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礼
“不想。”君若寒有些哭笑不得。
“那算了。”顾放看一眼香炉,里面的药丸已经烧没了,于是转身往床边走去,“真没劲。”
“我想哭又怎样?你要在旁边观看吗?”君若寒跟在他身后过去了。
顾放一脸嫌弃:“不是我说,虽然吧,你是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但你小时候哭鼻子的样子实在是难以入目,那我有观看你哭的必要么?”
“所以呢?如果我想哭,你想做什么?”君若寒被他这么一提便想到了小时候被他欺负的场景。
“想抱抱你。”顾放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道。
“那我想哭。”
“呵,男人。”顾放哼笑一声,“改主意可比翻书都快。”
“我要哭,你不是想抱抱我吗?”君若寒往前走了两半,直到腿都碰到了床沿。
“那你就想象一下我抱你的样子。”顾放笑眯眯道。
“……”君若寒嘴角一僵,“我想象不出来。”
“那就先欠着,等我什么时候好了,给你补上。”顾放说,见他心情似乎好了些了,也跟着轻松不少。
“天天就你想法多,这玩意儿还得欠着。”君若寒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别碰我,你怎么回事儿啊?”顾放仰了仰头,这人总是不能好好记着他说的话。
“我记着了,你可不准赖账。”
“我顾放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君若寒收起方才玩笑的模样,垂着目,认真看着他道。
“嗯。”顾放点点头。
不出君若寒所料,韩靖带兵前往凤鸣关没几天,商都便被突袭了。
那天阴云密布,似有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顾放躺在床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君若寒给他念话本儿,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可他总觉得心慌。
“看来天子亲自给你读话本都满足不了你了!”君若寒在读的时候中途好几次看他,只见他的表情变幻莫测,根本没有认真听。
“啊?不是,我就是、就是……”
话还没说完,薛赞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皇上,商都被袭。”
“什么时候的事?”君若寒甚至没有起身去开门,可以说十分平静了。
“今天黎明时分。”薛赞道。
“有多少人?”
“至少三万。”
“事先能在商都周围埋伏这么多人还不被发现,这个百里栩可真不简单……”君若寒评价道。
毕竟舆佘族人五官特征比较明显,藏了三万人还没有被发现,这让君若寒不得不佩服。
“战况如何?”顾放已经忍不住了,抢在他前面出声询问。
“城中百姓已经被掌鉴司提前安置,目前来看,形势更利于我方。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些人是从京郊的大悟寺方向来的。”
“大悟寺?”顾放忍不住蹙眉,“大悟寺不是白羽陪端王去赢堕云真人棋子的那个寺吗?”
“千鹤没有去过大悟寺。”君若寒说。
“什……”顾放噤了声。
“千鹤生日的时候,白羽将堕云真人的棋子送给他做礼物,我们从大隅岭回来以后,他可是在我面前炫耀过好几天,还说什么一直说让白羽陪他去,都因为白羽有事没能去成。”君若寒道。
“这家伙……”顾放咬着牙紧紧地攥住了拳头,那么白羽那几次说去大悟寺,究竟是去干什么,此时此刻,一目了然。
“朕知道了,有消息立刻来报。”君若寒吩咐道。
“是。”
“皇上,我有个不情之请。”顾放忽然从床下一骨碌跪到君若寒面前。
他这动作有点儿突然,后者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但见他跪在那儿,君若寒却并未打算将人扶起来,毕竟以他对这个师兄的了解,他会行这么大的礼,那么他的请求必然也无理。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便不要请了。”君若寒说完,起身要走。
“哎~你这人……”顾放一把抓住他的衣摆。
“我这人?”君若寒挑眉看着他。
有事相求的时候叫他皇上,这一转眼就成“你这人”了。
“你是皇上,怎么能不听民意呢?”顾放抓着他的衣服不丢。
“不用听我也知道我不会答应。”君若寒说,“别人说‘不情之请’那是夸张是客气,而你这人在这方面向来实在,你说的‘不情之请’一定是丝毫不客气,丝毫不夸张。”
“那你也听听啊!”顾放就差要在地上打滚撒泼了。
“行,那我就勉为其难听听你的不情之请。”君若寒双手环胸俯视着他。
“等我好了,让我去领兵跟白羽,不,百里栩交交手。”顾放道。
第102章 睡一起吗?
顾放说完,便是满室沉默。
“说完了?”良久,君若寒方问道。
“说完了。”
“撒手。”
“你还没说答不答应呢!”这个时候能撒手吗?当然不行啊。
“你只是让我听听而已,碰巧,我也只打算听听。”君若寒说着将自己的衣摆使劲儿从他手里抽走,转身离去。
……
“殿下,那个端王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了,再这么下去咱们还没打到商都,他早得饿死了。”负责看管君千鹤的守卫见到他们的殿下,忙报告里面的情况。
白羽看着守卫手里的饭菜:“给我吧!”
君千鹤手脚都被反绑着,靠在马车壁上。
虽然两天水米未进,但看起来也就是精神差了些,脸色蜡黄了些,那双眼里的恨意和倔强却是半分都没有消退。
看见白羽走进来的时候,君千鹤脸上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把饭吃了。”白羽在他身边坐下。
君千鹤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饭菜:“我还好用吗?这一路畅通无阻的。”
“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了?哪怕是你的尸体,对舆佘来说也是很有利用价值的。”白羽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递到他嘴边,“与其想着怎么死,倒不如考虑一下如何活着,也许你以后还能有机会亲手杀了我呢?”
君千鹤那一抹嘲讽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红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在商都,从一开始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在为现在做打算是吗?”
白羽一如既往的沉着,表情都未有一丝变化,云淡风轻道:“当然。”
这一刻君千鹤觉得自己好像忽然就长大了,因为他连被欺骗后生气的情绪都没有了。
“我早该想到的,像我这样一身臭毛病脾气还不好的家伙,怎么会有人上赶着跟我做朋友……”他讷讷道。
他性子向来张狂不羁,加上还有这么一个尊贵的身份,别人对他都是又敬又怕,从小到大他连一个可以谈心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直到白羽出现了,不管他怎么嫌弃怎么发火,这人总是展露着包容他的宽厚笑容,不管他怎么生气,这人也不会跟他冷战,总是第一时间做了好吃的来跟他道歉。
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像皇兄那样,有挚交有好友,有可以为之拼命的兄弟,可这一转眼,一切都变了。
他还是那个他,除了身份一无所有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罢了。
“给我松绑。”君千鹤说,“我自己吃。”
白羽知道他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不会搞别的小动作。
他给他松了绑,却无意间发现他手腕处被绳子勒住的地方已经形成了道道紫色的凹痕,两只手掌因为充血肿胀不堪。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也绑着你吗?”白羽忍不住在他手上搓了搓,想赶紧将那肿起的手背给抚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