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尊玉贵
蔚浔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人竟是个王爷,当下要行礼,却被黎桑拦住。
蔚浔是孕夫,他不想让他弯腰,正要告罪时,就听见对方体贴地阻止了,“免礼。”
三人站在那寒暄许久,黎桑有问必答,一时倒也和谐,只是临走时那临王殿下又突然叫住他,问道:“尊夫人这玉佩倒是成色上佳。”
黎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那日在街上蔚浔挑中的那个成色不怎么好的紫色玉佩。
心中微微有些疑惑,黎桑却没有说出口,正要客气两句时,就见对方早已经转身离开了。
这只是个小小的插曲,黎桑并没有放在心上,回去以后,他对着蔚浔愈发千依百顺,每天忙完外边的生意就立刻赶回家去。
黎华这些天一直跟着黎桑忙来忙去,看着他像是着魔似的全心全意扑在蔚浔身上,不禁有些不满,甚至对蔚浔也生了些怨怼。
大哥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整日沉浸在这些小情小爱上?
于是他想了个主意……
第二十七章
黎桑最近得去饮碧阁跟海外来的格里菲老板谈一笔大生意。
这笔生意如果谈成了,黎家明年一年的玉石原料就全部卖出去了,所以他还是很重视的。
本来说要请人家去京城最大的酒楼飘香楼的,可对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非要去饮碧阁见识一下。
饮碧阁,京城最大的青楼,全京城最美的妓女和小倌都在这里,达官贵人,巨富商贾都爱来这儿,这里的妓女小倌个性不一,温柔小意的,热情火辣的,冷若冰霜的,花样也比其他秦楼楚馆的多些。
所以这里的夜晚一向是灯火通明。
红灯高挂,脂粉浮香,莺歌燕语,往往能传到三条街以外。正如同诗中所述,‘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是一个消遣欲望的好去处。
黎桑自然是来过这里的,收心之前更是没少在这里春风一度,当时年轻,肆意妄为惯了,还差点娶个妓子回家。
幸好当时他顾忌着尚在人世的黎母,怕把她给气出个好歹来,才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黎桑现在想起来还一阵后怕,他要是真把那女子娶回家了,不说黎母,蔚浔也得伤心个好几天。
往事按下不提,如今他来这里还是心虚的。
虽说谈的是正经生意,可来的不是正经地方啊,蔚浔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黎桑顾忌着他这时候正是孕期,怕跟他说了让他多想,无故平添许多烦恼来,黎桑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瞒着他。
辰时末他肯定会回去,到时候把身上沾染的脂粉香洗了,蔚浔一定不会察觉。
黎桑打定主意早去早回,下午便出去了,临走时还拉着蔚浔叮嘱了一番,告诉他自己要谈生意,不用等他回来了。
蔚浔不疑有他,乖巧的答应了,临走时还柔柔的亲了黎桑一口,亮晶晶的眸子看过去,软乎乎的鼓励他:“相公真棒,小浔和宝宝都等着相公回来。”
黎桑就这么美滋滋地出了门。
他一出门,蔚浔便有些不大自在了,往日最爱拉着黎桑去院子里逛逛走走,现在也没了兴致。
最后只好就着冬日难得的暖阳,嗅着庭院里葳蕤蓊郁的花草,靠在小轩窗旁的软塌上捧着话本子读。
他刚刚看的入神,就听见花丛后好像有说话声传来。
估摸着应该是修剪枝叶的家仆,蔚浔便没放在心上,专心看故事,结果那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竟是避无可避的传进他耳朵里。
蔚浔本打算让丫鬟出去训他们不好好干活,结果到后来竟听到了黎桑的名字,他拧眉继续听了下去。
“咱们夫人肯定不知道东家去了饮碧阁吧?唉,真可怜。”
“要我说也怪不得东家,谁家男人没个三妻四妾的?更何况夫人怀着孕,咱们东家年轻力胜的,肯定满足不了。”
“说的也是。我可是老人了,咱们东家前些年呆在这儿的时候也没少去饮碧阁,有一次还差点娶了那饮碧阁的芊芊姑娘。”
“是嘛?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要不是顾忌着老夫人,前几年他就把人家娶回来了。”
蔚浔脸白了白,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书。
花丛外两人像是毫不知情,继续八卦。
“那你说他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肯定有吧。去年咱东家不还带人家去看花灯呢,两人肯定没断干净,听说那芊芊姑娘现在还痴心等着咱东家把她娶回家呢。”
“那咱们东家今晚估计是不会回来了,美人在怀,哪个男人能拒绝?”
