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皇]生杀予夺
作者:苏捏捏/一只酒酿童
时间:2020-11-05 19:32:43
标签:西方罗曼
亨利不理会他的调笑,利落地脱下衬衣,拿起床上待换的旧衣正要自己穿上,希尔德布兰却制止了他:“等等。”在衣服的袖口处查看了一下,换了另一件给他,“你穿这件。”
“有区别么。”亨利看了一眼袖口处,只见上面有一道歪曲的缝补过的痕迹,针脚时松时紧,看得出当时缝补的人技术十分拙劣。
“亨利还记得这件衣服吗。”亨利站在那里不知正想些什么,希尔德布兰见状只得再次服侍他穿衣,“这感觉还挺新鲜,这么快又要给你穿上衣服了。”
“你为什么还留着它?”尽管他已经竭力掩饰,但希尔德布兰仍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颤抖。
“这可是亨利亲手为我缝补的衣服,自然要好好保存起来。”将衣扣一丝不苟地扣好,希尔德布兰亲了亲亨利额头,解释道。
这件衬衣是希尔德布兰六年前所置备的,因此如今亨利穿着十分合身。
然而他的表现却似乎有些不自在。
“放心,这些衣服都有定期清洗。”说着的同时,希尔德布兰脱下礼服随意丢到床上,全然不在意这样的举动会使一丝不苟的衣料生出折痕。
等亨利将旧事抛诸脑后时,他已经快扣好衣服了,亨利见状鬼使神差地抬手——
替他扣上最后一颗扣子。
希尔德布兰顺势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揉捏了一下。
亨利倏地把手抽回:“走吧。”
“等等。”希尔德布兰半蹲下去,在他的裤子上扯起几条丝来,“好了。”这才牵着他往外走。
此时手下的神官已经替他们备好马匹,在宫门前守候了多时。
希尔德布兰遣退了所有人,和亨利同乘一骑前往罗马城的西北部。
亨利被他揽在身前,身后精壮紧实的胸膛由于颠簸一下下地摩擦着他的背,衬衫的面料相较于平日的便服而言略显粗糙,亨利只觉十分不适,不知是因为身后的男人还是衣服的缘故。
希尔德布兰也许久没和人同骑了,但他渐渐地也找回了熟悉的感觉:“我以前教你骑马的时候也像现在这样。”
“朕今天出来不是为了和你回忆往事的。”听他再一次提起从前的事,亨利心下不快,尽管已经竭力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却仍是不可避免地显出一些不耐,“况且朕的骑术是父皇教的。”
“是谁一直不敢上马,非要我陪着?”希尔德布兰在他耳旁取笑道。
亨利忍不住反手给了他一个肘击。
希尔德布兰闷哼一声,危险道:“亨利,要知道我的腰和你的一样敏感,万一不小心把我弄硬了……我恐怕会忍不住在马背上把办了你。”
亨利嗤笑一声:“你可以试试看。”话里话外都是对他能力的质疑。
“等回去。”希尔德布兰在他脸侧吻了一下,始终还是记得正事,“今天怎么突然想着出来?”
“朕很好奇贫困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既然希尔德布兰说他不知人间疾苦,他自然要去了解一下,省得下次又被逮着机会教育一通,要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再来教训自己了。
“既然如此……我会让你好好看看的。”
谈话间,两人越走越偏僻,周围的房屋风格也从靓丽堂皇渐渐变为厚重质朴,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幢筒形的拱顶式建筑前。
把马系到一旁的树下,希尔德布兰牵着亨利往里走去。
窄窄的回廊里干燥且阴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仿佛沉积已久的霉腐气息,亨利不由掩住鼻子:“怎么没有人。”
“这里已经荒废了,去年我把它圈为了教会的领地。”希尔德布兰推开一道摇摇欲坠的门,薄薄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
这是一个约有二十平米的空间,极低的吊顶以及灰黑色的墙体使整个空间看起来逼仄不堪,角落里还有许多带有霉斑的黄褐色污渍,亨利忍不住退到了门外。
希尔德布兰松开他的手站在屋内,淡淡地说:“我在这里度过了人生的前四年。”
亨利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你不是从小在修道院长大?!”
