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太子殿下 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意外来得太突然,天乾帝很好奇,“怎么转性儿了?”
“那日被您训了一顿,我说要好好用功,真不是一头热,父皇,我真的做得到的。”萧弘认真说,“您要是不信,尽可以考教儿子?”
萧弘的目光没有一丝闪烁,这是有准备的人才有的底气。
天乾帝笑了,“不用,朕信你。”
萧弘也咧嘴一笑,把笔再次递过去,这次天乾帝接过去了。
乘法跟加减一样,都是生活中用得到的,天乾帝虽多年不背,微微思索倒也默出来了。
“一一相乘得一,一二相乘得二……五四相乘得二十,五五相乘得二十五……九九相乘得八十一。父皇,这只到九九而已,那五十一个四又作何解?”
“都是以此为基础,结合铺地锦的解法来做,或是用拆分之法,各自相乘再加也可。”
萧弘这下云里雾里了,“儿子不明白。”
“还没学过乘积法,自然是难的,接下来师傅会教,到时候好好听便是。”
“好吧,那其他题目的答案……”
“朕告诉你。”
萧弘捧着两张卷子,心满意足,临走前恭维了一下,“父皇,儿子现在放心了,以后还有不会的题,来找您就对了。”
天乾帝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贺惜朝收到了萧弘的卷子,一看那准确的答案,微微一笑。
翻到后面,还附了一张乘法口诀。
“这下倒是省了我的事了”
贺惜朝在那口诀之下,提笔写上三个字——背出来。
然后又送了回去。
贺惜朝的禁足解了。
他写下名帖,让人送到柳汀街谢府,明日拜见。
谢三当日回贴,静候光临。
上门拜访自然不能空手而去,贺惜朝正琢磨着送点什么体面而实惠的东西时,贺祥就来了,随同的还有一份见礼。
谢府毕竟不一样,魏国公虽然觉得贺惜朝想要拜谢阁老为师简直做梦,可内心深处还是有所期待,这小子不会无的放矢,万一成了呢?
精心着人准备的,这礼自然是最合适。
倒省了他的事,贺惜朝笑纳之后,让阿福拎上马车。
谢府是人文世家,与魏国公府尽显权贵不同,里面的亭台楼阁更追求的是意境和雅致,可细看家具摆件的用料却很讲究,都是顶好的。
贺惜朝在谢府门口下车,阿福送上拜帖,便有人引着他去了谢三的院子。
谢三正儿八经谢府嫡孙,有早慧闻名,很受谢府重视,他的院子极为宽敞,边上直接连着花园,如今梅花开的正好,点点红白,煞是好看。
谢三就站在院子门口等他。
惜朝裹成了一个球,全身雪白,他的脸埋在绒绒围脖里,像极了雪地里的兔子。看见谢三,他展颜一笑,“谢哥哥。”
谢三笑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从屋子里忽然跑出来两个男孩,皮猴儿一般窜到了贺惜朝的面前,睁着眼睛仔细打量贺惜朝,然后矮点的一个回头喊道:“三叔,你不是说是个弟弟吗,怎么是个妹妹?”
屋子里,烧着暖炉。
四人并坐榻上,男孩捂着脑门龇牙咧嘴,神情有些委屈。另一个大点的对自家堂弟说:“笨蛋,小妹妹一个人不会来三叔这儿。”
婢女上了茶水,谢三瞥了两个侄子一眼,对贺惜朝无奈道:“大点的这个是谢家第四代嫡长,谢思远,捂着脑袋跳脚的是谢思归,多有不敬之处,惜朝海涵。”
贺惜朝当然不会跟个孩子计较,于是说了一声,“好。”
谢三接着又跟两个侄子介绍,“这是魏国公之孙,贺惜朝,他年纪比你们小,学问可比你们好,如今看来更知礼懂礼,你俩学着点。”
“是吗?惜朝弟弟都读了什么书?”谢思归放下脑袋上的手问。
贺惜朝想了想,看向谢三。
谢三嗤笑了一声,鄙视道:“才读完《论语》的好意思问。”
谢思远听谢三这么一说,惊讶道:“那读什么了呀?”
“惜朝后年都要考院试了,你俩那五本书都没翻完呐。”
“这么厉害!”两男孩瞬间瞪圆了眼睛。
贺惜朝捧着茶笑眯眯地点头,“这次是来跟谢三哥哥请教的。”
“看样子是看过我给你送去的书了。”
“嗯,春节惜朝哪儿都没去,就在屋子里看书。有点心得,也有不解之处,就等着来与谢哥哥探讨。”
这个时候的春节可不像后世,一点年味儿都没有,而是热热闹闹的,特别是小孩子,扎成堆,跑来跑去,能乐疯了。
读书是什么?元宵节过了再说。就是谢府家的第四代,也是同样。
虽说贺惜朝在魏国公府的处境尴尬,可毕竟也是少爷,他能放弃玩耍静下心来看书,可见其自律自控能力。
贺惜朝的身边整齐地放着三本书,两本是谢三送来的科考书,一本是他的笔记。
谢三看着笔记,心下惊叹,那字在书法大家面前并不算好,可是相当工整,阅卷的考官会非常喜欢,当然也失去了自己的个性。
这是决心要走科举呀!