“可怜咱们夫人啊,还想着东家对他一心一意的。”
叹息过后,另一个人像是不屑的嘁了一声,道:“要我说咱们夫人也是过分,这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吗?他一个男子,天天缠着咱们东家,跟给人下了咒似的。”
蔚浔面色苍白如纸,手上的书再也拿不稳了,直接掉到了地上,啪的一声。
窗外的家仆没听到这里的动静,像是要离开的样子,只留下一段似是而非的感叹。
“这人啊,还是得认清自己的位置。现在宠着你,不代表一直就宠着,做事收敛点,别耽误了男人干正事,否则不指定什么时候就厌弃你呢。”
蔚浔死死咬着唇,眼睛一圈都红透了,眼泪还死撑着没掉下来。
他心默默给自己打气,这些人说的都不是真的,相公现在只喜欢他一个,他说了的,自己要对他有信心。
大不了等相公回来,他亲口问他。
一定,一定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
蔚浔就这么什么也不做,痴痴地等到了天黑,听着更鼓来来回回地敲,辰时到了,黎桑也没回来。
蔚浔没吃晚饭,丫鬟过来劝过了,他也没动一口,反倒让她把黎桑往日送他的大氅拿过来。
他看着外边的天色渐渐漆黑,仿佛被浓墨泼洒涂抹一般,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心也渐渐冷了下来。
蔚浔穿好厚厚的大氅,终于还是出了门。
蔚浔刚出门,门口就闪出个人影来。
黎华定定看着走远的蔚浔,唇角的笑意未散。
想必这位夫人看到饮碧阁里的情景,会对他下午的话领悟的更加透彻。
蔚浔就这样挺着个大肚子,带了个丫鬟,在寂静无人的夜里,跑到了饮碧阁。
丫鬟是黎桑留下来专门保护蔚浔的,叫黎竹,是个哑巴,年纪小,性子执拗,还有一身好武艺。
以往她只听黎桑的,现在她只听蔚浔的,蔚浔说要去那什么饮碧阁,她想也不想,带着大肚子的蔚浔便去了。
两人没一会儿就到了,黎竹还贴心的把蔚浔带到了鸨母的房间里。
鸨母一看房间里有两个人闯进来,吓得叫了一声,刚要喊人,一柄短刀就架在她脖子上了。
蔚浔刚到这里时整个人还是愣怔的,不知怎的,刚刚惴惴的心在看见黎竹面无表情的把刀架在鸨母脖子上时,忽然就安定下来了。
他拿出往日不曾显露的气势来,对求饶的鸨母命令道:“把芊芊姑娘叫过来。”
深黑色绣金线的大氅很厚,将他肚子遮了起来,现在的蔚浔看着便是一个浊世佳公子。
鸨母还以为他是喜欢芊芊,心下有了计较,面上赔笑道:“公子,咱们有话好好说,芊芊姑娘正要陪客人呢,要不咱们等到明天再……”
蔚浔脸沉下来,黎竹立刻把短刀往前凑凑,鸨母惊恐的往外吼:“九筒!快把芊芊给我叫过来!不来也得来!”
九筒是在外边候着的龟公,一听这话,不疑有他,立刻去把传说中的芊芊姑娘给请了过来。
蔚浔等了一会儿,有些烦躁地坐下,刚倒了杯茶的功夫,一白衣女子就缓缓踱步走了进来。
在这饮碧阁里,她穿的实在不算暴露,可也露出了单薄瘦削的肩头,身上一层层白纱拢着,该遮的地方都遮了,该露的地方朦胧间也能看的清楚。
相貌自是不必说,桃腮杏面,双眸似有盈盈秋水,看起来楚楚可怜的,似乎全天下的男人对着她都会生出恻隐之心。而她神情分明又是清高孤傲的,装的一副烟视媚行,出水白莲的样子。
眼见她过来,蔚浔一个眼神过去,黎竹就面无表情的插上了门。
鸨母早就被她用房间里那些助兴用的绳子捆成一团了,嘴里还塞着不知从哪找出来的袜子,惊恐的缩在角落里。
芊芊本来精心化好妆,正要去找黎桑,却又被鸨母催着过来了,心里正不耐烦,看见现在这情形倒是惊了一下。
蔚浔冷冷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开口:“你就是芊芊?”
芊芊也不在意角落里的鸨母,轻柔的应了一声,优雅的行了礼,柔声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要事?芊芊好像从未见过您呢。”
蔚浔冷笑了一声,道:“你不用认识我,认识我家相公就够了,他叫黎桑。”
芊芊惊讶的盯着蔚浔看,过了一会儿,竟是笑了:“想必您就是阿桑口中的那个夫人吧?”
她掩唇笑的得意,看向蔚浔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轻蔑与鄙夷,“我相伴阿桑多年,他一有烦心事便喜欢来找我,一次喝醉酒之后倒是提起过您,只是不太喜欢的样子……我还以为您已经与他合离了呢。”
她喊黎桑为阿桑,话语间处处显示着黎桑对她的不同,还顺带踩了蔚浔一脚。
蔚浔面上不显,只是唇色有些苍白,大氅下指甲早已经死死嵌进手心里。
黎竹看的皱眉,放下就要拔刀,被蔚浔拦住了。
他站了起来,在男子中不算高的个子,站到娇小的芊芊旁边,俯视着她。
蔚浔看她半天,也笑了,往日乖巧的小猫此刻终于露出爪子,竟也锋利的闪着亮光。
蔚浔慢条斯理的问她:“阿桑是你能喊的?”
芊芊唇角的笑容僵住了。
只听见他又道:“以前你年轻貌美,相公都没把你娶进门,现在你已经人老珠黄,下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芊芊脸上彻底挂不住了,黎桑这么久不娶她,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本就让她不安,现在被蔚浔戳穿,她那股白莲气质再也装不下去了。
蔚浔见她看自己的眼神怨毒,也丝毫不在意,只道:“劝你现在容貌还没衰减的太厉害,早些挣够银子赎身,别再做什么嫁入黎家的春秋大梦……”
他话还没说完,芊芊就已经气的发抖,尖叫了一声,不顾一旁的黎竹还在死死盯着,冲上前去就要甩蔚浔一个巴掌。
黎竹还没出手阻拦,蔚浔就已经把她的手截下来了,他狠狠将芊芊的手甩开,又使劲往后推她了一下,表情阴翳,“别动手动脚的,若是伤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让你付出一辈子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