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比我更懂七五
石玉奴猛然抬头,才发现自己居然又哭了,太难看了,怎么可以在恩公面前又哭起来呢。她连忙擦了擦眼泪,但泪水就是止不住地流。
其实她何尝不委屈啊,她在被卖入满翠楼鞭打得遍体鳞伤时,无时无刻不想回去问问哥嫂,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难道对他们还不够好吗?
可她回去之后,裴公子却拔剑立刻杀了哥嫂,她又惊又怕,满腹的诘问永远都留在了心中,越积越多,她只觉得负疚,配不上裴公子对她的好。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活着,若是死了,就一了百了,裴公子也不会再对她好,裴老庄主夫妇也不会左右为难,一切皆大欢喜。
可现在,却有人对她说,何妨认真再活一次,她真的可以做到吗?
“擦擦吧,你也是个苦命的姑娘,若无去处,老夫看你通晓文字,于辨识草药也有几分天赋,不妨留在药庐学点医术。”
石玉奴拿着帕子,眼泪越哭越汹涌,仿佛要把前头二十多年的苦楚都哭出来。
“放心,不白教你。实不相瞒,老夫有个孙子名叫叶绍裘,从小患有痴症,你若是可以留下,就替老夫照顾下这孩子。”
石玉奴拿着帕子,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玉奴多谢老先生。”
“既是如此,姑娘若不换个名字?”
石玉奴,冠夫姓,又以玉奴为名,这个名字带着从前生活沉沉的苦痛烙印,是她十二岁到石家时,石樵替她改的名字。
“我原姓乐,单名一个玉字。”
石玉奴,哦不,现在应称乐玉娘,她终于擦干了眼泪,却发现黎公子早已不在堂中。
叶青士一瞧,终于舒展眉头:“这小子惯会看场面,把你惹哭了,早早就溜了。”
“没有,黎公子……他是个好人。”
“性子确实是好性子,就怕过慧易折。”见乐玉娘脸上不解,叶老先生低头边写方子边道,“你看他通身的气派,想来也猜出他出身名门吧?”
见乐玉娘边点头边擦眼泪,叶青士到了一杯水递过去:“出身名门,却不骄不躁,更难得的还有一身本事,只可惜这娘胎里带出来的一身毛病,难治哦。”
“连先生都没办法治吗?”
叶青士摇头,他虽然医术不错,却也不是神仙转世,顶天能把人治得稍微好一些,若要与寻常人一般,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只是这小子聪慧,他便没有把话说透。
乐玉娘只觉得难过,黎公子这般好的人,为什么老天爷不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呢。
“你在替他难过吗?”叶青士吹干字迹,将方子做好标记,才道,“那小子恐怕是不需要别人同情的。”
乐玉娘当然明白这一点,可她想若他日黎公子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必会全力以赴。
就在乐玉娘收拾完心情,想要重新开始的时候,她遇到了马雄。
更准确来讲,是马雄找到了她。
“石姑娘,你未免好狠的心,我家少爷为了你要蹲十年的牢房,你却能做到安心养病、只字不问我家少主,少主的一番情意,终究是错付了。”
马雄真情实感地为裴慕文感到不值,然而……乐玉娘养病期间,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消息,而且她在山谷病情垂危时,也已经非常明确地拒绝了裴公子。
“怎么可能?当初裴公子不是说,包大人赦免了他的刑期吗?”
马雄于是将最新消息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临了还说:“那不过是少主为了安你的心,说的托词罢了。”
要搁前段时间,愧疚感一准将乐玉娘整个人湮没,可……黎公子说,她连死都不怕,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
“你若是心中还有我家少主,便随我去见他。”
乐玉娘犹豫再三,到底没有拒绝。
“所以你猜,那姑娘跟那裴慕文说了什么?”白玉堂说着,竟跟茶楼的说书人似的,卖起了关子,可黎望显然不是喜欢听故事的茶客,连个眼风都懒得给。
“没什么兴趣知道。”
“你这人,真是没劲!”五爷气呼呼地喝了口冷茶,又不死心地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那姑娘离开牢房后,五爷悄悄去看过那裴慕文,啧啧啧,整个老了十岁的模样。”
“你同情他?”
