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礼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顾放又问。
君若寒仰了仰头看天上的云:“我说过了,要走一起走,当然是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
“……”这次换顾放沉默了。
他之前明明都说过他们结束了,却没想到这人在自己走的那天专程为他送药丸,在他留在奉县等死的时候,又不管不顾地就来了。
“若寒……”
君若寒肩膀动了一下便停住了,等着他的下文。
“我……我们……”他想告诉他,那天他说的都是违心的话,他才不想和他就到这里,他才不想和他就那么结束,但是……他不敢莽撞,这种话如果真的说出口,那么他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能硬着头皮跟所有人对抗,一荣则荣一损俱损。
他无所谓,但他不能自私地让君若寒也和他一样。
而且……自己现在的样子,能活到什么时候都是个未知数呢!
“好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君若寒站起身又走进了屋,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我还等你参加我的封后大典呢!”
顾放一愣,另一只放在被子下面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使劲儿扯出一丝笑容:“嗯!”
原来他已经打算好了他的将来。
“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对你来说大概不是什么好事。”君若寒说。
“什……什么事?”顾放的声音甚至比没喝药之前更哑了。
“林家知道你没有回商都,便退亲了。”
“啊……”顾放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退亲对他来说是好事,免得将来辜负人姑娘一辈子,但嘴上却道,“那还真是可惜呢!不能如约请你参加我的婚宴了。”
第100章 百里栩
白羽收到柳太尉的信,得知君若寒已经离开商都了,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殿下,今天还攻凤鸣关吗?”一名属下询问。
“一举入关。”白羽将信仍在火盆中。
“入……今天不佯攻了?”那人有些惊讶。
“游戏玩儿的差不多就好,可不能入迷。”白羽幽幽道。
“是。”那人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慢着……”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这次我亲自领兵。”白羽道。
“您要亲自去?”
白羽扯了下嘴角睨他一眼:“别看他年纪小,真打起来,你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我不出马,你们是收拾不住他的。”
明明是敌人,这属下却听出了主子言语间的赞赏和得意。
半夜凤鸣关被敌军袭营,这几日敌军这样的把戏不知道玩儿过多少遍了,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即便觉得是佯攻,君千鹤也次次全力以赴。
他战甲未脱,抓起长枪领着大军飞奔出关,两军对垒,端王眸子微眯,今晚这一仗似乎跟以前不一样呢!
因为敌军今日的主帅可不是之前的大胡子了。
他的目光死死锁着对面为首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斗篷很大,从头盖到了脚,根本看不到那人的脸,况且还是在深夜。
但君千鹤知道,他就是白羽。
在商都住了大半年之久,跟自己做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送自己亲手做的棋盘的白羽。
君千鹤目光发愣,提起抢指着前方:“可是舆佘的太子殿下?”
对面的人伸手将头上的帽子拿下,露出那张久违的、熟悉又陌生的脸。
以前的白羽温润如玉,说是内敛都不为过,可眼前的这人仅仅是扯了嘴角笑的表情都跟往日里千差万别,成竹在胸又锋芒毕露。
君千鹤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嘲讽地笑了笑,不知是在笑他还是在嘲笑自己:“在开战之前,还请允许我把欠殿下的东西奉还。”
“好。”白羽也定定地看着他。
他看得出来君千鹤的神情并不轻松,双唇紧抿极力忍耐着什么。
君千鹤着人去他营帐去取。
一来一回耽误不少功夫,可白羽却极具耐心,就那么安静地等着。
直到派去的人将东西取来送到白羽的面前,他才无奈地笑出了声。
他说的欠他的东西是什么?食盒、棋子、棋盘。
“殿下是否搞错了……”白羽道。
君千鹤皱眉。
“这棋盘可是我们一起做的,怎么就成我一个人的东西了?”白羽的目光有些躲闪,他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把他送的棋子和棋盘都带在身边。
站在两人中间,端着棋盘的人看看自己家的王爷,再看看对方的殿下,有些手足无措。
闻言,君若寒挑挑眉:“你说的对,这棋盘不只算你一个人的,至少也得算我一半。”
说完,只见他手起枪落,中间的小兵吓得差点儿一屁股坐下,再一看手中端着的东西,已经从中间破开成两半。
“这样,太子殿下是否满意了?”君千鹤冷冷问,见他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自己本该得意的却不知为何,心中又有些难过。
君千鹤朝那小兵道,“把那半给殿下送过去。”
白羽示意身边的人接过那半张棋盘,再抬眼,只见留给君千鹤的那半张已经被他几枪捅了个支离破碎,散落在他马下。
“你……”
“怎么,我毁我自己不要的东西,殿下也有意见?”君千鹤仰着下巴反问。
“不敢。”白羽咬了咬牙,他那句“不要的东西”可真真是在他心上狠狠捅了一下,不过,这能怪谁呢?只能怪他自己。
“那么私事处理完了,就开始公事吧!”君千鹤道。
“好。”白羽说着,伸手抽出了挂在腰上的剑,那是一把短剑,顾放曾经在兵器谱上看到过的“飞鱼”剑。
这一战从半夜打到黎明,君千鹤奋力抵抗依旧没能让凤鸣关摆脱被攻破的命运。
他这才明白,他根本不是个可以征战沙场的将军,之前的胜利不过是那个逗他的人,给他的一点甜头罢了。
淮阳,奉县。
也许是君若寒的到来,让顾放不好意思再病下去,奇迹般地在陈太医细心治疗了几天后,头晕目眩身体乏力的状况有了改善。
“喝药。”陈太医把药碗递给他,一边还好心地给他提建议,“顾少使以后可有学医的打算?”
顾放一口药卡在嗓子眼儿差点儿喷出来:“学医?”
“是啊!”
顾放摇头:“没有。怎么就想着让我学医啊?”
他不是很明白。
“我看你这不是扭到脚就是断了腿,这回还染了瘟疫,谁知道你下次会怎样,不如自己学个医,还能及时自救,也不耽误时间。”
陈太医脸上挂着布巾,顾放看不出来他说这话时的表情,但他怎么听都觉得他是在讽刺自己。
陈太医往香炉里丢了几颗避瘟丸这才离开。
陈太医走后没一会儿君若寒便来了,说是带他去院子里晒太阳。
“你别碰我,我自己走。”顾放打住他要伸过来搀自己的手,然后在鼻子和嘴上画一圈儿,“你把面巾带上。”
君若寒无奈,把面巾带上,这才被允许陪他一起晒太阳。
顾放趴在树下的石桌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枯枝洒落下来,斑斑驳驳的光影打在他瘦弱的脊背上,倒是有几分惬意。
“对了,这个桌子,一会儿记得要用药泡水洗一遍。”刚趴下去,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大喊一声。
“知道了。”君若寒被指派必须在他十步以外的距离呆着,“别一惊一乍的。”
“哦!”顾放又讪讪趴了回去,“刚才陈太医问我以后要不要学医……”
他嘴上说着不学,其实被陈太医这么一提,还真是觉得非常有道理,心里面难免蠢蠢欲动。
“学医?”君若寒拿着书坐在那儿看着,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