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太子殿下 上
此言一出,边上的孩子都纷纷哄笑起来。
忽然,萧弘蓦地站起来,一回头,眼神凶恶地看着这帮人。
萧弘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子,年纪又最大,气势十足,他这一眼,所有人都收起了笑容,不敢造次,可眼底轻蔑不屑却明晃晃流露出来。
萧弘握紧拳头,暗怒丛生。
贺惜朝瞥了一眼门口,看到一片衣角,他轻轻皱眉,最后拉了拉萧弘的袖子,摇头,带着一片隐忍之色道:“算了,殿下,不要为了我伤了和气。”
萧弘最终警告地瞪了贺明睿和广亲王世子一眼,坐了下来。
徐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里头没有声响了才带着课本走进来。
他是授课师傅,也是老师,大齐朝尊师重教,不管下面坐着的孩子是何身份,都起身互相作揖见礼。
贺惜朝抬头看着他,徐直不到半百的年纪,留着山羊小胡,似乎因为常年看书,眼睛总是习惯性眯着,面容深刻,皱纹有些深,看起来不太和善的模样。
贺惜朝打量他的衣裳,不禁微微皱眉,刚刚这里差点争执起来,这位师傅却躲在门口没进来?
贺惜朝对徐直的期待度很高的,可能到真正上课的时候,他有些失望。
大齐尚儒,课本都是《四书》、《五经》、《论语》,年纪更小的便是《三字经》、《弟子规》之类的。
他本以为翰林院讲师会跟他爹在书院里教的不一样,没想到还是跟着诵读千遍,其意自现的方式。
师傅念一遍,底下的学生念一遍,念上十几二十遍,差不多会背了,然后念下一段,不同的年龄念不同的课本,穿插着来,周而复始。
半个时辰不到,身旁的萧弘已经脑袋一垂一垂地昏昏欲睡,凭着一股意志力没有趴在桌子上。
这般无聊真是难为他了。
而其他的孩子,也开始坐不住,无聊之下,小动作不断,打发着时间。
就是最认真的萧铭,也忍不住挪动屁股,竖着课本跟旁边的贺明睿眉来眼去,无声嘻嘻。
徐直坐在堂前,能看清底下都在干什么,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摇头晃脑半眯着眼睛。
忽然,贺惜朝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他伸手摸了一下,发现头发上粘着一根纸条,他取下来一看,硕大两个字“野种”,他动了动眉,无语了。
不过他还是装作愤怒地回过头,怒视着贺明睿。
贺明睿讥诮地看着他,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贺惜朝胸口起伏,默默地转过身,不再搭理他。
忽然,后头传来嘻嘻调笑声,贺惜朝猛地一回头,一根纸条飘落下来,这回不是“野种”,而是“尔母婢”。
“你有病呀!”贺惜朝怒问。
贺明睿往前一凑,冷讥道:“你不是威胁我吗,还敢跟姑姑告状,我说过,你给我等着。”
“幼稚。”贺惜朝道。
忽然一张纸团飞过来,砸到贺惜朝的头上,他看过去,是萧铭。
贺惜朝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头上流下来,伸手一摸,一手的墨汁,那滑稽呆愣的模样,瞬间让后面爆发出哄堂大笑。
这笑把萧弘给惊醒了,他侧过头,就看到贺惜朝脸上的墨汁,还染了满手,他从来没见过贺惜朝这么狼狈过,一下子就火了。
他蹭的站起来,回头问:“谁干的?”
“咳咳,都背出了吗?”徐直睁开眼睛,旁若无事地问。
他一说话,下面的孩子坐了端正,拿起课本装模作样地诵读起来,只留下萧弘孤零零地站着。
贺惜朝冷眼看着,没有一个人眼中带着愧疚,反而像做了一件好玩的事儿一样,新奇高兴。
而这位师傅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再无声响。
贺惜朝最终顶着一脸墨汁,拉了拉萧弘的袖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眼睛慢慢变红了,不一会儿传出啜泣声,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殿下,我想去洗漱……”
萧弘二话不说,拉起贺惜朝出了上书房的门,回景安宫去了。
留下一双双讥嘲戏谑的眼睛看着他们的背影。
第19章 书房霸凌
萧弘在上书房从来没这么憋屈过,路上,于是他忍不住问:“为什么阻止我教训他们?”
贺惜朝拿着帕子慢悠悠地擦着脸说:“没人会帮你,你这会儿教训了他们,信不信回头皇上就得教训你。”
萧弘想到方才那情景,沉默了。
“忍忍,还不到时候。”
萧弘瞧他那张粉嫩脸蛋越擦越黑,都快涂满整张脸了,忍不住阻止他说:“别擦了,回头好好洗洗。”说完,又问,“什么才是时候?”
