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孙锦
还以为从京城过来以后会好些,其实到哪都有这种人,真是令人心烦。他倒是无所谓,他不在乎,可是安之呢?安之的心肠那么柔软。他把安之骗到手之前,安之也因为人言可畏与他闹了好久别扭来着。
偏偏安之就是开胭脂水粉铺子的,必须和那帮无知女人打交道。
他那么绵软的性子,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估计也不过笑笑而已,指不定还会有那等不长眼的上门去嘲弄他呢。沐雩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都要碎了。
他的安之太可怜啦。
顾雪洲的胭脂铺子刚开张时沐雩还去过两次,压场,叫人知道这家店是他罩着的,后来见也没什么麻烦,而且商铺离军营远,白日他实在没空去,待到有空的时辰,香雪斋也打烊了。
所以,沐雩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过去过了。
隔天,沐雩忽然十分想念顾雪洲,想念得紧,想得忍耐不住,他憋到中午,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他连饭都不吃了,骑上马想过去看顾雪洲一眼。
也不做什么。只想看他一眼罢了。
沐雩策马到了附近,市内不可纵马,所以下马步行,才走到侧门,正好有店里的伙计见到他,上前招呼:“大爷,您怎么来啦?”
沐雩将马交给他:“我来找你们东家。你们东家人呢?在店里吗?”
伙计说:“不在前堂,在后院。”
沐雩点点头,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窄袖劲装,往内院去,刚跨门而入,便听见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沐雩不禁脚步一顿,紧接着,竟然听见了好几个女人的笑声,听上去有老有少。
门扉半掩。
院子里的植被郁郁葱葱,顾雪洲按照江南风格布置,十分雅致,他被好几个女人团团围在中间,那些女人一点都不鄙夷他,相反还像是很喜欢他,大家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聊天呢!
“顾东家,我上次在您这买回去香膏可真好用。我的脸都滑了不少。”
“再滑能有顾东家的脸滑吗?”
“你看看顾东家,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已经这个年纪,我家那口子,在这年纪时已经是老皮老肉了,明明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水灵灵的小伙。”
顾雪洲还
温温柔柔地与他们说:“我觉得爱美人之心,人皆有之,不止是老少,更是说男女,女儿家要注意保养,男儿就不需要了吗?我家子谦……我是说王指挥使,他在家时,我也要他天天用香膏擦脸,花油润发,这才能让你们觉得他有蟠郎之姿不是?”
“是了,是了,唉,可惜我家那口子,硬是说女人采用,就是不肯用。王郎能拉五石弓,谁能说他没有男子气概。只知瞎逞能,真是个没用的老东西。”
听她嘲笑自家男人,在场的女人们都嬉笑起来。
然后沐雩又听见有年纪小些的女孩子说话:“王郎好看是好看,先前我也觉得他可好看,怎会喜欢个男子?如今我可知道啦。顾先生您可是世上顶好的男子。”
“对对对,我也这样觉得。王郎只是长得好看,他太冷淡了,又高傲,太不好相与啦。”
沐雩越听越生气,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和顾雪洲那么要好?听着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安之都背着他做了什么?
夸安之也就算了,他们后面说的那都是什么意思?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沐雩冷哼一声,推门而入。
那帮人聊得太开心,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其中有位夫人第一个看到沐雩,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似的,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她旁边的人才一个接一个,陆续地发现沐雩来了。
顾雪洲是最后才发现的,他顿时无比尴尬,没想到居然被沐雩抓个正好,他只能扯着嘴角对沐雩笑笑。
有人讪讪道:“顾东家您的……您家那位来了,我们不打搅了,改日我们再来。”
然后大家纷纷辞行。
顾雪洲自然没有挽留,还送了几步:“慢走,慢走。”
小姐妹们作鸟兽散。
院子里陡然安静下来。
顾雪洲心虚地看看黑着脸的沐雩:“沐、沐哥儿,别生气了,我没与他们做什么,只是说说话而已,她们人都挺好的。”
沐雩阴阳怪气地说:“好的都快把我忘了是吧?你都瞒着我和他们来往多久了?亏我还成日里你担心被雍州的官家太太们背后非议欺负,敢情你早就和他们混得不知有多好了,真不愧是你。”
☆、第八章10
顾雪洲轻咳两声, 只得老实交代, 将来龙去脉细细分说一番:“……当时我只是无心之举,没想到这事传了出去,好些人过来找我问诊, 我作为大夫, 总不能不给人家看吧?”
顾雪洲赶紧给沐雩顺毛, 哄他:“而且,我想着, 如此一来, 我也算是与他们结交了。你看看, 我一分钱的礼都不必送, 他们还得给我送礼。如今雍州阖州上下,好几位欠我人情呢。结下善缘,我再与她们套好近乎,以后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指不定会惦记着交情,告知于你我呢。你说是不是?”