“可我在这里出生。你知道,我的父亲不过是一位手工匠,他患病去世之后我只能被送到修道院。”希尔德布兰这么说着的时候脸上不见悲喜。
亨利却没来由地觉得有些……怜悯?不对,不是怜悯也不是可怜,总之,他的心突然抽动了一下。
“这些都过去了。”他只能这么干巴巴地说。
“当然,从我坐在温暖的教堂里诵读《圣经》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一切都过去了。”希尔德布兰说得十分轻松,“不过我还记得当年这里一共睡了五十八个人。”
亨利鼓足勇气重新走进屋内:“这怎么睡得下?!”他的寝殿比这大得多,但只要超过二十个宫人站进来他都觉得十分不耐了。
“人们没有条件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甚至是自己的房间,往往只能几个家庭挤在一起,彼此之间的生活没有距离。”希尔德布兰走近墙角处,“有时候就连方便也在屋内解决。”
亨利总算是知道墙角处那些斑驳褐黄的污渍是怎么来的了,一时之间有些反胃。
希尔德布兰没有再说下去,拉着他回到拴着马儿的树下,从马背上取下一只水壶递给他:“喝点水吧。”
亨利接过灌了几口,希尔德布兰拿回来沾了沾唇才将水壶放回原处。
“还要继续吗?”
亨利思索了片刻才点点头:“走。”
第十章
希尔德布兰取下亨利今早带出门的包裹拉着他往一旁的窄巷深处走去。
“你为什么要买下那里?”好不容易消化了方才的认知,亨利终于开口问道。
“我打算在那里兴建一座教堂。”
“在贫民窟里修建教堂?!”亨利实在想不明白他的打算。
“神爱世人,所有人都有获得救赎的机会。亨利,别瞧不起穷人。”
亨利被他说得有些不忿,正欲反驳却见他停下了脚步。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过这片区域的外围,越往里卫生条件越差,而房屋则越来越拥挤。偶尔跑过几个皮肤干黄衣着褴褛的小孩好奇地看着他们,很快又瑟缩着跑了,仿佛撞见怪物一般。
“在这里等我一下。”希尔德布兰留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走近一间破败的房屋,在老旧的窗子上敲了敲。
亨利站在原地看着他。
屋内传来一个男人咒骂的声音,亨利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听过的最粗俗的话语,相比之下就连不久前伯莎对他的诅咒都显得像人间天籁。
就在他胡乱地回想这些时,小窗被打开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疑惑地问道:“有事吗?”却在见到希尔德布兰的那一刻惊呼一声,“噢!上帝!我莫不是在做梦?!”
“夫人您好。”
“您、您好。”这还是她头一次被尊敬地称作夫人,还是被一位英俊不凡的男人当面称呼,顿时显得有些慌乱。
“是这样的夫人,请问您家里有裸麦面包吗,我和我的弟弟一路赶来罗马,带的粮食有些不够了,想用这些面包跟您交换。”希尔德布兰打开了手里的包裹向她展示散发着香浓黄油气息的松软面包。
“这……”妇女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以及不远处站着的亨利,猜想他们大概是来罗马投奔亲戚的落魄贵族,“我们家里的面包也不多了,如果您不嫌弃……”
“当然。”希尔德布兰笑着把包裹递给她。
“那请您稍等一会儿。”夫人接过面包离开了。
过了一阵她才重新出现在窗边:“给,我们家只剩这些了。”
希尔德布兰用三个黄油面包换来四个裸麦面包,虽然多了一个,但依然是他亏了,要知道穷苦人家一年也别指望能吃上一片指甲大小的黄油。
不过尊贵的教皇大人怎么会在意区区一块面包:“非常感谢,哪怕多一个面包我和我的弟弟都能再吃一顿了,打扰了夫人,愿主保佑您。”
说罢,希尔德布兰回到亨利身边把手里的包裹塞给他:“走了。”
“进来就为了换几个面包?!”
“已经足够了,我不认为你还能继续往里走。”
“你未免太小瞧朕了。”话虽如此,亨利还是跟紧了他离开的脚步。
回到树下,希尔德布兰示意他打开包裹:“亨利敢不敢尝一个?”
“这有什么……”不敢的。话说到一半亨利还是把后半段咽回了肚子里,对于这个据说让希尔德布兰留下可怕阴影的面包他始终不敢小瞧。
果然,一打开包裹他就闻到一阵酸味,甚至有些馊,哪怕强撑着面子想尝一口都做不到,快速地把面包塞到希尔德布兰怀里:“这回朕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