贺惜朝将帕子收起来,手里还捏着两张纸条,一张“野种”,一张“尔母婢”,都是粗野的骂人话。
他看着这两张纸说:“还不够严重,不过是些小捉弄而已,不足以搞个大动静。”
“你想干什么?”萧弘问。
贺惜朝那张黑脸上,只有眼睛还黑白分明,他眼珠子一转说:“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他们逼着我们要干什么。”接着他指着脸上的黑墨,“这还没完呢,明天继续。”
接着他小老头一样背着手走向景安宫,叹息道:“唉,本想相安无事的。”
的确没完,校园凌霸在什么朝代都有,贺惜朝孤儿出身,前世读书的时候也不知道被欺负过多少次。
他非常明白,越是害怕,越是忍耐,只会换来对方越发过分的凌辱,而这些孩子又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就是弄死他,都不会有多重的惩罚,所以根本不懂得克制。
不管是真看不顺眼贺惜朝,还是为了讨好某些人,贺惜朝在上书房的日子的确越来越难过,更何况他还拘着萧弘不要起冲突,跟他一起隐忍。
萧弘当太子的时候有多不可一世,这会儿就收到多少鄙视,他们不敢明着为难他,可贺惜朝就不同,随意欺负,各种难听的话,辱骂的话都能说出来。
以萧铭跟贺明睿为首,针对贺惜朝不亦乐乎。
贺惜朝好端端坐着,被踹倒椅子,书本被扔出窗子,撕扯坏已经是小打小闹,有时候萧弘不注意的时候,他的小伴读就被绊倒在地上。
萧弘看得很清楚,是贺明睿伸出的脚。
他扶起贺惜朝,用冰冷的语调警告道:“明睿,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再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萧铭这会儿早就不怕萧弘,一挺身体挡住萧弘的视线,抬起头说:“大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明睿故意的,明明是那野种自己撞过来的。”萧铭回过头,问身后的同伴,“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就是那野种自己撞过来的。”
“我们都看见了,还好明睿躲得快。”
“一个妾身子,有什么值得维护的,大皇子还把他当做宝贝。”
“至少他长得真挺可爱的,呵呵。”
“原来是这样啊,嘿嘿嘿。”
不要小看现在的孩子,内宅之中他们已经朦胧地懂得了一些暧昧之事,并乐不知疲到处联想。
萧弘最终没把贺明睿怎么样,他气沉丹田,酝酿了很久才压下去,被贺惜朝拉着走了。
萧弘仔细检查了一下贺惜朝,上下前后,膝盖手掌,指缝儿都没放过。
幸好,这人没蹭破一块油皮。
贺惜朝笑嘻嘻道:“放心吧,我看见他伸脚了,早有准备,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闻言,萧弘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今天要不是你死死拖着我,我早就揍那帮孙子了!”
贺惜朝一笑,反问道:“忍不了了?”
“不能忍,不想忍!”
“那明日就别忍了呗。”
这么干脆?萧弘狐疑地看着他。
“看什么,我又不是忍者神龟,当真受了欺负不反击的小可怜?我是吗?”
那必须不是,听他这么一说,萧弘放心了。
贺惜朝瞧他松了口气的模样,忍不住一乐,问道:“殿下,你打架怎么样,厉不厉害?”
萧弘不解,“怎么突然问这个?”
贺惜朝继续问:“上书房那么多孩子,除去那些伴读,你一人能打过来吗?”
萧弘想了想说:“没试过,不过我年纪比他们大,应该行。”
“那就好。”贺惜朝拍了拍萧弘的肩膀,说:“待会儿准备准备,你带着我去找淑妃。”
“干嘛?”
“告状!让她管管她儿子和侄子,别再欺负我。”
萧弘用你疯了的眼神看着他,“你觉得淑妃会管?她要是会管早就管了,甚至还巴不得欺负我们。”
贺惜朝双手抱胸,弯了弯唇,“那就好,我就单纯去拱个火而已。再说做母亲的不管,就别怪你这个做哥哥的教育弟弟,是不是?”
贺惜朝一看见淑妃,连酝酿都不需要,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刷刷刷流下来,哭得稀里哗啦。
“姑姑,您说过若是哥哥欺负我,您帮我教训他们。明睿哥和萧铭哥他们拉我头发,扯我的书本,还笑话我,骂我,呜呜,就差打我了……他们好坏,好坏,姑姑,你跟他们说说,不要再欺负我了……”
本还想跟着一同控诉萧铭和贺明睿罪行的萧弘马上闭上了嘴巴,这说哭就哭的本事已经不亚于后宫诸妃,他就别添乱了。
而且贺惜朝仗着年纪,一边抽噎一边躲在淑妃怀里撒娇,将眼泪鼻涕全抹她身上了。
淑妃想推开他,可惜贺惜朝牛皮糖一样紧紧地抱着,她瞟了眼萧弘只能安慰道:“乖,惜朝,别哭了,等明睿和铭儿回来,我一定好好说他们,不欺负你。乖啊,再哭就成花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