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太子殿下 上
萧弘递了一盏茶给贺惜朝说:“母后的陪嫁,你我都看过,有些田庄铺子,哪怕营生还行,也杯水车薪。”
贺惜朝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来钱最快的无非是底下孝敬,皇子若有了实权,深得皇上重任,自然会有官员依附过来,银子的多少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忠心,你收不收呢?”
萧弘迟疑了,“我不想收,可是这样做似乎也不对。惜朝,你觉得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贺惜朝道,“我没当过官,不知道如今官场风气,但是有一点却是确定的。”
“什么?”
“自己赚来的钱不烫手,来路正当,花的也理直气壮,可别人送来的银子背后总是有所求,拿钱办事,定带着风险。”
萧弘很是认同,可是问题来了,“怎么赚钱?”他顿了顿,补充道,“赚大钱!”
贺惜朝想了想,回答:“经商呗,话说谢师傅是不是准备辞官不干了?”
还记得被自己的祖父坑进上书房的谢三吗?
虽说在上书房已经有五年,可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那游历放浪的自由之心。
谢三可深深记得谢阁老说的话,等萧弘开府他就可以卸了职位,想去哪儿去哪儿,如今很快就能实现了。
谢探花文采斐然,一封体面的辞官奏折揣在袖子里已经很多天,就等寻个黄道吉日呈到御前。
然而……被皇帝无情地打回来,不允。
天乾帝看着郁闷的探花郎,安慰道:“谢卿才能出众,上书房五年,兢兢业业,劳苦功高,也该办些实事,便升为礼部郎中吧。”的确很不容易,上书房之后就没出过什么事,天乾帝对他很看好。
而谢三闻言则呆了呆,他是真的想辞官,并非以退为进求升迁呀!
但是看天乾帝你该满意了吧的表情,谢三只能将不知好歹的话给咽了回去,谢主隆恩之后,立刻奔向了他祖父。
谢阁老闲闲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皇上舍不得你,也是好事,你既然已经接受了,老夫如何替你婉拒?便先做着吧,七品编修一下子越了两级成五品郎中,一般人哪儿来的这份殊荣,皇上是看中你呀!”
不,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谢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祖父,眼里都是满满的控诉,他委屈道:“祖父,您老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谢阁老冷哼一声道:“老夫怎么食言了?只要你能辞官,你想去哪儿老夫自不会阻止,可皇上不让,老夫有何办法?”
谢三闻言脸上尽是悲愤,气地很想一甩袖子,拎上包袱,直接一走了之。
可惜他不敢,最多甩袖出个门槛。
“等等。”背后传来谢阁老的声音。
“做什么?”谢三不高兴回头道。
“惜朝的卷子,今日他该上交了,拿来。”
谢三:“……”说,我是不是你亲孙子!
贺惜朝跟谢三坐在酒楼里,听着这位新鲜出炉的礼部郎中满腹牢骚的委屈,重点批判了谢阁老为老不尊,食言而肥的行为,顿时无语。
“真不想当官呀?”贺惜朝问。
“当然,本来说好的考中进士让我走,然后祖父非得让我进三甲,进了三甲又骗我在上书房呆了五年,面对一群鼻孔朝天的天之骄子,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头了,结果……惜朝,我真是命苦呀!”
谢三仰头喝下一杯酒,满脸凄然而痛苦。
然而对面坐着的却是一心出人头地,摩拳擦掌准备勇闯名利场,终极目标人上人的贺惜朝,压根一点共鸣都没有,全程面无表情,最多干巴巴地吐出一个字,“哦。”
谢三顿时一口老血憋在心里,他自问是有多想不开在贺惜朝身上找认同感。
他忍不住摇头,“你小小年纪功利心如此之重,这可不好。”
“不好?”贺惜朝闻此眉眼一挑,嗤笑一声,“我一没偷,二没抢,三不欺,四不诈,凭本事考科举做官,将来靠政绩说话升迁,功名利禄在身也是我付出努力的应有回报,怎么就不好了?”
谢三想了想说:“君子淡泊名利,惜朝,虽然你不是小人,可也会让人看轻。”
“那这样的君子不当也罢。试想若是人人视名利为粪土,这国家大事小事谁还会尽心尽力去管,边防杀敌谁会勇猛而上?没有功勋权柄奖励,你看看可有君子会为天下大义自我牺牲?别说什么名士淡泊名利令人赞扬,全是狗屁,真不追求名利,那就藏好自己的山头,别闹得人尽皆知啊,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某山住着某士,等着三顾茅庐提高声望,那才是真正的虚伪,呵。”
“呃……”还真挺有道理的。
最后贺惜朝一口茶喝下,看他,“我爱名利,则承当更多重任,你想自由,则失去名望权力,只要不背德违法,付出则收获相应回报,追求什么都是人身自由,就无所谓高低贵贱,谢哥哥,你说是不是?”
