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裳华
真说起来东岳宫香火也不差,前来拜师的人多,时不时有达官贵人添了新丁要来认个gān爹讨喜。但是齐铁嘴笑脸迎人却懒得趋炎附势,把东岳宫修整一番,选着喜欢的弟子收了几位,日子过得清闲自在。
那都护回去之后不知入了什么魔怔,派人送了重礼来请齐铁嘴,小满笑着说道,我家师父近日染了风寒,概不出门,请回。
柚子看着漱芳斋的点心直咽口水,那送礼的管事便抓了包点心递过去,柚子没敢接,管事的说算我送给你的,柚子巴巴的看一眼小满,小满笑笑没说话,柚子接了点心,悄悄对那管事说到,“你知道西山土匪么?最近总来找我师父,所以师父才不敢出门。”
管事的听了若有所思,带着礼物走了。
这边管事的一走,小满就皱了眉,“那西山土匪和我们师父不认识啊,你乱说什么。”
“怎么不认识,上次还背后说我们师父,既然都护想请师父,手里也有兵权,我看都护能不能把土匪打一顿给师父出气。”柚子眼珠子滴溜溜转,把点心塞一块到嘴里,余下的连着荷叶一起递到小满跟前。
“都护虽有兵权,但是自身武功不高,手底下的兵纪律涣散,初到长沙时便被匪首去了威风。”齐铁嘴从后堂踱步出来,悠悠说着,惊得柚子一口噎住了,当着师父的面又不敢大声咳嗽,呛得直翻白眼,小满幸灾乐祸地递过茶水。
“师父,那这都护请你去做什么啊?”
齐铁嘴回头看了一眼,还未开口,喝了茶水的柚子已经接过话头,“我知道,我从知府家打听到了,上面也不喜欢都护,打算新调过来个将军,你猜从哪儿来?”
“北方?”
“东北,张家。这下都护麻烦可大了。”
两人说完互视一笑。
齐铁嘴看着两个眉头攒动分明要看好戏的徒儿,面上也露出笑意来,缓缓开口道:“去,把香堂客房都打扫一遍。”
“为什么啊师父!离月底不是还有些日子么!”
齐铁嘴微笑着看。
“师父我们这就去!”
明明师父长得温柔端正,但是笑起来……小满和柚子抱团取暖。
洒扫除灰,抹桌子洗器皿,几个师兄妹忙碌一整天,才把东岳宫给打扫gān净,念叨着是不是有人要来,柚子去库房取了泉水预备泡茶,如果不是有贵客,齐铁嘴一般不会这样折腾他们。
当晚有人借宿,柚子起来烧热水满头恼火,不过碍着东岳宫的名声没发作,热了饭菜端上去。
好家伙,厢房们一开,唇红齿白的小青年道声麻烦了就接过食案直接把人拦在门槛外,细长的眼睛笑起来分明一只玉面狐狸。狐狸背后露出个肩背挺拔的身影,也只是身影。
柚子心里比了个中指,问还有什么需要的。
狐狸也不客气,径直说到,“热水。”
送热水这事从来都是小满来,柚子虽然从小跟着师伯学了点功夫,但是齐铁嘴护着从没让做过重活。正当柚子翻出备用布巾打算叫小满和热水一起送过去就看到小满端着茶,鼻子一动,这味道,泉水泡的君山银针。
小满收到柚子的眼神,道,“师父吩咐的。”
这狐狸家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齐铁嘴晚上好睡,打雷都不醒。
早上起来神清气慡,用着早茶逗着雀儿。
“师父,那俩什么人啊?”
“你去跟我瞧瞧便知。”齐铁嘴心qíng不错,端着手上大殿给三清师祖敬香,敬完香转头看向四处t望的人。柚子看一眼便认出正是昨日那狐狸挡在身后的背影,此人相貌堂堂,只是一脸严肃沉着,双目微垂,如松柏针叶叫人觉得背后有些刺。
“谢观主收留。”那人一抱拳,动作利落gān脆,带着习武之人的刚劲力道。
“将军客气。”
那人登时睁大了眼睛,目光似一道闪电直勾勾的盯着齐铁嘴。
“将军特意来寻,难道是来上香?”
被称作的将军的青年神色一滞,眉头竟然皱了起来。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齐铁嘴无意难为他,径直将人带去了后堂,瞧着两人离了大殿,柚子转身去泡茶还听到那人低语,“我不信神明。”
这次换做自家师父没说话。
柚子端茶去的时候,将军已经笑裂了脸,雪白的兔牙和深深的酒窝露出来,惊得柚子以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转念一想自家师父那张嘴,顿时换上了微笑。
将军吃了午饭便走,临走伸出一只手搭着齐铁嘴的右臂笑着邀齐铁嘴去府上坐坐,柚子站在身后直揉眼睛,揉完了眼睛看向后面那只玉面狐狸,和主子一样笑呵呵的不说话。
待人走了柚子眼神不住的瞟,齐铁嘴笑道,“怎么,对张将军的副官有意思?”
“师父,你说那狐狸,不是,那副官是不是狐狸jīng啊?”
“你跟我这么久,除了听人说,有见过妖怪?”
“可是我觉得那副官,真像狐狸。”
“那就是个呆瓜。”齐铁嘴爱怜的揉揉柚子脑袋,这小丫头还没开窍呐。
☆、风盈袖(3/4)
(三)
这张将军名启山,祖籍东北,身边的副官是自家弟,外婆家倒是在长沙,时局动dàng,东北胡虏横行,只得自己带着人一路逃到内地,得了朝中支持,封了个将军,有意调他过来镇压长沙匪患。
长沙势力林立,官府内斗严重。绿林排位,东岳宫都占据一门势力,而知府和都护两个并排放一门。军政内耗到了什么地步?东瀛làng人来到长沙,收服西山匪患,劫道而生,甚至连中央派来的巡按都有殒命,都护和知府却查不出个所以然。
张启山若想在长沙立足,从这西山匪患入手是最好不过。可是,他初来乍到,想要介入长沙谈何容易?听人提起这东岳宫的高人便来碰碰运气,不想对方早有准备。
“我东岳宫弟子,折在西山的,已有三个。”齐铁嘴说这话时一改笑脸,目露寒光。
东岳宫占据长沙势力一席之地,自然不是普通道观,田产丰厚倒卖古物和绿林往来频繁,门下弟子武功高qiáng者众多,偏偏观主修道,连防身的拳脚功夫都没有……初听此事张启山是不信的。
习武之人,血气方刚,怎能服一个神神叨叨的道人管束?
装作夜半投宿,不想看门的小道人客客气气把人迎了,转身就有人上了热饭茶水,皆道:师父说,有客来。
张启山信了一半,他来这里连副官都没有料到。
东岳宫主人一身月青滚白边道袍,头戴五方巾,眉目平顺煞是年轻,见了他微微一点头并未言语,直上大殿,恭敬虔诚地拜首敬香,堂上三清慈眉善目,殿内青烟袅袅,合着这敬香的道人,饶是张启山从不信鬼神也收了心思安安静静的瞧着。
心道如此妙人,怎得了个“铁嘴”的称号。
直到那观主敬完香,他才上前去道声谢,不住地打量着这位年纪和自己相仿的道人,却听他回一声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