜低头敛目行礼。
夏景帝摆了摆手,失笑道:“嫡亲伯侄,作甚如此分生,这里又没有外人,太固执了可不好。”
“礼不可废。”
真是不懂变通,夏景帝无奈,又感到欣慰,“也罢,待会儿去给你皇祖母请个安,这两年天天念叨你,知道你回来,可是高兴着呢。”
提到太后,赵靖宜严肃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是,荣儿在宫中多亏太后和陛下照顾,臣侄感激在心。”
“你啊!”
老太后一见到赵靖宜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好一阵念叨,又是伤怀又是高兴。
“谢佛祖保佑,总算是囫囵回来了,若是有个万一,将来去了地下哀家可怎么跟你父王交代。”说着说着就恼怒地横了夏景帝一眼,“也是皇帝不争气,满朝文武就没一个当用的,这次回来可不能再让他去了。”
面对太后,夏景帝只能赔笑着点头答应,不过短时间内也没什么战事,倒也无妨。
太后满意了,“荣儿呢,派人叫他过来,今日你们父子就留下陪哀家用饭,王府里都没什么人,冷清。”
其实一点也不冷清!
赵靖宜正想推辞,然而话语到了嘴边终究没说出来,因为宫女已经回禀,晚膳准备好了。
想早些时候见到林公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永宁侯府的家宴上林曦喝了点酒,这会儿出了孝便没什么忌口,敬着两个舅舅一杯,又有萧玉衡萧玉祺逮着灌了几杯,于是这一点就变得过了点。
林曦从不喝酒,酒量自是不行,稍微多一些便上脸,好在没有说胡话的毛病,安安静静地亮着眼睛端着酒杯。
萧玉衡有些不确定,端着杯子碰了碰林曦的,小声地问:“表弟,可是还行?”
说完就见林曦乖巧地点头,自己举起酒杯就要喝起来。
好吧,这已经高了。
他连忙按住林曦的酒杯,小心地取出,又吩咐丫鬟倒了碗茶给他,就见林曦默默地端起小口地喝着,默不作声,才放下心来。
这个小祖宗身体好不容易调理好了,还是悠着点吧。
萧云宣侧头看了一眼,失笑道:“这是醉了?”
萧家兄弟点了点头。
于是永宁侯发话:“那就扶回去歇息吧,今日劳累,不必太晚,就散了吧。”
“多谢大少爷。”
团团圆圆扶过林曦,周妈妈向萧玉衡致谢。
萧玉衡摆摆手道:“曦儿喝多了,你们小心服侍着,有什么事,直接过来寻我便是。”
等萧玉衡一走,周妈妈便快步地走进内室,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林曦,头疼道:“这是喝了多少呀?”
林曦笑眯眯地伸出五根手指头摇了摇又摆了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少爷,洗把脸,换身衣裳睡了可好?”
团团拧了热帕子,林曦睁着眼睛点点头,由着团团给他擦脸擦手,很是配合。
圆圆铺完了床出来,“少爷,起来一下,让奴婢给您换衣裳。”
林曦闻言便站了起来,伸开手。
两个丫头闷笑地互相看了一眼,林青从不敢给林曦喝酒,怕坏了身子,后来好了些,也没甚应酬,如今这放开了喝还是第一次,却不想他家少爷喝醉了是个如此乖巧听话的模样。
麻利地整理完,两丫头便引着林曦走到床边,“少爷,这边安置吧。”
林曦站在床边,侧头歪了歪,不知在想什么,没动。
“少爷,睡觉了。”圆圆大着胆子轻轻推了他一下。
林曦就着力便坐到了床边,圆圆松了口气,转身抬起他的脚,然而刚放到床上,这位乖乖的林公子就不乖了,又坐直了身体,放下了脚。
圆圆抬头,就看到林曦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
“少爷怎么了?”
林曦没回答,就是用很乖巧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圆圆只好再抬一次脚,不过结果便是林公子再次坐在床上,发亮着眼睛一眨不眨。
“……”
三次之后,圆圆没法子了。
团团侍弄好炭盆走过来,纳闷道:“少爷不困吗?”
林曦摇摇头。
那怎么不睡?
俩丫头互相望了眼,不解。
“少爷怎么还坐着?”周妈妈走进来,见林曦只着了薄薄的寝衣,不悦地看了团团圆圆一眼,便劝林曦道:“少爷,天儿冷,别坐着了,要是冻着可怎么办,赶紧躺下。”
林曦没动,眼睛依旧睁地铮亮。
这醉鬼是最难伺候了。
三人面面相觑,周妈妈问道:“少爷可还有事儿?”
