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提姆对眼下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没有表露出半点意外，冷漠的令人心惊，他明明可以提供一艘诺亚方舟，却漠然地看着洪水肆虐大地。
　　就这么一个鬼东西，在未来成为了蝙蝠侠？
　　未来的格雷森去哪了？不，未来的自己又在干什么？
　　男人就像拥有读心术：“如果你说格雷森那些人——他们比你想象的还要糟。”
　　“所以，你要不要求我？”
　　杰森脸颊抽动了两下，愤怒越来越上头，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无力感。
　　在跨越时间的科技差距里，他想不到任何办法去阻止这场混乱，就在他快要把牙齿咬碎的时候，蝙蝠机却诡异地熄了火，刚刚撕开盔甲的彼得被钩爪拽住胳膊，转眼间被拉进飞机，机身调转方向，朝杰森这边飞来。
　　提姆低声哼笑：“……真可惜。”
　　杰森松了口气，伸手拎住装着托尼身体的透明罐头，蝙蝠机越飞越低，几乎是擦着地板呼啸而过，他趁着这个机会，用力一跃，落进机舱里。
　　他沉着脸：“给我……”
　　“我会给你个解释。”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随手按下几个键，飞机进入自动驾驶模式，转过身。
　　彼得晕头转向地从座位上爬起来，晃晃脑袋，“斯塔克先生！斯塔克先生怎么样了？”
　　杰森头也不回地指了指小蜘蛛身后的储物仓，视线仍然牢牢地黏在男人身上。
　　“太好了，我还以为……”
　　句子戛然而止，彼得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的两个人。
　　“这这这、你们——杰鸟，你还有一个哥哥？他长的和你好像……”
　　杰森嗤笑一声。
　　“不。”男人语气相当平和，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差一点炸翻整个旧金山。
　　“我和他是同一个人，杰森·陶德，为了方便区分，你可以叫我陶德。”
　　小蜘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噢，好、好的……陶德先生。”
　　他很难不对这个人使用尊称，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气质差异，他没办法像对待杰森那样对待他。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仍然很年轻，但是……如果他真的是未来的杰森，那未免也太糟糕了。
　　陶德身上没有半点精神气，即使他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的精神状态，疲惫感仍然从他的举手投足间溢出来。
　　幽绿色的眼睛空空洞洞，皮肤苍白——比他认识的杰森还要白，令彼得联想起生活在夜晚的吸血鬼，一块方形纱布遮住他的左眼。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里没有光。
　　彼得认识这种神情，在他作为纽约好邻居的时候，会特意关照一下这类人。
　　因为他们无一例外，都失去了活下去的意思。
　　很难说他们会不会随时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杰森目光阴森，他定定地瞪了陶德一会，大步走上前，粗暴地扯掉了陶德左眼处的纱布。
　　他一点都不客气地：“你瞎了，怎么还不选一对配套的颜色？”
　　纱布底下是一只蓝色的义眼，一蓝一绿，却没显得突兀，只是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异色瞳的老猫。
　　蓝色。
　　杰森瞳孔微微收缩，他记得这个颜色，这种蓝色他曾经看了十五年，每天都能在镜子前瞅见。
　　那是他本来眼睛的颜色，但后面被拉撒路之池改变了。
　　那只义眼不是能视物的类型，就只是为了美观而填充，这种随时可以替换的东西，竟然会被特意做成和自己过去眼睛一模一样的颜色？
　　先不提技术上的难度，能做到这一点就很匪夷所思，每个人的眼睛颜色都有细微差距，蓝眼睛的人不少，乍一看没什么区别，但细看就能分辨出问题。
　　男人平静地：“就像那套制服一样，我现在只有这种玩意。”
　　杰森重复了一遍：“只有？”
