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很忙
岳钟琪资历深厚,康熙五十九年,便随着定西将军击败过准葛尔兵,雍正二年,又随着年羹尧评判罗卜藏丹津叛乱,论起来,算得上汉臣武将中的第一人,弘历瞧着资料,原本以为此人必是刚愎自用之人,没想到一路看下来,虽然御下甚严,而且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能与士兵同甘共苦,倒是赢得了不少人心。
唯有一样,这是个xing格极为固执的人,有了主意便不会轻易改变。弘历曾在途中试探过他,看他是否有立刻出兵的打算,但老爷子在战场官场上摸爬滚打一辈子,何等机警之人,当即便转了话题,日后,出兵之事却从不在他面前提起,反而派了人带着他玩耍,不是沿途狩猎,便是到了某个小城去逛逛街市,弘历没有炫耀武力的想法,大猎物一个没动,却是碰到两只雪白的狐狸,毛色极好,让人连自己的信一块送回了京城给胤禛。
弘历门清的很,这是岳钟琪怕他对军队伸手,又只将他看做个十几岁的孩子,让人哄着他玩呢,只盼他做个摆设才好。想到这里,弘历倒也释然,如今并非重要时刻,他手里有圣旨,到时候自是能够调遣兵将,犯不着如今跟岳钟琪翻了脸,所以,便随了岳钟琪的意,只是他闲了,便会忍不住给胤禛写信,写些亲亲吾爱之类的酸言酸语,再封上火漆,与岳钟琪的奏折一起送回去,把胤禛酸的想吐之外,倒是让岳钟琪放了心。一个日日想着京中故事的皇子,怕是没什么本事。
对,对于岳钟琪这样的老将来说,他宁愿来个不会说话的糙包,也不要来个半瓶子水晃dàng喜欢指手画脚的才子,那才是要翻天呢。
大军休整完毕已入初秋,岳钟琪与傅尔丹按照约定开始同时发兵,分别攻向阿尔泰和巴尔库尔,噶尔丹策零对此并无准备,仓促应战之下,连连败退,一时间清军占据了上风,西路军占领了巴尔库尔,并将大营驻扎在这里。
岳钟琪老当益壮,出手不凡,难免有些兴奋,夜里军营便燃起了篝火,除了不准喝酒,其他的倒是可以热闹一番。士兵们抱着羊腿唱着家乡的曲子,帐篷内倒是济济一堂,能数得上的武官们都来了。弘历坐了上手,先带着大家遥敬胤禛一杯,随后又敬了岳钟琪一杯。
岳钟琪显然极为兴奋,非但将那杯酒喝得gāngān净净,还连gān三杯,随后又将诸位下属的敬酒喝得一gān二净,然后瞪着两只眼睛,拍着弘历的肩膀冲着他说了句话,“四阿哥,您只管放心,有我老岳在,定是少不了您的功劳。”说这话时,帐内已然乱作一团,人人都在忙着敬酒,弘历对着喝大了的岳钟琪回道,“那却要谢老将军了。”岳钟琪还跟他说了句不客气。
弘历这谢并非信口而说,他是真不准备cha手岳钟琪军中的事儿了,岳钟琪那话虽然说得不够谦卑,可意思却是对的。他本就是监军,若非主帅犯了大错,他却是没权利去指挥军士的,当然,岳钟琪gān好了,他也得利是真的。
只是弘历还从他的话和平日做得事qíng里听出了其他意思,首先岳钟琪怕是根本就没看得起他,自然也不会信他的话,何况,岳钟琪正是打了胜仗的时候,他的那些想法建议,怕是根本不会听的。好在,弘历想做的事儿倒是不难,自那日以后,他便每日或是自己带着兵士,或是让吴用带着人出去狩猎,此时正是猎物最为肥美的时候,每日倒是收获颇多。岳钟琪只当他玩乐,开始时还让人跟了半个月,后面则只是叮嘱弘历注意安全了。
这一日,弘历刚刚入睡,太监张瑾却急匆匆进了帐中,脸上看似平静,一双眼睛却是咕噜噜的直转,瞧见帐中不过弘历与吴开来两人,那张嘴巴终于翘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兴奋地道,“主子,主子,逮到了,逮到了。”
弘历听了不由眼睛一亮,腾地从榻上站了起来,问道,“谁逮到的,问出了些什么,怎么处理的?”
