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番号为零的部队
作者:翠寒烟
时间:2022-12-24 21:02:39
标签:翠寒烟
胖大王字字在理,其余两人竟无从反驳。他们商量了一会儿,让王盟留下来,胖大王换衣服吃饭,张海客处理百人团琐事,毕竟团座的娘在军中设灵堂,按道理必须给大伙儿知会一声。
凌晨四点多,乌云压顶,大雨淋漓,军营漆黑一片,悄然无声,可实际上,今夜无人入眠。
吴邪沿着屋檐走了一圈,踩着砖fèng里冒出的野糙,它们未被吴邪踩踏时已被雨水浇至衰萎,现在更是贴着砖面成了糙沫。吴邪按了按太阳xué,头很疼,快要炸裂了,一如他的心。他漫无目的游dàng在雨夜中,悲伤过后,表qíng呈迷惘状,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以后要做什么?过了会儿,他停下来,朝虚空伸出手,仿佛古桐花就站在雨中,然而一切终究是梦,他的娘已经带着愧疚离开人世,她这一辈子从未幸福过。吴邪又想哭了,为了古桐花,为了白玛,为了素未谋面的那个男人。
吴邪转过身,雨淋湿半边衣袖,他觉得有点冷,双手抱住胳膊,贴着墙壁想要慢慢坐下。这时前方掉下一小块瓦片,真的很小,落进泥水里,若不是吴邪就在下面,估计谁也不会发现这动静。
吴邪愣了愣,机械的抬头,瞄了眼屋檐,屋檐挂着水帘,滴答成串一片一片。五分钟后,吴邪站起来,走到雨中一个回身,看到张起灵正抱着黑金古刀坐在屋顶,动也不动,犹如一尊雕像。
瓦片落下时,张起灵大概刚跃上屋顶,他身手矫捷灵敏,理应不会碰落瓦片。但现在他跟吴邪一样茫然,甚至比吴邪更加不知所措,从小被当做孤儿抚养的他不理解什么是父母之爱,即使当年跟母亲白玛呆了三天,也仅是勉qiáng学会了思念。
未能获取过,所以不懂。
思念无疑是亲qíng中的皮毛,再深一层的东西,他没机会了解。他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由小自大被人欺负,受人嘲弄,未能亲身体会双亲之爱,伟大无边。很长时间以来,他甚至没有产生自己是被爱着的想法,他怎么可能被爱着呢?这个跟他应该毫无关系。
然而,他竟是被爱着的,被那种沉重与伟岸的,无法用辞藻形容的爱包裹着!即使爱着的他的人一个在他出生前已经死去,一个为了生下他而失去生命。
张起灵震惊了,他躲开了,远离人群,孤独的利用时间适应这一切。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十六岁时心中那股难以抵御的痛苦,再度涌上他的心头。
母亲?
他终于又忆起这种感觉,那年他第一次握住母亲的手,也是……最后一次。
吴邪仰着下巴,看不清张起灵的脸,只能瞧见对方模糊的身影。站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始寻找上屋顶的路,待他好不容易找到爬上去,张起灵竟然应声回头,他看到张起灵的眼睛里慢慢掉下一些晶莹剔透的东西。
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吴邪沉默了,立在坚实的瓦片上凝视张起灵,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们就这样看着对方,仿佛世间再无他人。
直到,张起灵毫无征兆的转过头。
吴邪身子一震,快走几步来到张起灵身边,张起灵坐着,依旧宛如一座雕像。吴邪跪下来,一把抱住张起灵,双手紧紧环着对方的肩膀,脸挨着对方冰凉的颈子。
“张起灵……”
张起灵后背僵直,很久之后,慢慢在吴邪怀中蜷缩成一团。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百零七章
以前说过,吴邪喜欢雨,雨水滴滴答答,枕着雨声入眠,可以一觉无梦到天亮。可自从潘子死去,吴邪便畏怯了雨,尤其这一夜后,只怕此生再无心欣赏这悲伤的吟唱。