　　男人耸耸肩：“很奇怪吗？我感觉还行？订做义眼的人收费很高，只是颜色不对而已，也不碍事。”
　　杰森：“收费很高？”
　　陶德点点头：“承认自己未来是个穷鬼，有这么困难吗？”
　　杰森忍耐地闭了闭眼睛，伸出手，抓住男人后脑的头发，微微用力，陶德很顺从地仰起脸，莫名其妙地：“你怎么对这只眼睛反应这么大？”
　　——反应这么大。
　　这句话直接引爆了杰森的神经，他拽紧指间的发丝，引得对方不适地皱眉，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微妙的愧疚和罪恶感，男人竟然一点动作都没有。
　　他小心翼翼地：“如果你不喜欢，我遮住就行了。”
　　杰森：“你不记得这个颜色？”
　　男人显得更加困惑，手指靠在眼皮上，轻缓的摸了摸，不确定地：“就是……蓝色？”
　　杰森做了个深呼吸，好让自己不要显得无理取闹，他压抑着声线。
　　“十五岁以前，我的眼睛就长这样。”
　　“噢。”男人看起来意外极了，在一瞬间还有点不知所措：“抱歉，时间过去太久，我已经忘了。”
　　他是真的不记得了，在他还是杰森这个年龄的时候，还以为被小丑杀死是人生中最糟糕的一件事，甚至因为没法接受自己被拉撒路之池改造成怪物而拒绝照镜子，但到现在这个岁数，那些事情都平淡的像一阵烟，风一吹，就什么也不剩下。
　　杰森却显得更加气恼，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这个问题。“你在抱歉什么？”
　　“呃……你生气了，所以就……”男人眨眨眼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我以前是这么难搞的一个人吗？
　　杰森忍无可忍，掐住陶德的喉咙，往椅背上撞去，激烈的情绪再也压不住，声调也变得有些高：“我怎么可能成为你这副鬼样子？”
　　杰森：“活成这样，你怎么不去死？”
　　陶德没仍然没反抗，微微阖上眼睛。
　　他很平淡地，又道了一次歉：“对不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人替他记得
　　杰森心底那股不知名的恶意越来越强烈, 他看着这个所谓的“未来的自己”，只觉得一口郁气堵在喉咙口。
　　但他要是朝陶德发火，就会显得特别无理取闹。
　　陶德作为系统存在时，已经尽可能地对自己好, 他现在才明白对方为什么老是欲言又止, 又为什么在关键时候一声不吭。
　　——他看着自己, 就是在看自己早已错过, 又永远达不到的未来。
　　但你他妈为什么不说？装作一个系统很有趣吗？
　　还有那个该死的技能。
　　【使他高兴。】
　　一旦把这个无法理解的系统技能靠到魔法上, 顿时变得简单明了起来。
　　这个技能的本质是情绪转移, 主动施法的那一方, 可以转移被动方的情绪, 承担对方的痛苦与绝望, 再把自己良好的情绪转移过去。
　　所以这个技能使用时，他才能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喜悦。
　　光是喜悦还不够，甚至有种被抚慰的温暖, 精神都为之振奋。
　　——但是。
　　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良好的情绪？他看起来随时都能主动用匕首捅进自己的心脏！
　　“我有点疼。”男人温和地注视着他，维持着不动声色的神情：“碍于我们都是一个人, 你能先别掐我的脖子吗？”
　　杰森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情绪几乎失控, 整个人都被混乱所充斥, 可在对方包容的眼神下, 自己被衬托的像个不懂事的小孩。
　　彼得看见气氛变得这么紧张，纠结的肠子都拧成一团, 他求救似的看向小黑脸, 但韦恩先生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儿子们, 根本不看自己一眼。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打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
　　他局促地往前走了几步，装模做样地咳嗽，试图吸引两人注意力。
　　仍然没有人理他。
　　杰森卷了一下嘴唇，冷笑着收紧手指，陶德现在看起来是个冷静的正常人了，如果那会他没有那么暴怒地让德雷克滚蛋的话，杰森可能真的会以为他就是一滩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