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
沈翎一惊,扭过头去,那对碧衣姐妹已一前一后进了屋。
“见过少主、公子。”看那俩姐妹的眼神,显然很不待见羽。
“行了。你们帮我个忙,这人吃里扒外,居然敢偷我东西。你们搜搜,看看她把东西藏哪儿了。”越行锋拉住沈翎背过身,微微摇头。
“是,少主。”青葙、青兰二话不说,立即从羽身上搜出不少东西。
如此行为,的确很不人道。沈翎听着身后的声音,不忍心道:“这样做有点……过分。”
越行锋叹息道:“没办法。对她,不得不出此下策。翎儿,你是要她活,还是死?”
听此一言,沈翎不再说话,直到青葙、青兰搜身完毕,方才转过身。
羽的神色仍是波澜不惊,好似全然不在意方才发生的一切,语气依旧漠然:“搜出来又如何?你根本无从分辨。”
“是吗?”越行锋谈笑之间,将青葙、青兰两姐妹击倒在地。
“这么多……”沈翎望着满满一桌子瓶瓶罐罐出神,对羽又是叹服不已。话说这么多东西,她平日是怎么藏得那样隐秘?
越行锋随意拾起一个瓷瓶,在羽眼前摇晃:“是这个?”
羽将目光撤去一边,不作回应。
越行锋勾唇一笑,拎着那瓶子走到沈翎身边,在羽的注视之下,拔去瓶塞:“翎儿,她不说,我们就试试?”
羽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越行锋!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了?”越行锋装模作样把瓷瓶喂到沈翎嘴边,“翎儿,来……”
“住手!”羽目光狠戾,狠狠道,“卑鄙无耻!”
“你才知道?”越行锋回到桌旁,“现在能说了?”
羽咬咬牙,目光往桌沿的褐色竹筒一瞟:“那个。”
越行锋“哦”一声,伸手去拿,试图旋开竹筒,却被羽厉声喝止。侧目看她:“怎么了?有错?”
“不是。”羽深吸一口气,犹豫不决,终究还是说了,“别打开,抖在人身上就行。否则有危险。”
“不过是药……”
“不完全是。”羽心说已无可隐瞒,即全盘托出,“你用不着自己冒险,那样……很容易咬到自己。”
“活的?”越行锋试探道。
“是虫药。”羽长吁一口气,合目不语。
沈翎记起曾在书中看过北狄民风世事,其中提过一种山间特有的小虫,大多人称之“虫药”。忆起书中那些恐怖形容,沈翎不由战栗。
越行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之前,我猜中了。那本账簿,呵呵,真假掺半。”
提到账簿,沈翎缓过神:“你是说与北狄的那笔五万两?”
越行锋点头道:“香料只是掩人耳目,北狄往来之物,真正能值五万两的东西,除却珍宝,想必只有虫药。冬青啊冬青,你还真是没闲着。”
所谓买卖情报维持整个花家?一股寒意窜入沈翎心间,花家少主……呵,真是了不得。
眼角褐色一闪,沈翎见越行锋迈步往门外走:“去哪儿?”
越行锋单臂高举,朝后边摆动:“我这就去找那群老头聊聊,等我。”
*
屋里晕着三个人,沈翎紧闭门窗,独自守着,心底像爬着几只蚂蚁,骚动难耐。
越行锋去了两个时辰,居然还没回来!难道那个虫药……他……但愿是杞人忧天。
羽依然定在原处,尚未自解穴道,眼见沈翎如此,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虫药的可怕,花冬青曾再三叮嘱,如今出了漏子,已是很难交待……门前有人影掠过,抬眼看,是越行锋。
沈翎自然一眼见到,赶忙前去开门,将一脸复杂的越行锋给迎了进来。看他落步沉稳,暂且安心。
越行锋一见羽,立即快步过去:“我本想趁穆元不备将虫药放出,可那虫子太凶,我手慢了些,它一下子蹦入火盆之中……”说到这里,突然攒出一个笑,“还有另外一只么?”
