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他怀了龙种
沈院判叹息,真真掏心窝子了:“老夫早年也同云相一个想法,流连花丛,无心恋家,婚娶也晚于旁人许多,四十余岁并无子息也一点不着急,只是突然得了场大病,才发觉自己老了,想有个孩子在床前侍奉尽孝,明慈也算晚来得子。”
云歇心下微微触动,嘴上却犟着:“若是真断子绝孙,收些义子便是,也能尽孝。”
沈院判叹了口气:“人心隔肚皮,不是自己打小养大的,谁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云相的义兄,不就是云大将军收养的么,最后不也是……”
因为沈明慈和云歇交游数年,沈院判也比起旁人知晓不少当年烈火烹油的云家的腌臜秘辛。
云歇有点怔然,潜意识里刚有点认同沈院判的话,可转念一想,萧让就是他一手带大的啊!
从六七岁只到他腰到十八岁比他高半个头。
可那狗东西是怎么对他来着?简直是丧尽天良、败坏人伦,不知廉耻到了极点。
对他行那种事便算了,如今更是……
云歇眼帘微垂,瞥了眼腹部,羞耻感上来,指尖微微发抖。
他竟然怀了小兔崽子的孩子。
这让他……情何以堪?
云歇冷脸冷声:“自己养大的又如何?苗是歪的,你再怎么掰扯都没用,面上翠绿翠绿的喜人,底下根其实早烂透了。”
沈院判越听越不对味儿,觉得云歇别有所指,这话极容易联系到陛下身上,可……
沈院判旋即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想。
陛下何其关怀体贴,都连夜叫他熬安胎药给云歇送去了,简直是无微不至,孝感动天,云相嘴上不说,心里定是万分感动宽慰。
“懒得跟你鬼扯,一大把年纪还唧唧歪歪。”云歇稍显不耐地微蹙了蹙眉。
就算他真要生,也不会便宜萧让,他的孩子凭什么跟狗东西扯上关系?谁稀罕他那破皇子公主的身份。
孩子在他肚子里,便是他的,和萧让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谁要和个天阉之人扯上关系??
萧让想被绿,他还懒得绿他呢。
再说沈院判提醒的话都是假设,没得到验证,他是不是真除了自己怀孩子没别的出路还不一定。
他虽然快三十了,却真从没有过要孩子的打算。
他要是不小心搞大了别人的肚子他肯定负责,可这让他自己生……
生个毛线。
云歇想想都头皮发麻。
……
同一时刻,承禄进殿,准备告知萧让云歇在殿外的事情。
萧让坐在桌面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后,听心腹禀告消息。
隔了紫檀炉氤氲的香雾,他眉目极俊,却是脱了分刻意伪装的沉静清润,显得风流绰约,姿态也有几分懒,一举一动从容优雅又威仪万千。
“照陛下吩咐,同尘暗中走访调查,发现云相生母的身份确有可疑之处。”
承禄身形一顿。
“继续说。”萧让早料到如此,并未表现出丝毫惊讶。
“同尘凑巧寻着了三四十年前在云大将军府做事的下人,那下人重病缠身,不日便要归天,即使是这种情况,同尘假意向他询问云相的生母,他却惊恐万分,慌张到了极点,半字不肯透露,甚至为了躲避同尘,激动地差点从床上跌下来。”
同尘讳莫如深道:“那下人……竟被连根拔了舌头。”
萧让嗤笑:“他怕是当初无意知晓了什么,才被有意隐瞒之人用这法子强制闭了嘴。”
同尘道:“同尘后来亮出身份,他才肯说,可他又不会写字,同尘只能问,是了便点头,同尘无用,只堪堪问出云相生母魏琰的身份实属捏造,她并非离这相隔万里的幽州人士,也不是知县之女。”
“云大将军当年的说法是,他于边关一带征战时,偶遇佳人魏琰,惊为天人,当即上门提亲,将之送返帝京,幽州去隔重重,又是个没什么来历的女人,所以并未有人留意这点,怀疑魏琰的真实身份。”
“朕小时,相父曾牵着朕去见过岳……”萧让顿了一下,掩饰地轻咳两声。
承禄埋着脑袋暗暗憋笑。
岳母大人,陛下差点一时口快。
同尘一头雾水。
萧让回忆道:“魏夫人尊容,窥者难忘,是绝世的美人,而今想来,是有不少疑点,一个穷僻之地的知县庶女,却气度英华、仪容万千,性烈又爽朗,见识远非寻常男子可比。”
“你先下去吧。”萧让扬扬手,按了按微微抽痛的太阳穴。
殿里再无旁人,萧让倏然抬眼瞧承禄,瞳色极深的眸子里带着点不易为人察觉的小雀跃:“朕今儿有个喜事,要同你说说。”
虽然还有一屁股麻烦事亟待处理,却无妨萧让高兴,他总能解决好的。
“何事?”承禄好奇地凑上去,陛下有喜事,他也替陛下高兴。
萧让迫不及待要开口,却陡然想起云歇警告过自己,到嘴边的话顿时噎了回去,轻咳两声:“不告诉你。”
承禄:“……”
承禄汗颜,这是陛下,说什么他都不能有半点怨言,这若是换了旁人,先吊足了人胃口,又突然不说,他早骂人了。
“反正是天大的喜事。”萧让抿了口茶。
承禄:“……”特别是在那人不说还总是强调的情况下,特别讨打。
萧让嘴角不住上扬,又觉得被承禄瞧出端倪不好,努力绷紧嘴角,忍不住又道:“真的是天大的喜事,你别不信,朕虽不说,却是确有其事,朕没必要骗你。”
承禄:“……”
过了会儿,萧让还是有点不甘心:“要不你猜猜看?”
