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
正是亲密无间,越行锋的动作突然停滞,抽出一指摁在沈翎唇上:“嘘,别出声。”
沈翎的脑子早已揉成一团糨煳,听了越行锋的话,仍是一个劲地往上贴,两臂交叠,攀在他肩上:“怎么了?”
越行锋抑制情动,凑在他耳垂:“有人。”怀里的身体一颤,他连连安抚,“别怕,是认识的。你看右边。”
右边?沈翎朦胧着眼,浑浑噩噩地扭头过去:“哪儿呀?”眼瞳一定,骤然紧缩,周身不寒而栗。
门边的角落燃着一盏小灯,微弱的光线幽幽散去四周,映出一重白纱,再往上,是一张苍白的脸。
“羽,你不睡吗?”越行锋先开口,镇定地扯过薄被,将沈翎裹好。
“哈?是羽?”沈翎眯眼一瞧,额前三排冷汗。话说,她不是有房间么?
“此处眼线重重,我不放心。”羽从暗处走出,一身白衣,胜似女鬼,“所以,来守着。”
沈翎的一颗心揪着揪着,终是吓得嚷出声:“大半夜的就不能回房去睡么!”
越行锋立马捂住他嘴:“小点声!”
可惜,为时已晚。青葙、青兰瞬间就到门前:“少主!公子!”两个声音越拔越高,“哐当哐当”一连几声也没把门推开,很显然,门被羽给锁了。若照这个劲头拍下去,门八成会散架。
羽站在那里,也不说话,无论门被敲得如何震天响,她连眉梢也不动一下。
越行锋叹了叹,朝门喊:“没事,闹着玩。”
门前的两道人影站了片刻,犹犹豫豫远了去。
沈翎知道羽不会听越行锋的劝,只好恳求:“羽,行锋在这里,很安全。天也晚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越行锋长叹一声:“唉,我觉得她不会走。”
果不其然,某人话音一落,羽即刻起步后退,又退回那个阴暗角落。
沈翎一看就傻眼,推了越行锋一把:“你这乌鸦嘴,给我闭上好吗!”
夜风透进窗缝,暗处的白纱又起起落落,羽的音色宛若清风,但在沈翎耳中,如是阴风:“即便越少主在此,也有可能有所疏漏。羽绝不会让主人受到任何损伤,我会守在此处。”
实在太执着了!执着到令人挠墙的地步。沈翎几乎要哭了。
暗处又出声,轻轻缓缓:“主人与越少主尽管自便,我自会看不到、听不到。”
这一下,连越行锋都想揍人。什么叫做“看不到、听不到”……唬人也唬得太不负责任。
沈翎想最后挣扎一下:“真的不能走吗?”
许久,暗处没有再发出声音,连声息也缓到不易察觉。她还真按说的做了。口味好重。
越行锋与沈翎面面相觑,各自脑海中的广阔草原无缝相接,轰隆隆的响声震耳欲聋,是成千上万只羊驼从左右奔袭而至,相互踩踏,惨状遍野。
之前的念头早就粉碎殆尽,沈翎可怜兮兮地望着爱人。
越行锋苦笑道:“就算是鬼,也不敢继续做好吗?”
