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
越行锋将他放下,揉揉他的睡脸:“不远,就三个时辰。”
瞅着某人笑得勉强,沈翎醒了大半:“你累了?”
发觉心上人的眼神透着嘲讽,越行锋笑道:“你要不要先看看你夫家的祖屋。”
沈翎搓搓眼睛,刚扶着越行锋站稳,眼前高耸的石楼,委实将其震住。
越行锋往他腰上一搂:“如何?要不要搬过来住?”
沈翎本想吃惊地说上几句,然听他如此不要脸,便瞥眼看他:“你现在该想的,不是怎么脱身吗?你要是住在这里,我看那些人会很高兴。”细看石楼的制式,沈翎瞬间想起京城郊外的皇族宗庙,“你说,如果真有宝藏,你会怎样?”
某人眼底透着认真,越行锋假笑道:“我不信我家这么有钱。”
对于此番言论,沈翎笑道:“不用你家有钱,你本身就很有钱。”
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外加卿卿我我的举动愈发放肆,三位长老终于无法容忍。
常目与穆元的表情尚且平淡,然须火的表情略微波动,眼角有意无意朝周遭山林看去。
越行锋看似与沈翎亲密,但眼光从未从三人身上撤去,此时更见须火眼神飘忽,几乎可以确定貌似平静的山林之中,埋伏了不少兵将,甚至是影魅。他与沈翎,没有逃的机会。
穆元手持长杖上前一步:“少主,可否随我等入石楼一探?”
越行锋站到沈翎前边:“你们不先进去么?好歹也是藏宝之处,说不定我族先人布下什么天罗地网、陷阱机关,要是伤到翎儿,那就不好了。”
这个借口很烂,明显有转嫁嫌疑,沈翎朝越行锋翻白眼,却感觉他在手心写下几个字。
常目与穆元颔首,两人率先进入石楼,而须火跟随越行锋二人之后,谨防二人脱逃。
绕过石兽,常目挥舞长杖,卷起几道风刃,将缠绕的石龙藤蔓全数断去,现出一方斑驳青苔的石门。
本以为有什么缺口,要镶嵌入什么。可是,并没有。常目伸手一推,便进去了。
曲折蜿蜒的石头浮桥,链接远处的石亭,浮桥两侧皆是陈年泥灰,但并不意味着桥下曾经有活水往来。
石莲花、石盆子,甚至是石鱼,连同托起石鱼的水柱,皆是石头雕镂,如今略有风化。
一眼望去,越行锋深感此处根本不曾有人居住,日光之下仍往来阴森,与其说此处的越氏故居,倒不如说这里是一处建在平地之上的陵墓。
行进至亭子,越行锋仍不相信石楼之中全无机关。
石亭之后是一处园子,其中的花鸟草木,依然是石制。
唯一例外的,是一棵奄奄一息的古树,树冠几欲凋敝。看地面的古老裂痕,只怕这树在石楼建造之初是没有的,而是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破土而出。
沈翎看得心底发毛,拉了拉越行锋:“你家的祖屋……很特别。”
越行锋笑了笑:“是啊,都不用请人的,反正花也不死,鱼也不死,住死人刚好。”
沈翎忽然觉得与他说话没什么意思,转而看向前边两人:“他们要干什么?”
前面是一间石砖堆砌的屋子,两位长老正准备推开房门一探,哪知石门封死。
越行锋见状,不禁笑道:“你们看这里,说是有宝藏,但依我看来,这里更像是埋着我族先人骨骸,这石门之内的,说不定就是一副棺椁。你们好歹是南越长老,就这样扰死人的清净,不觉得不太好么?”
常目示意穆元停手,随后仔细观察周边浮雕,试图寻得开门之法:“少主为何不说,封闭其中的便是宝藏?”