“火中可有绿光?”羽问得利落。
“有,还冒绿烟。”
羽目露惊诧,慢慢平复:“你歪打正着,竟然用对了。”
沈翎一头雾水:“你们说人话会死么?”
第164章 荡气离城
虫药的使用方式,不是啃噬,而是焚烧!
越行锋一时手抖,竟然给蒙对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强运?沈翎有点心塞。
随毒火四散,最终导致十知阁中七位长老中招,包括穆元。
由于罪证已化作灰烬,十知阁再度将病因归结于瘟疫横行。
因疫情扩散至宫中,连修为高深的众长老也不能幸免,故此,常目终于决定让越行锋等人暂时出城避祸,待疫情缓解,再行归来。
夜半深更,果真是潜行的好时机。常目召集影魅,与其他两位未染病的长老,一同护送越行锋三人离开朱雀宫。
三人同六名影魅一道坐在车舆之内,略显拥挤。沈翎与众眼白兄面面相觑,略感无趣。
越行锋看他拘谨,附耳过去:“媳妇,这么安静?”说着,把他的手裹在掌心。
众眼白兄纷纷侧目,盯得沈翎浑身不自在,想把手抽开,奈何被握得更紧。沈翎斜斜一瞄:“这么多人在看。”
越行锋直接张臂往他肩上一揽:“怕什么!”
沈翎脑子一僵,浑身血脉连带卡了一卡,正要说什么,却闻越行锋耳语:“冬青在外面。搂紧点。”
这是什么逻辑?花冬青在外面就要搂紧?沈翎未及想得更多,车身勐地一震。
车内本就拥挤,这么一震,整一个歪七扭八,若非越行锋死死锢着,指不定得跟那些眼白兄摔成一团,到时候什么形象也没了。
话说,羽呢?差点把她给忘了。往歪斜的车舆里一扫,她正扶着窗子坐着,以蔑视的姿态,看着那六位仁兄。
沈翎索性圈住越行锋的脖子,也顾不得脸面,他可不想摔成那副德行……啧啧,有俩都滚了出去。
余下的四名影魅很快稳住,不顾外头状况,只管抽出刀剑挡在门前。可刀还没握稳,一道长鞭就抽上脸,还没反应过来,密集掌风又连绵而至,腰腿上一疼,接连摔出车外。
羽的长鞭在车内留下不少深深的痕迹,有一道正在沈翎耳畔,方才若是击中,沈翎的耳朵可不保。
越行锋倒是一派闲适,只顾搂着沈翎,悠闲道:“你出手也知些分寸,看把你主人吓的。”
沈翎被吓得结结实实,但此刻如何能够承认!他话锋一转:“什么情况?”
羽双手缠着长鞭,径直坐去车帘后边,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她说:“主人,你与他坐着就好,大小姐一人足矣。”
之前听说十知阁的老头很是恐怖,遇上花家第一难缠的花冬青,不搞个两败俱伤,怕是不行。沈翎有点担心,一旦打起来,两方势均力敌,只怕他表姐可讨不到什么便宜。
四周逐渐平静,随拔剑之声不绝于耳,但听来感觉十分无力。
花冬青的声音辨识度极高,清幽好听的人声硬是吼出巾帼之势,令人神魂抖三抖:“老家伙,快放了我表弟,否则今天要你好看!”
吼得如此直接,让车内的两位爷们颇感汗颜。还没汗痛快,花冬青又开始吼起,大致是天罡十二卫与尔等相斗必胜云云。整个过程中,常目竟插不上一句。
常目似乎很沉得住气,待花冬青说完才道:“原来是花家大小姐,幸会。只是此乃我南越之事,而花家少主亦是心甘情愿跟随,你又何必勉强?”
车内的某人目测花冬青压根没听常目说话。果然,花冬青说得万分镇定:“你确定不必我勉强?你身为南越长老之首,现在要让所有南越子民为你的执着而陪葬,这样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