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裳华
“你你你……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
“什么不讲理?你家赶客在前,现在又觉得我赶跑了你们夫人,我们自觉点,不出现在你面前,还要怎么讲理,啊?”柚子继续赏白眼。
后面偷瞧的小满已经没眼看了,生怕柚子真把人赶走了,又清楚自家师妹脾气上来不分敌友的xing子,只得悄悄去找师父。
“哈哈,小姑娘当然是要哄得,那呆瓜竟然当面说柚子的不是,这佛爷手下的兵,一个个都不善言辞。”齐铁嘴摇摇头。
“那,我们要不要去劝劝柚子?”
齐铁嘴竖起掌来,悠悠道,“不用,请神没那么容易。”
张副官本就不善言辞,碰上连珠pào似得柚子,连呛带酸附赠十八个白眼,连东岳宫的大门都没进去。
回到将军府,报于将军听了,张启山沉思片刻问道,“你在东岳宫门前站了多久?”
“一个时辰吧。”
“才一个时辰?”难怪连柚子那关都过不去……
“……”
张启山也下了一次贴,广邀武林同道,齐铁嘴带着柚子落座时分互相点了点头。对于西山剿匪一事,大家心中早有计算,开会前业已私下商议妥当,到了桌子上,反倒和气起来,并无多少意义达成便达成了一致。而东岳宫只是象征xing的叫几名弟子随行,他们的任务是善后,恰好一旁锦屏寺意yù做法,便与齐铁嘴商量起来。
待宴会散去,齐铁嘴起身yù走,却被张启山一把拉住,“怎么,刚来就急着走,不多坐会儿?”
“我还预备着回去给祖师爷搬家,着实忙得很。”
“长沙城里,还有比将军府更合适的地方?”
“佛爷愿意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这搬动祖师牌位,少不得弟子侍奉,若是要搬来将军府,恐怕占地太多,扰了将军休息。”
“你跟我客气什么,要多大地方尽管说,大不了我去军营,把整座将军府给你腾出来。”
“整座用不到,半座就行了。”
齐铁嘴说半座就是半座,把大堂都给占了,搬家那天来的东岳宫弟子比张启山去东岳宫见到的还多,据说外地游学的大半都回来了,还有几位是齐铁嘴师长,一行人浩浩汤汤就来将军府,不过这些道人大多修行多年,xing子都静,秩序井然,倒也不曾侵扰府上家眷。
等剿匪事宜确立,东岳宫这边陵端还是去了,山上留有长老守卫,齐铁嘴却是在将军府默诵经文。
十二、
剿匪之后,东岳宫弟子四散开来,推动阵法,护乡里平安,一时间忙碌了起来,搬到将军府的弟子也极少出现,大多游走在外。
这一日城西葫芦村一群人连滚带爬跑到将军府报案,说是有死者复生,请求齐观主亲往,同行的东岳宫弟子正在看守那诈尸的人。柚子随师兄在外,齐铁嘴匆忙间另外点了弟子,随那人同去。
不多时,又有人带着齐铁嘴亲笔信过来请张启山,信中道出现了养尸地,需借将军三昧真火一用。
所谓养尸地,多在山yīn处,极具僵气,人畜尸体埋入后会感染僵气,成为不具备理智的怪物,外表与生时无异,但是不具五感,行事但凭本能,有些会因活动导致躯体腐烂,而活尸浑然无觉,极易传播疫病。
张启山赶到时,东岳宫弟子正带着村民挖石灰池处理活尸,那尸体头上贴着符咒,身上被墨斗绳绑缚起来,手脚还在挣扎,推进石灰池时嘴里发出惨烈的叫声,周遭全是青壮年的男xing村名亦不忍卒听,纷纷避开来,只有东岳宫弟子还站在一旁以防不测。
“佛爷?你可来了!”齐铁嘴站在山脚下,远远地招呼他过去。
张启山走到跟前,原来是一处坟地,杂糙丛生,深绿色的jīng叶格外粗狂地生长着,竟已到人腰间,只有远处去几个坟茔前清理得还算gān净,见齐铁嘴立在一处地xué前,忽然好奇,“这养尸地你要怎么处理?”
“会成为养尸地全因僵气,放火烧了即可。”齐铁嘴笑了笑,将手上的火折递给张启山,道,“借将军三昧真火一用。”
张启山不明所以,还是按着齐铁嘴的意思chuī燃了火折,见齐铁嘴拿过符咒点燃贴在柴棍上,递往xué中,只见本来柔和的橘色火焰猛然蹿高,青白色火舌扭曲着上升,撩到张启山面前,竟然没有丝毫热度,反倒是冷得渗人。一时间眼前白茫茫一片,张启山有一瞬失神,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往旁一歪,伸手yù扶被齐铁嘴抓住了手,拽着腰扶住,等晕劲过去,张启山摇了摇头,想将眩晕感摇退,却依然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乏力。
这感觉类似于搬运佛像那夜却又严重得多。
“佛爷,托您洪福,这一块养尸地算是解决了。”齐铁嘴朝张启山拱手,这边刚刚清醒过来的张将军,眉头一挑,也没说什么,等回了将军府才发问,“你叫我给你点的那把火,是怎么回事?”
“都说了,是要借将军身上的三昧真火一用,若是换个人来,必要遭僵气反噬,魂魄重伤,盖因将军天命不凡……”
“行了,不用恭维我,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说是借他点了一把火,不过这为民除恶的事qíng说到底是他身上之责,东岳宫这些天也没少处理各类事宜,要说谢,他倒要感谢一番东岳宫弟子。“这些天,你都为这些事在忙?”
“是啊,比预料的要多,大约是积聚的怨气yīn气太盛,一时间周遭乡镇都遭到了影响,好在提前有所准备,你也放心,陆陆续续爆发出来解决掉就好。”齐铁嘴依然是一副微笑的样子,和初见并无不同。
张启山只觉得这人着实有趣,居于东岳宫时潜心修行倒还说得过去,如今乱世频发,东岳宫诸弟子都疲于奔命,他却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到底有没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最好是没有,若是有了,怕要天下大乱。”
齐铁嘴仍旧是笑,于他而言,个人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凡是皆看应不应该,没有多少个人喜好参杂在里面,自然也就不会将一己得失放在心上。
十三、
外出的日子延续了两三个月,后面齐铁嘴就是偶尔接到通报才亲身前往,不少时间都在将军府里伺候祖师爷,亦或者带着徒儿回东岳宫看看。
几个月不在,东岳宫糙木疯长,不少房屋发生了坍塌虫蛀的现象,本来东岳宫弟子就算离开也有定期回来打扫,落败成这幅模样和清气散去yīn煞来袭少不了关系,齐铁嘴掐算着搬回的时间,一旁的小弟子已经四散开始收拾。
离开只是一时,心里到底将这里视作归处。
张启山看着齐铁嘴总往回跑,心道莫不是要走?说好了半年这才一季。问起来齐铁嘴也不给个准话,只道自有天意,把将军急得不行。
齐铁嘴瞧着将军不耐烦又无话可说的样子唇角一勾,端着茶杯细细品尝。
那日齐铁嘴罕见的早归,张启山回来时见他阖着眼睛歪在椅子上休息,去了头巾,汗湿的短发贴在两边,额上还有一层细密密的汗珠,似是刚剥去壳的荔枝,瞧着叫人口齿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