张瑾连忙回道,“却是吴qíng带人在城西70里处捉到的人,那人倒是打扮的冠冕堂皇,怕是因为是使臣的原因,大摇大摆的很。身边倒是跟着五十人的护卫队,吴qíng听了您的吩咐,先让人将护卫都she杀了,唯独留下了那个,将他捉到了咱们在城外设的藏身处,如今已经撬开了嘴巴,那人说自己叫特磊,乃是准葛尔的使臣,此次来便是要将罗卜藏丹津送给咱们,吴qíng当即便问罗卜藏丹津人呢,他却说因为听说这边有驻军两万余人,有些害怕,便先将罗卜藏丹津送回了伊犁。”
弘历听了冷笑道,“他倒是将空手套白láng的把戏玩的不错,如此一说,若是真的巡城的人,八成会将他带到岳钟琪那里,岳钟琪听了事关罗卜藏丹津,咱们开始打仗不就为了这个人吗?肯定会将他送到京城,这杖就别打了。”
那边张瑾听了虽然不明白为何能不打了,弘历反而不愿意,但他不过一个奴才,会听命令便可,便接着问道,“吴qíng让奴才来回禀您,顺便请示该怎么办?”
弘历听了,想了想道,“还是按原定计划来,让他办利索点。”
张瑾听了,连忙退了出去。弘历想过了这边,又问一旁的苏培盛,“去右哈萨克的人回了信没?”
吴开来摇头道,“现在还没信呢。如今才走了半个月,这段路途本就不熟,而且还要躲着准葛尔部的人,怎么也要再过几日。”
弘历听了,将心中有数的几个事儿数了数,发现并无脱离掌控的,便放了心。因着睡不着,大半夜的又不好出去闲逛,便到了书案前,也不用吴开来,自己慢慢的磨了墨,给胤禛写信,因着亲亲吾爱那个开头着实太过ròu麻,被胤禛骂了几次,弘历这回便换了个卿卿如晤,他如今书信写的实在太过频繁,便是连件稀奇事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只是将今夜缺了半个角的月亮描述了一遍,又问了问胤禛京中的月亮是否也缺了半个角,就如自己身边少了个人一般,是否月亮是感知到了他的孤单,才会缺了半个角来陪伴他,胤禛是否也是如此感觉。当然,在信的最后,弘历先是对胤禛不够làng漫表示惋惜,后又用chūn秋笔法提了一嘴,大意是自己可能会做事儿激进点,便将信封了起来,第二日送了出去。
且不提弘历在这边仍旧是每日睡觉、打猎、写信的过日子,胤禛那边却是终究收到了信,通篇阅读下来只觉嘴角抽搐,他都不好意思跟人说,当日他力挺的人,如今正在前线日日烤兔子呢。这也就是弘历,换成其他人,除了怡亲王,怕胤禛都会怒斥一番。不过,对于弘历埋怨他不懂风qíng之事,胤禛想了想,的确是写给弘历的折子,还不如当年写给年羹尧的放得开,他只要想着弘历这么大人了,还装作小孩模样生气,便忍不住笑了,只能提笔满足了他的希望。
所以,当准葛尔使臣特磊到达西路军大营时,弘历终于收到了有着胤禛爱的回信,抬头几字——“弘历朕之宝贝”,把弘历美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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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弘历美得不得了,那边岳钟琪却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准格尔使臣特磊身份不算高,但却是这场战争的关键之人。本来胤禛便是因着罗卜藏丹津的事qíng出兵北疆,国内财政并不宽裕,若是准葛尔部知难而退,通过议和而达到目的,岂不对清廷更好?这并非是出自岳钟琪的臆断,而是他的一个密探送回的消息。