吴邪搂着张起灵赤/luǒ的上半身,第一次看到他低迷颓丧的样子,将手贴至对方背脊,他正微微颤抖,仿佛失去双亲庇佑的孤独幼shòu。这一刻,吴邪不知为何忘记了悲伤,他轻轻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小声的说:“雨太大,你穿的少,跟我下去吧。”
以往张起灵都是跟吴邪“对着gān”,吴邪要做什么,很少如愿以偿。现在,他顺从的跟着吴邪离开房顶,只是落地后呆滞着不肯动,吴邪牵起他的手,把他往来处领,见到一间没人的屋子,也不管做什么用,推门就进。
“啪!”吴邪摁开吊灯的开关,霎时间房子里亮起橘色的灯光,碎成一地温暖。
原来,这竟是厨房。
吴邪怔下了,四处看了看,好像没想到自己会来厨房。这厨房不大,约莫百人团士兵不多,所以只有普通军营的一半。不过别看它面积小,该有的烧饭工具,吃饭的家伙什儿,煤气灶等一应俱全。而且在厨房中央,炊事兵还摆了一张红松木八仙桌,四条长凳,大概炊事班在这里吃饭吧。
吴邪把张起灵拉到长凳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膀,qiáng迫他坐到长凳上。张起灵很安静,或者说,他现在就像一个可以被人随意摆换姿势的鲁班木偶,无论吴邪要求他做什么,他都会配合。这样的张起灵,吴邪非常不习惯,看着张起灵一动不动盯着桌面,刘海滴着水,吴邪的心很难受,如同胸口塞了吸水的海绵,闷得喘不上气。
吴邪坐下来,瞧了张起灵几分钟,张起灵没看他,影子投到桌面,与八仙桌的纹路融为一体。明明,吴邪也失去了母亲,可悲伤过后,他怎么表现得比张起灵还坚qiáng?吴邪想,难道因为自己刚哭过几场,宣泄了大半qíng绪所致?
不清楚,吴邪不清楚。
他站起来,寻了一条看起来尚算gān净的毛巾,走到张起灵身后,亲自动手给张起灵擦头发。“不擦gān净,会生病的。”他低声说。一滴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进衣领,他似乎忘记自己也是湿漉漉的。
吴邪擦了好久,连带把张起灵的脸、脖子跟上半身都抹gān净了,张起灵依旧无动于衷,除了那看似不经意的一瞥……两道紧挨的影子,其中一道正努力在另一道的头上做着什么……后来,吴邪把毛巾扔开,翻箱倒柜找出炊事班的医药箱,给张起灵上了药,包扎好,再次走到张起灵对面坐下。
张起灵垂着脑袋,刚才是什么姿势,现在同样是什么姿势。
“张起灵……”吴邪yù言又止。很久之后,他勉qiáng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听起来颇为苦涩,“你的麒麟不见了?”他只想打破这令人悲伤怅惘的气氛。
然而,张起灵坐在那里,坐着,再次化身为沉默的石雕。
“真是的,来回跑了半宿,我饿了,你呢?”吴邪望着张起灵,忽然眉目舒展,微微一笑。
笑是笑了,不过qiáng颜欢笑。
“张起灵……”
面对吴邪的呼唤,张起灵不为所动。
吴邪叹了口气,站起来,“我去找点吃的。”他并不是饿了,他只是要给自己寻些事qíng做。十几分钟后,他回来了,手里多了个晒匾,里面放着手擀面条。
这面条倒不是他现做的,他还没这个本事,他找到晒匾时,晒匾就搁在米缸盖上,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哪个人的宵夜或是早饭吧?
“不好意思,我先借用了。”吴邪瞄着面条想。
他烧了一锅羊ròu汤,汤原是在旁边的瓦罐里,呈奶白色,轻轻一舀,可以舀出许多ròu块。用这样的汤打底,煮出来的面即使什么都不加,想必依然美味可口。吴邪点点头,等着汤锅沸腾,没一会儿,汤热了,他倒进面条煮了片刻,加进香菜、葱丝、白萝卜,还浇了一层红红的辣椒油。于是不久后,他拿出两副碗筷,盛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把其中一碗先行端到张起灵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