林曦又摇了摇头。
这下没辙了,周妈妈扶着额头,哭笑不得,“那少爷在等什么呢?”
林曦眼睛蓦地一亮,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一派天真地回答:“人啊。”
清晰响亮。
周妈妈和团圆姐妹惊诧不已,只听到周妈妈又问:“少爷等得是谁?”
林曦歪了歪头,想了会儿,突然笑容忽地收敛,露出怒意来,“冰块!面瘫!老混蛋!”
说完想了想又加了句,“臭流氓!”
“……”这是被惊得没话说了,只听到倒吸凉气声。
她们家少爷向来温和有礼,何曾有过这样一面!这酒喝得真是……周妈妈感觉有些头晕,勉强道:“少爷说的是可是谁?”
林曦看着她们,眨了眨眼睛,过了半晌,一扭头,“不告诉你们。”
这不说又不睡的,究竟要闹哪样?
只能再哄着,“少爷告诉周妈妈,周妈妈派人去请他过来可好?”
林曦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说:“他,肯定没空的。”
周妈妈简直不知道说什么话,只能耐着性子劝道:“那不如等到明天,一早周妈妈便派人去请?”
林曦眉头皱起来,忽然站起身,直直地走到窗子前打开,往外头望着,嘴里嘀咕,“没人吗?说什么想不想的,哼哼,都是鬼扯!”
周妈妈脸都黑了,今后下定决心说什么也不让林曦喝酒了,瞧这折腾的,没病都要作出病来。
“哎哟,我的少爷,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啊,赶紧给少爷披上,快快!”
至于林曦嘴里的嘟哝,她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倒是暗暗记在心下了,拿眼看了两丫头一眼,后者赶紧低了头,拿起披风给林曦披上,小心劝着回床边。
这冷风一吹,渐渐地头脑也就清晰起来,默然片刻,林曦乖乖地回到床上一倒装死。
赵靖宜耐着性子陪着太后和皇帝用了晚膳,又说了会儿话,眼见着宫门下钥,便赶紧告辞。
太后瞧着孙子脸上的疲惫,心疼地说:“今日已晚还回去作甚?直接便在宫里歇下吧。”
“外臣不宿宫中,礼不可废,孙儿更要遵守。”赵靖宜一本正紧地回答,看起来无比的守规矩。
夏景帝也是对这个侄子无语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赵靖宜勾起唇角,表情微缓,“陛下爱惜,臣侄心里明白,只是西北之境还有诸多事宜仓促之间未报周全,时日越久,疏漏越多,臣侄今日回去再做整理,明日朝会之时便可详细奏本。”
闻此良久,夏景帝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太后叹息道:“朕之侄可抵千军万马,乃朕之幸事,若吾朝上下皆如我侄这般,大夏何愁不繁荣,何惧四方来敌!”
太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加深,看着赵靖宜的目光怎一个慈爱可尽说。
赵元荣默默地看了看他父王,又望了望感慨万千的帝王,顿时心中不解。
父王出宫不是为了见表舅吗?
“且去吧,不过可得注意身体,不可太过操劳。”夏景帝拗不过侄子,只能让步。
太后说:“荣儿且留哀家这里吧。”
赵靖宜一抱拳,“谢陛下。”
等等!
赵元荣蓦地睁大眼睛,这不是要将自己扔下,独自去见表舅吧?
好你个父王!
赵元荣气得涨红了脸,一把跑过去抱住赵靖宜的大腿,哭喊道:“父王又要丢下荣儿了吗?呜呜……荣儿已经好久好久没见父王了!呜呜……”
怎么可以忍心丢下年幼的儿子?赵元荣纷忿忿地将手脚缠上去,别作梦了,他也要见表舅的。
赵靖宜的嘴角几步可见地抽了抽,很是欣慰地发现儿子的手脚力气挺大的,可见身体调养的不错。
“乖,明日父王便来接荣儿可好?”
想得美!赵元荣摇头,“我就要跟父王在一起!”
“这父子天性可见是怎么也更改不了的,小没良心的,父王一来,咱们可就得靠边站喽!”太后笑着嗔骂道。
夏景帝哈哈大笑,“行啦,靖宜,将荣儿也一同带回去吧,折子明日再写也是一样的,小东西三年没见,可得好好安抚才是。”
赵靖宜尴尬地领旨谢恩,知道摆脱不了,于是便一把抄起赵元荣,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