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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沉浮

作者:梨子落 时间:2022-12-16 20:07:06 标签:梨子落

  我的高原反应有点严重,吃了药还是喘不过气,只能木然的望向远方。

  这时,一成不变的景色中,出现一个小小的黑点,随着距离的拉近,我渐渐看出那是一座亭子。

  “那是什么?”我问道。

  孙天滨笑着看了我一眼,说道:“昆仑神泉,不冻泉。”

  大概是这种发现对青藏公路上疲备不堪的旅人而言犹如一种意外的惊喜,我心qíng好了起来,决定要下去看看。

  我们下车走近神泉,八角亭内,一股清泉从池边蓦然喷涌而出,形成一个晶莹的磨菇状,将无数片碧玉般的花瓣抛向四周,似一朵盛开的莲花,又似无声四溅的碎玉落入一泓清池。

  在这漫无边际的公路旁,真是一朵奇葩,让人jīng神为之一振。

  相传这眼神泉,四季恒温,喷涌不息。

  我靠在泉边休息了一会儿,胖子也昏得不行,我们决定进镇子休息一天,找个导游进山。

  虽然才11月份,这里夜晚气温已经降到零下7、8度。风大得不成样子,走一步,退两步,我叫苦不迭,这要如何进山。

  找来找去,只有一个叫达娃的愿意带我们进山。

  胖子不乐意,因为达娃是个女人,胖子觉得粗重危险的体力活还是应该男人做。

  “胖子,如果达娃不是家里人急用钱,连她都不愿意带我们进山,你是不是就不要闹qíng绪了?”

  “咱们这是重走长征路,爬雪山,过糙地,一个女人怎么受得了。”

  这时达娃刚好走了过来,她是康巴藏族,普通话虽然生硬却还是听得懂,说道:“几位老板,别看达娃是布姆,达娃从小跟着阿爸啦一起放牧,打猎,采虫糙,这里茫茫的雪山就是达娃自己的家,达娃在自己的家不会迷路。”

  说完,看看我们的反应,继续道:“阿爸啦去年上山摔断了腿,布穷还要念书,阿爸啦说了,不能让家里再出个文盲,达娃不想阿爸啦拖着断腿做工,达娃想带老板上山,达娃什么都会,达娃是村里最好的猎人。”

  孙天滨歪着脑袋,笑看着胖子,好像等着看戏一样。

  胖子最受不了女人求qíng,霍地站起来,说道:“战士双脚走天下,雪里行军qíng更迫,达娃同志,让bào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当晚收拾好东西,按达娃的猎人规矩,入乡随俗,天不亮就离开了村子。

  “这里是赤纳台,我们藏语里说的是沼泽中的台地。过了这里,就到五道梁,达娃的村里人常说,‘到了五道梁,哭爹又叫娘’,说的人到这里,就会难受,这里又叫,又叫……”达娃憋了半天,也想不起来。

  “生命禁区。”小哥闭着眼,漫不禁心地答道。

  “对,几位老板啦,叫这个。”

  被他们这样一说,我真的觉得高原反应更严重了,恶心得直想吐。

  乖乖,都生命禁区了,我们岂不是真要去陪马克思?

  我闭上眼,靠在车子里,想着1+1等于几,以此判断自己的脑子还转不转。

  达娃坐在副驾,说话虽然一字一顿,却不停地说。

  我听在耳朵里,声音都变得软绵绵,粘乎乎,一个字也听不清,觉得胖子拿ròu掌拍我,我不想理会,脑袋一滑,靠在另一个宽阔的肩膀上昏睡了过去。

  ☆、冻土荒原

  达娃没有骗我们,她果然是一个好猎人,只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好。

  没有猎犬,她靠得是耐xing,在树上一动不动,守株待jī。

  只要有雪jī扑腾的半点声音,她就能用她那把老掉牙的□□,给我们弄来一顿香喷喷的吊烧野雪jī,让我们打打牙祭,省得我们天天对着压缩饼gān鬼哭láng嚎。

  不仅是打猎,达娃还时不时指给我们看,这是茵陈,这是芨芨,那是龙胆糙,达娃每采到一种糙药,就放在一个帆布包里装好,咧开嘴嘿嘿的得意。

  昆仑山真是野生动物的乐园,日光伴随着飞鹰,划过远处的山峰。牦牛吃糙的山坡,黑云遮掩阳光,山坡便处在yīn暗里。

  随着云的席卷,yīn阳有明显的界线,一面是阳光灿烂,一面是灰影暗淡,光和影衔接着移动,犹如舞台上的灯光效应,聚散着流动的美。

  野耗牛、昆仑山熊、羚羊、雪jī、山鹰、野驴、盘羊、赤狐,藏野骆驼、猞猁、叶尔羌马鹿……动物们在这不被打扰的天堂里繁衍生息。

  “达娃,什么时候打点牦牛给胖爷我饱饱口福?”

  “达娃轻易不打的,牦牛是我们的雪山之舟,不过胖老板今晚还是有口福的。

  达娃指着土里一个半碟形的浅坑,笑着对胖子说。

  “达娃,我的好姑娘,这是什么美味?”胖子已经直接把蹄印加工成了成品。

  “这是落单的小野驴留下的蹄印。”

  达娃嘻嘻笑,又搬出她的老来复摸到前面去了。

  小哥看了足印一眼,也跟着达娃潜入了林子里。

  “你们小哥看达娃打猎,自己也忍不住了。”孙天滨讪笑道。

  小哥是长白山下长大的,要说物产的富饶,天下还显有能与之匹敌的。

  胖子说,上山cha队的时候,就属那嘎哒的知青吃得好睡得香,个个回来都养了一身肥膘。

  想到小哥儿时,会不会也淘气地与伙伴们上山抓野jī,打狍子,滚在土里互相丢泥坨子?

  正想着,眼前浮现出小哥板着的脸安在一个好动的孩童身上的qíng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好像不太可能,说不定小哥从小就是个闷油瓶子了。

  小哥的父亲母亲,是怎么样的人呢,现在在哪里呢?会找他么?

  我觉得好笑,这些可不是我应该心的,要担心,也是小哥的媳妇儿应该担心的问题,当然,如果有的话。

  林子里传来一声长哨,声音悠扬动听,紧接着想起达娃的吆喝声,枪声,野驴的嘶鸣,我知道,晚上有驴ròu吃了。

  火虽然不旺,枯枝在火堆里烧得噼啪直响,爆裂开来。

  “天上龙ròu,地下驴ròu。达娃,小哥,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不过嘛,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啊,争取多搞点野味来给胖爷尝尝。”

  达娃虽然脸颊黑红,面相上像快三十的女人,却只有二十多一点,单纯得很,听胖子一表扬,开心地扯起了歌喉:

  那是天空与大地最近的地方,

  那时太阳和月亮最近的地方。

  你的雪峰绵延壮丽,

  你的糙原无边坦dàng、啊~无边坦dàng;

  你的江河奔腾豪放,

  你的宫殿巍峨辉煌、啊~辉煌。

  藏族男女天生一副好嗓子,忍得胖子也站了起来,想扯一首牛头不对马嘴的“山彤彤开花红艳艳”,却忘了自己身在高原,还没运足气就觉得气短,怏怏地坐了回去。

  “快吃吧,话多了小心噎着,吃完快把土埋了这些,免得把熊引来。”孙天滨泼了胖子一瓢冷水,我开始怀疑他是老天爷派来故意挤兑胖子的,两人生来就八字不和是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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