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
沈翎钻出麻袋一瞧,发现自己已身在秋水山庄门前,身上的衣物自然属于那个湘鬼。
冰凉的腰佩依在掌心握着,他顾不得浑身恶臭,奋力奔上石阶。
“谁!站住!”山庄守卫把他拦下。
“是简姑娘要我来的。”沈翎出示简青青的腰佩,很快被放进去,顺便叫人引路。
沈翎本以为,沈翌一行五人被禁足于秋水山庄的隐秘牢房,哪知其人仍居于原来的厢房,只是庭院外头绕着不少武侍,他们行步的方位去向,极为讲究。
待沈翎出示腰佩,那些武侍即刻停步,隐约一层雾气散去,沈翌竟已站在院门前。
“你破了此阵?”沈翌眼中满是惊诧,没有半点平和之状。
“不,是我让人放你……”沈翎一时解释不清,挑了重点说,“哥,夕照楼出事了,所有前来赴会的江湖人士全被软禁,包括、包括……”侧目看周围旁观的武侍,他不能说。
“乐公子也在里面?”沈翌反应极快。
“对!简姑娘也在。是越行锋偷偷送我出来通风报信,他说你定有办法。”沈翎一时激动,步子凑近几步,哪知沈翌皱眉,以为是身上的味道熏了他,忙后退几步。
“是什么人?”
“我没听清,但越行锋似乎看出什么。”沈翎绞尽脑汁,总算想起一个字,“好像是雁什么什么……总之他们都蒙面,用药把人放倒,带头的那个男人挺娘的。”
沈翌深思片刻,对亲信道:“你们两个,看着他,莫要让他离开厢房。”
沈翎一愣:“哥,你要干什么!”
沈翌又是一张冷面,淡漠道:“没你的事。”
第64章 护短心切
四只粗犷大手如铁钳一般,紧紧锢住沈翎双臂,随便一用力,便把他往屋里拖。
沈翎见情况不太对劲,一个劲地嚎:“哥,你这是干什么!我也要去救人啊!有的事我还没说清楚,你就不能等等?喂!”
面对大唿小叫,沈翌从容道:“不必了,你说得很清楚。不过就是夕照楼被围,简姑娘与一众江湖人士陷入险境,某个人让你出来通风报信。那个人会这么做,定是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再则,若需要这个身份,那么禹州官府的情况,亦是堪忧,有错吗?”
周遭武侍一听简青青遇险,且是在防备森严的夕照楼内,无一不惊。众人护主心切一起,已有人提刀移步。可足风一动,即刻被沈翌拦下。
沈翌单臂一挂反折,即将那武侍制服,顺道说给其他人听:“事已至此,尔等贸然前去又有何用?那些人能一举拿下夕照楼,岂会轻易放任你们来去?当下应是从长计议,若是诸位信我,在下定有把握救出所困之人。”
寥寥数语,在沈翎听来不过是诓骗安人心的话,可那些武侍似乎很受用。这群看似对简青青忠心不二的汉子居然听从沈翌的意思!
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将军,诓人技术一流,令人望尘莫及。
见人群似有走远的苗头,沈翎大喊:“哥,带我去!夕照楼都出事了,说不定秋水山庄更不安全!”