“五爷我同情他?你在开什么玩笑,是他自己自作自受,连追个姑娘都不会,把祖宗基业都搭进去了,我可听说裴老庄主已经领了个远房小子回去,恐怕是要另外培养继承人的意思。”
黎望一听,倒起了精神:“小生竟没看出来,五爷你消息很灵通啊。”
“那是,你还想知道什么,五爷保准替你打听出来。”
“当真什么都可以?”
“自然。”
“那小生想知道怎么追姑娘。”
五爷:“……黎知常,你在说什么屁话?!”
“方才五爷还批判那裴慕文连追个姑娘都不会,小生还以为五爷很会呢,毕竟五爷生得这般风流倜傥,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物啊。”
白玉堂悄悄摸上了搁在一旁的大刀:“黎知常你给我站住,今日五爷的刀不见血,就半个月不登你黎家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白吱吱举着四十米大刀:呔,吃五爷一刀!
PS:汪汪劝人太硬核,大家不要跟他学。
第40章 黄沙
白玉堂是个信守诺言的人,说半个月不登门,就半个月不上门。
当然了,这段时间黎望也挺忙,至于忙什么,自然是忙着治病。叶青士所开第一阶段药浴的方子药材全部采买完毕,经过炮制和分拣,已经运送进了叶府。
黎望婉拒了黎母每日陪同的建议,开始了日日往返叶家的治病行程。
等第一阶段的药浴完毕,日子也进入了腊月。
“母亲,近日可有大哥的来信?不是说腊月里定会抵京吗,这天气再冷下去,汴京城恐是要下雪了。”
黎母望着外头阴沉沉的天,脸上也有些担忧:“没有,派去码头路口的人都没见到希声,按理说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这个时间早该到了。”
黎望之所以大老远从江南跑到汴京城,为的就是替大堂哥黎錞送考,谁知道他都郑州汴京打个来回了,大堂哥还没入京。这开春三月就要会试了,难不成是路上又碰上什么谈得来的知己好友了?
“你也别太担心,希声性子沉稳,少与人结怨,且他是举子,即便是山盗拦路,至多也就劫个钱财,娘再派人去打听打听。”
黎母这话音刚落下,外头就有门房匆匆跑来送信,她一看落款,正是黎錞黎希声。
“是希声的字,瞧你急的,你来拆吧。”
黎望确实有些担心,毕竟大堂哥一介文弱书生,还不爱带护卫,这世道江湖还是挺乱的,他怕的不是山匪盗贼,而是怕大堂哥卷进什么江湖斗争中。
不过等他拆开信一看,这心头担心的巨石总算是落了地。
“信上怎么说?”
黎望将信递给母亲,才道:“原本按照行程,大哥前日就该入京了,只是他途径黄沙县时,遇上了一位投契的朋友,原本不该耽搁的,但大哥听说这位朋友家传医术了得,便想请来与儿子诊治看看。”
黎母也已经把信看完:“希声当真是有心了,只是他这位朋友怎么就被被人诬陷下狱了?这黄沙县令是何人,竟这般糊涂?”
这个问题,黎望还真回答不了,毕竟黄沙县只是中原地区的一个小县城,这还是他头一次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不过黄沙距离汴京城也不远了,希声信上说替这位朋友斡旋洗冤后,就会入京,你且等等吧,这药浴刚泡完,若真有什么事,你爹也不是杵着好看的。”
黎父刚从衙门下值回来,就听到自家夫人在儿子面前埋汰他,便忍不住替自己叫屈:“夫人这说的什么话,为夫生得俊朗,难道还是个错处不成?”
黎望给了亲爹一个眼神,让亲爹自己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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