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不如谈恋爱
见到他醒来,沈惊鹤终于松了一口气,撑着他胸口坐直身来,“你刚刚吓死我了,闭着眼怎么也叫不醒,我还以为你生病了……”
话还没说完,躺着的男人突然毫无预兆揽住他腰拽下来,双唇精准地封住了余下的话语,舔吮唇瓣,叩开齿关,牵动勾着舌尖在唇齿间追逐起舞。沈惊鹤惊讶地瞪大双眼,但很快又迷失在了爱人如火的热情中,动情的双眸微微湿润。
“唔……”终于从接吻的空隙中微微后仰头,沈惊鹤急促地轻喘着,散乱的发丝一晃拂过泛红的耳廓,“你怎么一大早就……昨天晚上还没闹够吗?”
梁延的眼色又深了深,但他只是静静地将人拥入怀中,五指分开穿拂过乌黑柔顺的发丝,轻柔地一直梳到发尾。
可以问吗?可以的。但他不想问。
他所知道的,所关心的,所在意的,只是此刻怀中抱着的是自己一生之挚爱。
“怎么了?”察觉到梁延的安静,沈惊鹤就着躺在他身上的姿势抬起头,下巴搁在肩窝,黑亮的眼中闪着好奇。
“没什么。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梁延低头望他,神色缱绻温柔。
“梦?好梦还是噩梦?”
“当然是好梦。”梁延一翻身,牢牢压着身下人,在额头处印上一枚轻吻,“因为……梦见你了。”
窗外有风拂过,胭色的海棠花瓣徐徐飞旋飘落,飞花丝雨,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第113章 番外二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 宫中盛大的宫宴却比以往结束得要早得多。群臣散去后, 没有人注意到方才御座上着明黄龙袍的那人却脱去外袍, 换上了一袭普通常服,静悄悄踏着初初亮起的华灯溜出了宫外。
阖家团圆的日子,林将军府也不例外。隔着闭拢的府门,都挡不住里头热闹繁忙的准备声。管家在后厨催菜摆桌忙得团团转,香气四溢, 一样样珍馐佳肴被侍从们依次捧出, 令人目不暇接。
沈如棠一只手抱着自家小女儿上下哄着,一边对着正堂忙于布置的下人们比划。
“那盆月桂再往里头移一点……诶对, 对,就是那儿!还有你,去后院叫那混世小魔王洗了手换衣服赶紧出来,等会儿要见客了还在那儿疯!”
她在那儿操着心,一转头看见林继锋正蹲在桌子边偷了个果子啃得正欢, 一下气不打一处来。哒哒几下踩着绣鞋踏过去, 空着的那只手毫不留情拧着人耳朵转了一圈。
“唉哟,疼,疼……”可怜的林将军连忙三两口将剩下的果子塞进嘴里, 苦着脸对夫人讨饶,“棠儿, 我就是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厨房里头闻着那么香, 你又连一小口也不让我尝……”
沈如棠哼了一声, 毫不费力提溜着耳朵把自家夫君拽起来,飞去个似嗔似瞪的白眼:“吃吃吃,整日里就知道吃!我在这儿忙得水都没喝上一口,你也不来帮帮我!”
林继锋连忙倒了一盏香茶亲自塞到夫人手中,陪着笑脸小声安抚:“我们林府的当家夫人那么能干,我这不是怕自己碍手碍脚嘛……别说我了,等会儿客人来了,万一还没布置好,那可怎么办?”
把睡着的女儿轻手轻脚放在软椅上,沈如棠刚要开口,忽然听见府门传来动静,脸上立刻泛出喜色。她也没理林继锋,一甩身把人抛在脑后,提着裙摆就往府门口跑去。
大门恰巧在此时打开,露出一张气度翩翩若谪仙下凡的脸。对着这张俊容,沈如棠雀跃的表情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嫌弃地撇撇嘴,“怎么是你啊……”
沈卓轩差点端不住脸上温文尔雅的笑,眼皮微微有些抽搐。
“姐,不说我是你一个娘胎里钻出来的弟弟,我现在好歹大小也是个皇帝吧?登门做客,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沈如棠脸上挂起假笑,看得沈卓轩背后毛毛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明艳不羁的身影才给他让开一条道,边领着人进府边开口道:“你穿着龙袍时,自然是大雍的皇帝。可你把那身衣服脱下,那就只是我沈如棠的弟弟!”
沈卓轩跟在她背后,故意长长地摇首叹了口气。然而眼底的笑意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得假。
生在天家,仍有这样一般不因时过境迁而改的亲情,夫复何求?
摆放上檀木圆桌的山珍海味愈来愈多,天色也随着风中飘散漫开的桂香逐渐暗下。沈如棠一手托腮倚在美人榻前,一双流转美目时不时巴巴朝府门望去,却每每只换得一声失望的叹气。
“现在什么时辰了……信里明明说了,今天晚上该到的呀?”
沈如棠忽然又站起身来,一手紧张地揪皱了帕子,“坏了,不会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吧?”