两人相顾无言,心底泪千行,相拥一吻,把情动的灰烬扫得一干二净,难得手牵着手,纯洁地睡了。
第162章 半城疑云
刚开始,的确是纯洁到天空劲头的手牵手,可两人灵台上的灰尘没扫干净,入了眠,又不由自主地搂作一团。
虽说是搂着,然越行锋与沈翎始终没胆量作出实质性的突破。只要一想到墙角有一双眼睛和一对耳朵时刻守护左右,即使兴致再高,也得碾得连渣都不剩。
四天了,两人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裹着薄被豁出去,也终归是想想。
一整夜,又是睡得磕磕巴巴,越行锋弹身起来,低头看躺在身边的某人,睫毛轻颤着,显然睡不安稳。一时间,越行锋想跟羽理论一番,可抬眼看去……人不见了。
屋里空无一人,青葙、青兰已多日不见人影,料想过去,定是羽施术的缘故。
这几日,无论饭菜、茶水、洗澡水,皆由羽一手包办。越行锋不禁去想,如此介意其他女人接近沈翎的原因,必然只有一个:她真的喜欢沈翎。
身边的薄被耸了耸,沈翎迷迷煳煳地睁眼,带着一对黑眼圈:“早啊。”
越行锋把他的手塞回被里:“你多睡一会儿,她不在,可睡得沉些。”
熊猫眼顿时透出光芒万丈,歪歪斜斜地起身,瞪着眼在屋里一绕,一颗心悬着多日,终于落了地。他往越行锋身上一倒,双臂缠了他:“抱抱。”
盛情邀约,自然却之不恭。越行锋将他扶在身上搂着,打趣道:“若是她在,你连抱也不敢抱我?你是她的主人,胆子也忒小了些。”
沈翎明显睡不够,在他胸口蹭着:“你胆肥,就你胆肥。她在的时候,你不是也不敢碰我么?还有脸说。”
清晨本就有些许悸动,外加压抑了几日,再加上此刻某人投怀送抱,越行锋的定力动摇了,一个翻身就将某人制住。
当沈翎回过神来,已笼罩在一个黑影之下。他打着哈欠,把头撇去一边:“我困。”
“你很快就不困了。”越行锋俯身接近他,温柔的音色令人心尖发痒,“或者,你睡你的,我做我的,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如何?”
“你能不能去死一死,我求你了。”沈翎的确没什么兴趣,一大清早的,睡个回笼觉才是正事。于是乎,他睡了,头一歪,瞬间入睡。
“都说了,你睡你的。”越行锋邪邪地笑着,一手解开他里衣系带。
沈翎只是浅眠,那个谁谁得寸进尺的作为,他不是不知,但那个谁谁的恶趣味一贯如此,井水不犯河水的活计,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
然而,越行锋万万没想到,就在这难得的时机,门外传来一声“嘶嘶”。
沈翎不知哪来的力气,又逢越行锋单手撑在榻上,伸臂一挡,竟将他挡去地上:“有蛇!”
被砸在地的越行锋,凝着一脸浓浓的怨念,把眼光飘向门外的影子。
沈翎有一种感觉,这次来的消息关乎花冬青,故而立马起身穿戴,顺便以踹的方式催促越行锋速度从地上爬起。
门“吱呀”一声开启,羽正公然在庭前弄蛇,听见背后有声音,连头也不回。
不用说,除了青葙、青兰,边上至少两圈的包围,都在她掌控之中。之前她说秘术的效用会随范围而减弱,如今看来,是听者的天真。
沈翎还是怕蛇,藏在越行锋身后,一步一步向前挪着。
等人近了,羽才回身行礼:“见过主人。”
越行锋仔细打量今天的小蛇,似乎比上回那只大了一圈:“有消息?”
羽照常不理会越行锋,只向沈翎回报:“主人,天罡十二卫已准备就绪,大小姐也来了。”
沈翎松了口气,终于壮足胆子,走到前边,满眼掩不住喜悦:“这下好了。”
越行锋关注的仍是先前那一点:“你不想看到我,不要紧。我只想再问一次,冬青的计谋究竟是什么?”
羽依旧冷着脸:“我还是那句,无可奉告。你与主人只需等着。”
“等?哎哟,看来还真是九成九的下三滥。”越行锋有意瞧了沈翎一眼。
“下三滥就下三滥,能走就行。”几日下来,沈翎已经不太在意那些细节。
“那好。”羽蓦地抽出一柄匕首,由于动作太快,沈翎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然下一个动作,他看到了。
前一刻还在石板地上扭动的竹青小蛇,转瞬被锋利的匕首削成两截。
断口处泊着血,掉出一只乌青小瓶。羽将它捡起,递在沈翎眼前。
此时此刻,沈翎深深感受到何为“过河拆桥”。人家小蛇送完信,也没要吃的,反而地被人给削了送命。为了一只小瓶,她下手也太绝了。
越行锋替沈翎接过,羽没有反对。她说:“里面的小丸,你与少主每日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