谢三瞠目地看着他,忍不住啧了啧舌,“惜朝,你要是谢家人,我祖父可得给谢家列祖列宗烧高香了。”
贺惜朝微微一笑,“我要是在谢家,也无需这么殚精竭虑,可未必能有现在的成就,不过也只有幸福的人家才能养的出谢哥哥这样开朗天真,令惜朝羡慕。”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贺惜朝都羡慕在正常人家里被父母宠大的孩子,无忧无虑有自己的梦想可追求。
就如谢三,虽说一直被谢阁老坑在了京城,可若真想走,谢阁老也会成全他。
“谢哥哥还是想要离京吗?”贺惜朝问。
“那当然,可不是不行嘛。”
“还想去西域?”
“是啊,我跟你说过吗?我马队都找好了,人前些日子还问我走不走。”谢三郁闷道。
贺惜朝一哂,“那惜朝帮帮你吧。”
谢三惊讶地问:“你有办法?可我的辞官折子被驳回了,皇上还给我升了官。”
贺惜朝胸有成竹地一笑,“那就想办法让他同意呗,不过谢哥哥去西域,怕是得带点任务去了。”
看来是有门,谢三一扫丧气,惊喜道:“什么任务?没事,只要能去,让我做什么都行。”
“别着急,在此之前先提供我一些东西。”贺惜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了它们,事情就好办了。”
贺惜朝休沐的日子只有一天,陪着谢三吃完饭,刚好溜达到书巷。
乡试临近,书巷里很热闹,特别是求知书斋,不少学生模样早早地就等在里面,带着笔墨纸,翘首看着门口。
一个胖乎乎的素衫书生更是站在门边,他腰上现在挂着的是一只小金笔,赫然便是被贺惜朝要走金算盘的罗黎。
自从贺惜朝初见罗黎,被他那真诚求教的态度,以及贵重金算盘的礼物所感动,认真地作了讲解,并说好只要有空,便会过来解惑。
当日有幸遇见这一情景的书生们也抓住了机会,纷纷得到了满意的解答,一传十十传百,来求知书斋寻偶遇的书生就更多了。
大家都算着他休沐的日子,早早地来书斋等着。
一般贺惜朝会在吃完午饭之后过来找书看
“罗兄,你觉得今日贺先生还会来吗?”另一个书生忍不住也跟着走出来。
罗黎摇头,“不,不知道,他若有兴……兴致会过……来,若是发懒,怕是就……不来了。”
“今天都这么晚了,看样子我们得白等一场。”有人失望道。
“十日前也没来,唉,为什么就不能提前说一声,让我们这样干等着,姿态也未免太高了吧!”一个书生埋怨道。
此言一出,罗黎顿时看过来,“兄……兄台这话……不对,先生只说……偶……遇到可以请教,没……没让我们等……”
罗黎说话听在耳朵里实在太累,有人听不下去便附和道:“我等也是真心求教,临近乡试,总希望能再抓紧一些,贺先生才高八斗,他倒是不怕,可……也该稍微替我们着想一下呀。”
“是啊,是啊!”
罗黎的脸顿时涨红了,他说:“不……不是,你们也太……太……太……”越急,他越结巴。
旁边一个年龄相仿的书生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脸色一正,讥嘲道:“你们也太得寸进尺了!贺先生凭什么得为我们着想,是他兄弟还是亲戚?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他能放下身段遇着了耐心给我们解惑指教,已经难能可贵。一没给束脩,二没端茶倒水为他鞍前马后,他不指导我们也是应当,哪儿来的那个脸皮,亏的是读圣贤书!”
此书生利落的嘴皮说得当场众人哑口无言,罗黎激动地看着他,狠狠地点头,“兄,兄台说得对。”
“兄什么台,我比你小。”书生鄙视了他一眼,“哼,若是靠你给小贺先生争辩,先生都被唾沫给淹死了!”
罗黎被骂了也没生气,反而憨笑地挠挠头。
正说着,身后传来清脆的击掌声,“说得好。”
众人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一回头,只见贺惜朝就站在他们后面,赞赏地看着那书生。
“贺先生来了!”
一个人一喊,书斋里面听着响动,脚步声顿时响起,纷纷涌上了二楼。
而门口的这些人看到他,有的心虚往后缩了缩,有些崇拜地满脸激动,特别是被贺惜朝赞赏的书生,之前的镇定全然不见,眼里冒着星星眼,就差扑上去。
“今日本不想来了,不过友人请客吃饭,恰巧离这儿近,就溜达着过来消消食,没想到呀……”贺惜朝笑眯眯地望了一圈,“大家赏脸给了先生的称呼,我觉得却不太合适。惜朝年纪小,能力有限,可担不起教书育人的责任,万一这考不好怪罪过来我可就里外不是人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