越行锋掩着嘴,笑得很明显:“像你们这么推法,倒不如拿火药炸开。”看着他们的面色明晦难定,他又道,“不敢用火药,说明你们也很担心封在里头的是先人棺椁。”
穆元有些恼怒:“越氏先人留下线索,定然不会让后人空手而回。”
越行锋看着他们努力,连须火也上前帮忙,越行锋牵了沈翎,步步后移:“搞不好你们被诓了。我说过,若传言可信,当年如何兵败?难道你们以为随便动个东西、踢块石头,就会有什么暗门打开,然后出现一个装忙金银财宝的密室?别天真了,这里的东西,你们一定都动过了,否则也不会执着于这扇门。你们以为带我来有用?呵呵,我不会帮忙的。”
此话一出,常目居然卸了力,回头望着越行锋,将目光幽幽侧向沈翎:“不会帮忙?少主,只怕由不得你。”他抬手弹指,周遭山林似松涛如浪。
耳闻起弦之音融于一道,越行锋自知置身于箭阵之中,笑道:“难道我不出手,你们就要弑杀少主?”
穆元摇首:“不,如今山岭万道箭矢,正对的人,是沈翎。”
听了这话,沈翎不仅没考虑化身筛子的问题,反而问他:“不怕误伤么?”
越行锋更是笑得滥颤:“翎儿说的对,箭阵这东西……”手背划过冰冷,他侧目,是一支羽箭,恰好掠过两人交握的手,钉入石板。
沈翎惊得倒退,,脚后跟磕上花圃石边,痛感激得手一松,竟是没抓住越行锋,身体直直向后倾倒,整张后背撞上那棵古树。
越行锋吓得够呛,瞄着树后的石鸟雕,心说要是这里没张这树,沈翎准得磕成傻子。
正要去扶他,伸手过去的一刹,沈翎竟然又向后倾了几寸,手抓了个空。
不对!后倾的不是沈翎,而是树干!
沈翎的身子单薄,刚才那么一倒,连枝头的枯叶也没震下来,这下子居然把树给折了?
地面的裂缝朝两边徐徐退开,沈翎身体一坠,一只腿已落在缝里。越行锋赶忙倾身过去,勐地一捞,把他捞回平地。
越行锋没心情去看那裂缝,只顾着问沈翎:“有没磕疼了?”
沈翎则是没心情理会越行锋关切,他手指那棵树,又往下:“你看……有光!”
光?越行锋虚瞟过去,眼皮霎时僵在那里……我去!还真有!
所谓的光泽,是金银特有的光彩,混杂着圆润明珠散出的光华。
果真是宝藏!因为沈翎脚滑,所以摔出的宝藏!
一条石阶直通地底,不少珍宝已迫不及待地趴在石阶下方,引诱着看客。
沈翎自己也吓得狠,尤其是瞧见成堆的宝物隐在黑暗之中:“越行锋,我总觉得好像干了一件坏事。”
越行锋把眼光飘向箭矢袭来的方向:“不,应该是那个人。”随即笑着对三人说,“你们不打算赏点什么给那位?”
穆元一脸肃然,好似对宝物不屑一顾:“此乃越氏先祖之物,岂容儿戏!”
越行锋摊手道:“不儿戏。既然你们要的已经找到,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有了这些,即使没有我,你们一样可以北上。”
常目握紧长杖,指向越行锋之时,全无丝毫敬畏:“少主,这就是天意。是上天要少主领受重任,复我南越之威!”
越行锋愣了半晌,侧弯了腰,对沈翎耳语:“说实在的,我第一次觉得钱这么麻烦。翎儿啊,不如当作补给你的聘礼,如何?”
沈翎斜眼看他,拖出胸前的指环,往指尖一套:“不必,我比较喜欢这个。”
第189章 有名无实
在沿途弓箭手与影魅的“护送”之下,越行锋与沈翎慢悠悠地逛回了军营。
行走山道之时,越行锋张扬高调地与沈翎说了不少话,大多是说给那三位老头听。
的确,纵使南越的财力与大崇不相上下,但南越仍难有胜算。一是南越无将,二是南越兵卒缺乏长期训练,第三则是北上寒冷。一旦战线拉长,粮草稍有不济,他们将很难等到开春。
总而言之,一定是作死。
然而,以常目为首的众长老并不这么看。
他们认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寻得南越先祖宝藏,虽未清点,但至少能够数年军费之用。关于粮草不济,他们更是未作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