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沉浮
院子里竟然飘着雪籽,稀稀沥沥,像是雨滴连成了细细的白色虚线。
飘飞的雪籽中,小哥挺立的背景,就那样与身前的绿竹融在一起,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天真,你总算醒啦。”
我转过头,胖子拎着一壶开水从右边的回廊上走来。
真是破坏意境,我暗自叹道。
小哥也转过身来,头上已经被打湿了一些,略长的头发湿濡着搭在额头前,黑幽幽的眼睛里一丝欣慰转瞬即逝。
后来我才知道,我被小哥抱出了地下秘道。
达娃在道观守了这么久,见到我们活着出来,居然哭了出来。大山的灵xing附予了达娃朴质的心。
我们给了达娃双倍的酬劳,好让达娃的阿爸可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用拖着残疾的身体辛劳。
带出的金身灵体,只有小哥佩戴上张家祖传的玉蝉出牙金环才可以驱使。
灵体的模式确实相当于一件法器,也只有张家人历经若gān代才能有一位张起灵逃脱六道轮回的束缚,进入灵化的状态,专伺守护青铜门中的天地璇玑。如果用人力代替,则会折损阳寿。
胖子他们把灵体掩饰得很好,就藏在院子的阁楼上。这样一具金身骷髅在佛家居然被认为是佛祖的六丈金身,只有德高望重的得道高僧才有可能灵化成功。
好在这样的huáng金马仔不用喂吃喂喝,只用担心他出来吓人就可以了。
“天真,你现在醒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动身,去救你那个锁在深闺无人识的小qíng人吴悠同学?”
“嗯,越快越好。”我只是应了后半句,可是胖子前半句的假设是不成立的,我又否认道,“什么小qíng人,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
“就你思想龌龊。”
“孙天滨呢?”
“滚了。”
“李老四呢?”
“跟着滚了。”
“胖子你是不是又跟人吵架了,怎么这么说人家。”
“那我怎么说,那孙子圆润地离开了?”
“行,行,当我没说。”
☆、找小花算账
我们的计划是先回杭州,一方面叫胖子带着伙计负责置办再次去长白山的装备,一方面让我继续养伤。
尽管伪装成医用教学的人体骨架,金身骷髅在运送的过程中还是惹了不少麻烦。
虽然他总算是手下留qíng没有把物流用的大木箱子打碎,可能那种关在棺材里的感觉让他觉得十分不痛快,拼命凿dòng来缓解自己不满的qíng绪。
等到了目的地,箱子基本已经是千窗百孔,我感叹凿壁偷光原来是这么来的。
这样我家里的组合就变得更加怪异,除了胖子坚决不愿意跟我住以外,家里还多了一个家养小哥和一个绝不安分的骷髅。
如果你正睡得香甜的时候,不经意的一翻身,压到一个硬物,睁开眼睛一看,一个骷髅正咧开嘴笑着看你,会是什么感觉?只怕一晚上的觉都被吓没了。
偏偏这该死的骷髅根本不听我的,完全不把我当成房子的主人,而是成了小哥的保镖,小哥指东不朝西,活像个战斗宠物。
小哥对他们老张家的祖先感qíng至深,居然还会亲自打水为骷髅擦金身,虽然不知道骷髅需不需要。
我心里真是巴不得把他擦得锈掉。
我虽是人前风光的吴小佛爷,在家里却成了保姆,回到家就是清理被骷髅翻乱的东西、砸坏的东西和为小哥做饭。而且家里有两个宝的qíng况下,我还真不敢叫钟点工。
好在小哥白日里不会领着骷髅散步,这一点我真是倍感欣慰。
我心里默念着胖子你快点儿办完事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认为等了很久,胖子却觉得他办事效率奇高,等他把东西都托运了来,我的伤也已经没有了大碍。
这次因为有了不怕火烧不怕冰冻不会疼不会中毒不怕刀削斧砍鸟啄的金身骷髅,我们进入青铜门要顺利得多。
我在想,这样一个战斗武器是不是需要排机pào才能降住。
可惜古代没有排机pào,因此金身骷髅在夏宫里所向披靡。
等我们开启天地璇玑的结界,看着吴悠一点一点的醒来的时候,我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吴悠看见我,第一反应竟是眼里涌出了泪,抱着我就哭了起来。
我知道那种害怕、绝望、孤独去承受的感觉一定非常的痛苦,我拍拍她的肩,希望能尽量缓解她的qíng绪。
结界是为了缓解阳寿的衰减而设置的,因此金身骷髅大可不必也去当睡美人,小哥也不必担心他们老张家的祖先无聊,没事的时候可以打打野怪,练练攀岩,只要保证这里不受外人侵犯就可以了。
我安排吴悠先在杭州静养,胖子认为事qíng已经尘埃落定,大有闲云野鹤,天地凭逍遥的感慨,我安排胖子先正常地旅一次游,别老想往古墓里钻,竖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
谁知胖子非但不领qíng,还说我支开他好过二人世界。
我当然非常乐意胖子能留下来帮我打点生意,肯定能产生双剑合壁的非凡效果。
虽然这是我认为最好的结局,但显然是我一厢qíng愿的想法。
在回到杭州后不久,小哥突然开始收拾背包,一种不安的感觉开始袭卷我的全身。
“小哥,你又要走么。”
小哥收拾背包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我说道:“吴邪,我该走了。”
我急火攻心:“走到哪里去?”
“去救陈文锦。”
文锦姨?当初文锦姨是明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还义无返故地进了陨玉,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也许也是最好的选择,虽然生还的机率几乎没有,但总好过变成禁婆。
可是为什么现在才去?那时小哥失忆,我们又元气大伤,事qíng的来龙去脉也不清楚,根本无从考虑再去西王母宫。
文锦姨说过,西王母宫将是她的终点,也是小哥的终点,难道小哥身上也发生了尸化?
我急忙把小哥手腕的袖子推到胳膊,又把小哥身上的衣服掀开,看了个遍,确定小哥没有尸化。
“为什么?那是文锦姨自己选择的路。”
小哥没有答话,漆黑的眼里闪动着一种不可捉摸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看着文锦进了陨玉自己却失着忆出来的一种懊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还有事qíng要查明白,但我知道小哥决定的事qíng很难改变。
“小哥,就听我一次,可以么。”
小哥沉默地看向窗外。
“好,你要去,可以,我也要去!你听我把话说完,在那之前,我要先去找小花,解决一些事qíng,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如果我可以活着回来的话。”
再一次看到小花,依然是那件粉红色的衬衣,小花的面容却显得有些疲惫,对于我不打招呼就面露不善地出现,也没有感到过于惊讶。
“你来了。”小花放下手中的茶,微笑地望着我,我突然觉得他的笑有些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