沈翌停步,没有回头:“秋水山庄能困住我,难道还挡不了外人?你安心等候。”
沈翎知道兄长担心他的安危,但他更担心身在夕照楼孤军奋战的某人,要是那某人一时暴露,给捆了结实,到时候里应外合也不可能了……慢着,好像是两个人。
未及想得更多,沈翎便被兄长的两个亲信拖入房中。
往日在京城,沈翎最喜置身事外,以旁观者看着,既安全,又不糟心,却不像这一回,恨不得狠狠糟一糟心。
比起被人挟持,如今的夕照楼更像是整个大崇国最可怕的是非之地。有个六皇子不说,还有身负那种身份的越行锋。想到那个眉目不善的南越老者,真怕他忽然挑事。国仇家恨、因果循环一旦上来,情况可不好收拾。
沈翎望着一桌美食,愣是半点也吃不下,他去门前看看,有人守着,甚至开个窗,也有人立即合上。看来,沈翌的亲信当真与秋水山庄那伙人混在一道。
漫漫长夜,沈翎想着如何逃脱,生怕夕照楼生出某些枝节。
*
挨到天明,沈翎依旧趴在桌上,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升起的太阳。
忽然有人敲门:“二公子,该用早膳了。”
沈翎正想应声,顿时灵机一动,蹑手蹑脚,滚去床榻下边,噤声不语。
门外人等得急了,随即开门进来,却见房内空无一人,连屏风帷帐后都看遍了,仍是不见沈翎踪迹。
“不好!二公子跑了!”那人丢下饭菜,慌慌张张奔出去。
“什么?跑了?快追!”门前的亲信武侍纷纷拔腿去寻,一个也没留下。
沈翎慢悠悠地从榻下爬出,叹息道:“这么多年了,哥的人,还是没什么脑子。”
门庭大开,沈翎顺了个馒头叼在嘴里,不慌不忙往湖边去了。
泛舟过湖这一招,本就隐秘,连山庄武侍都没几人知道,何况是那俩无脑亲信?
看着一拨人往山门追去,沈翎放心地跳上小船,划桨而去。
*
行舟过湖,本是极快,然某人技艺不精,花了整整一个时辰……
寻了僻静处跳上岸,还没把船绳系好,身后立马有人喊:“谁!”
沈翎头皮一麻,鬼使神差地握紧船桨,微笑着回身过去:“我。”
还好,只有一个人。趁那人未及出声,沈翎身体后倾,勐地将船桨甩出去。
命中。那个蒙面客直接栽倒在地。
“对不住。”
沈翎踹那人一脚,确定昏死,再拿船绳捆上,还给他的嘴塞了罗帕。随后依葫芦画瓢,照着越行锋的手法,把那人的衣服剥下,匆匆换上。
第65章 头脑堪忧
回到夕照楼,沈翎本以为能很快寻到越行锋的踪迹,哪知一众人等仍被关在屋里,来来去去皆是蒙面的贼人,他顿觉头疼。
整整一夜,沈翌也未寻得援兵过来,沈翎寻思着那禹州驻军八成与府尹那头一样打了水漂。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一到关键,当真一点也用不上。不过,沈翌晚些来也好,沈翎便有足够的时间分辨哪个是越行锋。
一入堂中,沈翎即察觉有人看着他,见那人缓步过来,他壮了壮胆:“看什么看!”
那人轻佻道:“半天没见你,你是上哪儿去了?要是让门主知道,你可得倒霉了。不过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我帮你瞒着。”
听他一言,沈翎呆若木鸡,暗道既然是多年兄弟,怎么连眼神也认不出?呃,认不出就认不出吧,当是混个熟。
那人往沈翎背上一拍:“我说你驼着背做什么?难不成是刚才出去干坏事,所以心虚了?怕人看见,走路就跟做贼似的?”
沈翎道他吃错药,就顺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人当真是个话匣子,继续说道:“该不会是你真的去风止楼吃包子了吧?唉,不知该怎么说你。这时候,你居然还想着嘴馋?我们大老远的过来,水土不服的,你看看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老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沈翎只觉无语,一路附和着说“是”。
“刚才蹲了很久吧?还好门主没找你。”那人打量沈翎,若有所思,“啧啧啧,整个人都拉虚了,不如……你先找一处歇一歇?”
“哪好意思,门主找我怎么办?”沈翎默默咒骂,你才拉虚了,你全家都拉虚了!
“没事,有兄弟我顶着!”那人一拍胸脯,貌似挺讲义气。
眼下沈翎哪敢去歇着,他必须找人好吗!遂婉拒好意:“不用了。要是让人看见,可没法交代。这……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
那人皱眉道:“看你这个样子,也干不了重活。门主那边正盘问人呢,看你也打不过人家。你就去厨房看看,给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送些馒头,免得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