谢三看了贺惜朝一眼,孩子虽小,眼睛带笑,可是目光深刻,是成竹在胸之相。
笔记已经做满了半本书,条目清晰,并不凌乱,可见用心。
谢三微微坐直了身体,本来随意的态度变得认真起来,说:“一时半会我看不完,惜朝若是不紧着要,这便放我这里,三日后我亲自给你送去,届时再做答疑,如何?”
贺惜朝摇了摇头,“怎好叫谢哥哥劳烦,惜朝再次登门求见便是。”
“也好。”
“另外,惜朝狂妄,做了八年前的卷子,还请谢哥哥点评。”他翻开边上的科考书,取出夹带的文章,双手递给谢三,“不为别的,只想知道自己如今水平如何,两年的时间该往何处努力罢了。”
贺惜朝说的云淡风轻,可却着实震惊了谢三。
都已经到了直接做卷子的地步了吗?
他取其中一篇,读了开篇,然后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接着抬头看向贺惜朝。
只听后者依旧不紧不慢地说:“谢哥哥慢慢看,不着急回复我,也不要因为我小,就放低了要求,毕竟院试之时,只看实力,不论年龄。”
谢三将文章收起来,然后肃容道:“惜朝,你老实告诉我,这卷子是你自己独自而作,还是旁人从中指点。”
“独自而作。”
话音落下,谢三再无旁话而说。
谢思远跟谢思归,两孩子瞧瞧三叔,又看看这位惜朝弟弟,谢思归小声道:“大哥,怎么三叔看着很严肃的样子。”
“嘘……别说话。”
谢三注视贺惜朝良久,而后者只是捧着茶杯暖着手,时不时地吹一下茶面,眼里带着满足的笑意,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谢三在看什么,一片坦然。
终于谢三叹声道:“区区一介秀才,与你来说如囊中探物一般。”
贺惜朝一笑,傲然道:“那是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九九乘法表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口耳相传啦
而铺地锦的法子大家也可以搜一搜,类似于竖式计算,也挺聪明的。
还有一种数点法,简单多位数相乘能快速做出来,有视频,网上可以找找。
古时候实用性数学还是挺厉害的,哈哈,遥一边找资料,一边长见识啦
第43章 九章算术
谢三终于知道自己到底请了个什么样的妖孽来做客, 这哪儿是来请教,明明是来辩论的。
而且可悲的是……有时候他的确哑口无言, 辩不下去了,这孩子居然没有乘胜追击, 论个输赢, 反而不动声色换了话题, 递了个台阶让他下去。
这是个七岁孩子吗?谢三有些怀疑人生。
而谢思远和谢思归俩孩子听不出来, 只觉得谢三跟贺惜朝你来我往,很是激烈,虽然有些话他们听不懂,可光看着就特别激动, 气血就往上涌。
特别是对贺惜朝,崇拜之情简直要溢出来, 看他的眼睛都是亮的。
最后谢三汗颜道:“要不, 你跟我一起去参加明年的会试如何?说不准就考上了。”
“谢哥哥说笑了,惜朝还在孝期,不过你等着,会有那么一天的。”
贺惜朝说着, 看了看时辰, “谢哥哥,不早了, 我还没见到那套《九章算术》呢,能有幸看一看吗?”
谢三一愣,“你还真是来看这套书?”
贺惜朝莫名道:“那当然, 不是说好的吗?”
谢三不是傻子,书铺里他只是拿贺惜朝当个比常人聪慧点的孩子对待,又见他孤身一人前来,个子都没书架高,不免生起了怜惜之情。所以替他找书,送他书籍,乃至最后邀请他来府观看《九章算术》,谢三觉得这个孩子还小,不会有别的心思。
可今日,贺惜朝所说所做的一切完全颠覆谢三对他的认知。
能克制贪玩之心,用心笔记,引起他的好感,做了试卷让他点评展现过人才能,还有那激烈辩论过程中,展示的独特观点,严谨的逻辑,让谢三不得不心生佩服,更是到了最后那及时按下的争强好胜之心,一般人真的做不到。
这样的人就只是七岁,谢三在惊叹之时也不禁心生警惕。
谢府毕竟与旁处不同,名望太盛,光是进士便有好几位,求学拜师为名为利之人太多了,谢三不得不怀疑贺惜朝那时就已经打着某个主意。
《九章算术》怕不是个借口,进入谢府的借口。
可即便如此,谢三还是不想拒绝贺惜朝,这样才思敏捷,聪慧过人的孩子,谁不想收入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