“是个头!”沐雩快没炸了, 他想到顾雪洲被一群女人围着的模样就觉得火冒三丈, 就算理智上他知道确实没有暧昧, 可保不准那些女人会喜欢他们家安之, 安之那么好, 但凡了解他多一些, 没人不喜欢他的!
顾雪洲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对不起了嘛, 沐哥儿, 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沐雩不吃他这套,别过脸去。
顾雪洲去拉他的手,他都要撇开。
顾雪洲说:“你要不要气到钻床底下去啊?多大的人了,还跟我闹别扭,你明知我不会怎样的。你在气什么?你再气,我都要觉得你是不相信我的为人了。你若是不相信我,那我走就是了。”
说完,顾雪洲作势要走。
沐雩一下子破功了,赶紧转身后来抓住顾雪洲,不许他走:“明明是我生气,你还倒打一耙,你可真厉害。我倒是小看你了,顾雪洲,我还当你是个老好人,竟然也学会这样的招数了?你敢走?!你看我不……”
话还没说完,被顾雪洲抢过话头去:“你要是信我我自然不走。”
沐雩鼓足了的气像是一下子被戳破,全都泄了:“我怎么会不信吗?我只是……我只是见不得你都不告诉我,与她们那么亲密。这都好几个月了,你才告诉我?我还要问你你信不信我呢。”
顾雪洲直截了当地说:“不信啊。”
沐雩:“……”
顾雪洲:“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跟我无理取闹的。”
好不容易才被安抚下来的沐雩刹那间又差点炸了:“!!!”
这是顾雪洲故意的,自从沐雩当官之后,愈发稳重,平日不苟言笑,方才就是,一句话都没说呢,把人都吓跑了。看他这样气得快跳脚的模样,顾雪洲反而觉得颇为怀念,沐哥儿十几岁时就是这样的呢。
两人拌嘴拌了好一会儿,反倒更加黏糊了,沐雩总觉得是自己把顾雪洲牵着走,其实顾雪洲亲他两下,再摸一摸,没半个时辰就被哄好了。
沐雩缠着他说:“以后不许和她们走那么近了,知道吗?来往就来往。你要给人看病就再设个花厅,别把人往内院带。”
顾雪洲连声应下:“好,好,我知道了。到时我叫宁宁陪着,让她全程看着我,行了吧?”
沐雩:“哼,她可不是你的小尾巴,你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顾雪洲:“那你说让谁来吧?”
沐雩酸溜溜地说:“不必了,我还不至于这点小事都信不过你,不用特地找个人看着你。哼,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顾雪洲自然而然:“我把你当成我的心上人啊。”
沐雩像是被猫咪挠了下心尖,霎时间什么气都没有了,时间不早,他依依不舍地回军营去了。
不过至少,给人看病这事过了明路。顾雪洲正大光明地干了起来,他现在名声比沐雩还要响亮。每日都有人上门求证,还有隔壁州府的夫人听亲戚朋友写信提起,跑来治病的,这年头,治妇科的好大夫真不好找。顾雪洲着实哭笑不得,给夫人
小姐们排问诊时间,他还有生意要做,不可能全天都给人看病。这回他收钱了,不但收,收得好不低,他原本羞赧,不好意思收,都是沐哥儿让他收的。
沐雩是这样说的:“收,当然收,为什么不收。他们都是高官富商的女眷,有钱的很,不要是不收,他们反倒怀疑你的医术,你跟他们收得越高,越显得你水平高。”
顾雪洲便大着胆子开价了,对方还每每一副“这么便宜”的喜出望外的神情,让顾雪洲颇感郁闷,他在卖胭脂的时候很奸商,治病时却是不忍心多收病人钱的。不过如此一来,倒也又创收一番,晚上钻进小被窝点点赚了多少钱,心里头真的是美滋滋的!
顾雪洲还记着父亲的遗愿,他不敢去想靠自己建立一个遍布整个国家的庞大的医疗系统,但是力所能及之处,他想多培养几个徒弟。其实他们家族还有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等等规矩,不然当初他们家族不也算小,不至于沦落到只剩他一个传人,顾雪洲实在无法理解,情愿叫这治病救人的医术失传,也要死守老规矩吗?那样有什么意思呢?
不过父亲当初的想法似乎是想当当上院正还将楚仙的医术公开,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别说院正了,副手都还没爬上去。大夫做得好和当官当得好完全是两码子事。
顾雪洲可不管这些,他和沐雩两个男人准备厮守一生,左右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不如广收弟子,教授医术。等他百年后,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若是顾伯在,说不定还会念叨他——反正现在顾伯不在,等他来了,事已成舟,顾伯管也没法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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