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晚】本座不重生也能从良
若是以往的墨燃,别说是楚晚宁叫他学习了,只要楚晚宁说一句稍微不顺心他心意的话,他都要暴怒的,而那种暴怒跟之前“砸东西”不一样,那种暴怒,是以人命为代价的——虽然不是以楚晚宁的命。
但在那种暴怒之下,北斗仙尊一切尊严都会被他踩碎碾压,烬于业火。
哪像现在,生气了几个抱抱就能哄好。行事也不复从前暴戾,前几天刘公还私底下跟他提过一嘴,说陛下近日除了那些大逆不道的叛臣之外,一个人都没杀。
刘公感叹踏仙君的变化,可楚晚宁却只是对老人家带着几分恭敬道:“他本性如此。”
说的老人家一愣一愣的。
楚晚宁笑了笑,错身而过,没说话。
经过上辈子天音阁的事之后,他早已不奢望所有人都能认清墨燃本性了。
这世界上人太多太杂,有的人你看着他像人,实际上人皮底下装着一颗畜牲的心,为了一己私欲而连累整个人间。
而有的人你看他外表十恶不赦,实际上内里却是干净温暖,也曾想过“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也曾想过救世,也曾在海棠花下,笑着执笔,一遍又一遍笨笨地写着“见信如晤展信舒颜”,哪怕受过那么多的苦,也还像傻子一样的笑着说:“我阿娘跟我说过,要念善,不要存恶。”
可一切阴差阳错,纠缠之下,反倒是那个在海棠花下执伞欢笑的少年,成了十恶不赦的踏仙帝君,脚踏腥风血雨,长恨深种。
而另外一位,则成了天下人共敬共仰的寒鳞圣手,孤月夜第一大宗师。
简直笑话。
糖年糕吃起来是甜的,可进了他的口,却苦的发涩。踏仙君不自在背书的样子,竟和当年认认真真写着“见信如晤展信舒颜”的孩子,一模一样。
他们都曾念善。
“本座背完这段了。”踏仙君突然出声,打断了楚晚宁的胡思乱想,“现在是该默写了吗?”
楚晚宁垂下睫毛帘子:“你再多背些,熟知些典故,别给自己丢脸。”
墨燃笑着看他:“晚宁这算是关心本座吗?”
墨燃本意是想逗弄他,却没曾想楚晚宁真的抬起头来,风眸里闪着他看不懂的情愫。
那是爱吗?
呸呸呸,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楚晚宁那个冷血大魔头怎么可能会爱自己?肯定是看错了,亦或是楚晚宁一时把他当成了什么别的人……
墨微雨脸色陡然沉了下去。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若是楚晚宁有喜欢的人……
那就杀掉好了。楚晚宁只能是他墨微雨的人,无论是生是死是爱是恨,都只能是他墨微雨的人。
“是。”
熟悉的清冷声音一下子唤回踏仙君的神识,墨微雨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对面人罕见的笑了出来,勾出的弧度轻轻浅浅,似乎蕴着无尽的包容。
漆黑到发紫的眸里似乎压抑着什么,他被楚晚宁那双滚烫风眸灼的心头火热,忍不住闭上眼睛,长臂一揽把人揽到怀里。
“…又是骗我?”
楚晚宁却在他背上轻轻拍着,“这是说的的什么话。你仔细想想,我几时骗过你?”
墨燃细细想了一想,自己也感觉楚晚宁好像确实没怎么骗过他。但脑袋还埋在人家颈窝里不愿出来,几个字说的含含糊糊,听都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晚宁将手指插他的发里,从发根一直顺到发尾,动作很轻,竟有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墨燃又狠狠在那细白的颈窝里蹭了两下,“本座说什么,还要跟你汇报吗?”
隔了几秒钟,他就又开了口道,“本座说本座这次信你一回,就这一回,你要是敢骗本座,本座就把你……”
把他怎么样?墨燃突然无话可说了,他想把楚晚宁怎么样?或者说,他能把楚晚宁怎么样?
他看着楚晚宁那双柔和下来的风眸,渴望从中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可答案没找到,反倒是自己心底突然升出一股很强烈的愿望。
他能把楚晚宁怎么样?他又想看着楚晚宁怎么样?是绑起来,还是把他锁起来,让他做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做自己一辈子的身下人?
墨燃真的很想这样,但不知为何,却又于心不忍,每次似乎都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他的行动。
窗外风刮的猎猎响,一朵洁白的踏雪海棠顺着未关严的窗缝飘进来,轻轻落在案上,也落在了墨微雨那颗被八苦长恨花侵蚀的千疮百孔的心上——就像世间最好的药一样,把他心上的千疮百孔一一抚平,用最柔和明亮的光,照亮他的人间。
自己怎么会对楚晚宁…产生这种情绪?
“不怕。”楚晚宁又出声了,晚夜玉衡以罕见的耐心一遍又一遍抚着他的发,就像哄小孩那样轻柔,“我不会骗你的。墨燃,信我。”
我不会骗你的。
我会带你回家的。
信我。
墨燃蓦地睁大眼睛,满腔爱意在他心中疯狂翻滚,挣扎着要冲破魔花的桎梏。
终破土。
如果一个人,愿意用万两黄金换你,那是欲。
一个人,愿意用前程似锦换你,那是爱。
而一个人,愿意用二十年的年华,最好的岁月来换你,来等你。
且不吭声,不求回报,也不求结果。那是傻。(原文)
但如果一个人哪怕在世间最毒的蛊里反复纠缠,在心都被八苦长恨撕裂的千疮百孔的时候,
都难以忘记那一朵踏雪海棠,都愿意以命去换你一声轻叹,一抹笑意。
那是执念。
那是爱到骨子里的痴狂,爱到骨子里的执念。
“嗯,那就,信你这最后一回罢。”墨微雨紧紧抱着他,就像抱着人世间自己最后的一捧火那样,固执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