林继锋习以为常地摇摇头,自打夫人接到那封远方来信后,便一直这么时不时惊乍念叨,可怜他的耳朵都要生出老茧。倒是沈卓轩哭笑不得地拉住她坐下,又开口道,“你就安心坐下等吧!说是今日回来,便一定会今日到的。”
话虽如此,他看向大门外的频率也不比沈如棠少到哪里去。两个人的目光偶然交汇,都清楚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思念之意,又同时默契地转开了头。
一年了啊,他们心中都关心挂念的那个人,终于要回来看看了。
风把檐铃吹得响动,长长马嘶后,还未见到人影,便先听得一声欢悦的清朗声线传来。
“四姐,五哥!我和梁延回来了!”
沈如棠一阵风似的奔过去将来人紧紧抱在怀中,她怀里那个俊美清隽的青年看似无奈地笑了笑,抬起手,和身后踱步过来的沈卓轩轻轻撞了一拳。
“还知道回来啊,小没良心的,把你哥丢在京城里一走就是一年。这次非得多住几个月才准离开!”沈卓轩故作生气地瞪他一眼,见到刚刚系好马走进府门的梁延,笑着上前打了声招呼。
沈如棠抬起头,擦了擦眼眶中的泪,回头剜了他一眼,口里还不饶人:“大过节的吼什么!惊鹤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是来看我这个姐姐的。你再说他,小心我让林继锋把你扔出去!”
沈卓轩苦笑。罢了罢了,反正他早就知道,鹤儿一回来,他这个五弟就全无地位。
林继锋也苦笑。夫人可真够抬举他的,再怎么说,他也不能把顶头上司赶出府去啊!
“你和梁延这一年游山玩水的,路上可都还好?”沈如棠可不管他们,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久别的沈惊鹤,“看着精神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驾车牵马的活儿全是我来做,他精神能不好吗?”梁延不动声色勾着人腰将他拐回自己身边,一只手似有若无地抓住沈惊鹤垂于身侧的手,眼里含着笑意摩挲两下。
沈惊鹤瞥他一眼,笑得狡黠:“我倒是想做,也不知道是谁拼命拦着不肯。”
梁延无奈举手投降。两个人亲密腻乎的劲儿落在沈卓轩眼里,又让他几乎遏制不住自己悄悄翻个白眼的冲动。
沈惊鹤和梁延当初离开京城后,便相伴着逍遥纵马天下。先沿着当年梁延出兵的路线一路去北境看了雪,又晃晃悠悠到了西边望草原月色,赏千山日落,几乎踏遍了小半个大陆。每到一处,便停下来买处小院落住几个月,和当地人聊聊天,尝尝土产,安然和悦而又惬意。
寄回京中的信自然是少不了,每封信里都写满了近日的风景见闻,有时还更炫耀般地特意写下梁延和他又一起做了什么趣事,字里行间,都洋溢着相爱之人共赏人间的幸福。
沈卓轩有时看了信,心中总不由得感慨着那二人之间兜兜转转却拆不开、扯不散的缘分。从年少相识到如今,无论命运如何颠沛,险境如何层出,仍有一人肯不离不弃坚定站在身边。等到一切烟云散去后,又可携手而退,共踏天涯。
后来他将信中私人的部分隐了,只摘出里头的异域风光和奇闻异事,嘱托阮淩整理出一部游记。刊印到民间,竟意外引发了文人和百姓轰轰烈烈的追捧。一时之间,街头巷尾捧读议论的皆是这本文辞隽永的游记,其间又牵引出诸多民间层面的主动交流,以及很久之后各国商道的开发合作,已是后话不提。
而此时,只有方从云层里探出容颜的一轮皎皎明月,洒落如水清光,照耀着这对含笑相望的璧人。
“小舅舅!”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身影炮弹一般冲过来,抱住沈惊鹤的大腿,仰起头,眼睛闪闪发亮。
“舅舅回来啦!有给我带什么好玩好吃的东西吗?”
“当然有了,你这个小皮猴。”沈惊鹤失笑,捏了肉呼呼的小脸一把,接过梁延早拎在手上递过来的包裹,“打开看看。”
小男孩迫不及待地拆起了包裹,却没见到沈惊鹤和梁延对视一眼,皆在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哇……怎么、怎么都是书啊!”小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瞅着包裹里包装得整整齐齐的四书五经,苦着的小脸一下子皱起来,“舅舅……”
沈惊鹤还没开口,沈如棠却已经丝毫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她笑得靠着林继锋直发抖,一手指着自己顽皮的大儿子道:“活该!叫你整天耍刀弄枪不好好读书!小舅舅送得好,我看,还应该再多给你买几本习字的帖子来!”
梁延闷笑一声,半蹲下身平视看去:“这里头除了经书,最后还放了两本兵书。我听说你长大后也想像自己爹爹一样当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可是大将军光有一身武艺可不够,要是不认字儿连军报都看不懂,那可怎么打仗?”
要是别人这么说,林将军府的长公子可不会理会。可是此刻站在面前的却是自己从小仰慕尊敬的战神梁将军,小男孩再怎么不愿,也只好别别扭扭地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