承禄:“……”
萧让还认真思量了片刻:“你猜,朕告诉你是也不是。”
萧让想着,这样承禄猜中了,就不算他主动泄露。
萧让满眼期待地望着承禄,承禄却一脸诡异、面容扭曲,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半晌不说一个字,萧让登时扫兴不已。
萧让动作优雅地抿了口茶,姿态慵懒闲适,茶盏的青里透蓝衬得萧让的指越发冷白惹眼。
萧让仰头不住叹息:“朕真是太厉害了。”
承禄:“……”
陛下在朝一个不可言说的方向发展。
萧让搁下茶盏,陡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朕让你在外守着,你进来是有何事?”
“并无要事,”承禄垂眸谦恭道,“只是方才云相来过找沈院判罢了,老奴正犹豫着要不要禀报,陛下却拉着老奴说这喜事……”
一片衣袂从眼前飘过,承禄错愕抬头,发现眼前的陛下不见了。
殿外,萧让冷瞥侍卫:“相父呢?”
瑟瑟发抖的侍卫:“……刚、刚走。”
萧让回眸给了承禄一记恶狠狠的眼刀:“都怪你废话罗嗦!”
承禄:“……”
第31章
第二日一早, 云歇上了马车,去庄子上见十余年未见的故人,了解自己的身世。
“相国,后头有辆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书童奇道,“瞧那徽识, 似乎是宫里的……”
云歇猛地掀帘一看, 立即对前面道:“绕远路甩开它。”
马车疾奔出了城,乡下的路不平,一路颠簸,云歇近日本来已不太恶心, 被这么一晃, 差点又干呕, 但瞥见书童暗藏好奇的目光, 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相国, 后头不跟着了。”书童提醒道。
云歇痛苦地捂着嘴:“快……快慢下来。”
“相国身子不适?”书童担忧地凑到跟前。
云歇那根敏感的神经被拨了一下,瞬间怒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官身子不适了?!”
书童:“……”两只。
说话的功夫, 马车已停到了庄上, 云歇冷脸拨开书童搀扶的手下了车, 一抬头,正好和萧让对上眼。
萧让立于另一辆富丽又低调的马车跟前。
他披着件雪白大麾, 内里襟口矜贵的暗纹交叠, 腰间系着条犀角带, 人长身玉立,贵气逼人却又气度清华、出尘绝俗,与背后大片大片的农田和淳朴的庄上人格格不入。
阴魂不散。云歇暗骂一句。
人后他能甩脸色给萧让看,可眼下这么多人看着,他也得顾着君臣身份,维系着表面的父子情深,不叫萧让难堪,毕竟他是皇帝。
“微臣见过陛下。”云歇敷衍地作揖。
庄上人登时哗然惊呼,他们万万没想到这贵气卓然的翩翩少年竟是当朝天子。
萧让莞尔一笑,从善如流地虚握住云歇微凉的手:“何须多礼,朕同相父一道进去。”
他怕云歇赌气和自己过不去,伤了身子,这才超了近道先一步到庄上等他。
云歇暗暗抽手,没抽掉,反倒被萧让含笑着握得更紧,在外人眼里,端的是君臣恩重,师慈徒孝。
他二人眉目一昳丽一清润,相衬着,当真如诗如画,庄上人从未见过这般地位尊崇又样貌无双之人,如今一下子见了两人,都屏息凝神,不住发痴。
到了暖意融融的内室,关上门,云歇才甩掉他的手,眼里团簇着怒火:“你就这么喜欢抛头露面?”
萧让轻叹,清澈微寒的眸子里带着点儿小哀怨:“不这样相父怎肯见我?”
云歇一见他装柔弱就来气,刚要出声怼回去,先前那阵恶心又上来,没忍住干呕了下,微弓着脊梁,怒道:“你还有脸见我?!”
萧让听他这般嫌恶自己,一瞬间有点控制不住心头盘桓的戾气。
萧让向来任性,道德意识淡薄,不在乎旁人怎么瞧自己,也是云歇固执要教,他才压着性子装一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